【第一章】期待早在出生就被剪掉了(1/8)
吴默默现在好生苦恼,眼前人声鼎沸的街道,独留她周围一丈距离,空的令人发慌。她每走一步,都好似她有功夫般,人群自个儿离她十尺以上。她左右瞧瞧,见着一家卖菜的阿婆,生得慈眉善目,正好也对着她的眼,她打定主意试试这家,心中升起gu期待,想她今天总该给她买到菜了吧!
可她却忘记了期待早在出生时便给剪掉了……
待她走到摊子前,一声大喝吓得她差点去跟佛祖吃饭。「婆娘!呆愣啥,逃阿──」本以为如菩萨般的阿婆,一晃眼便被拽往了旁边卖r0u的摊。
吴默默怔愣了一会,再看向卖r0u的老板,左手颤抖着攥紧那阿婆的手,右手提起桌上的剁刀对准吴默默,瞧他瞪着她的眼神,要说多凶狠就有多凶狠,彷佛在叫嚣着:「你要敢过来,我立刻送你下地狱!」嗯,当然不敢。
她瞧了眼阿婆依然笑着,半点眼也不眨,心凉了半截,原来那阿婆不是菩萨心肠,只是痴傻了点儿。
她只好立马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往回走去,回到那个令百姓唾弃的丞相府。
众人都道她是j相之nv,祸国殃民,朝野上下都传着她爹的事蹟,那年,她八岁;那日,裕国差点与丰教分裂,恰巧正月三十,神变月尽日──佛陀降伏外道邪师之日。
隔日,不论裕国朝廷、丰教教主都下了口谕:即刻缉拿吴因,包庇者格杀勿论。
自那一晚,偌大的丞相府,人去楼空。然一月过去,却没迎来诛九族的刑罚,本来对她爹的追究、弹劾奏章本如雪花片般繁多,最後朝廷却以一句「证据不足」便消停,直至现在,裕国、丰教高层,仍无任何动作,口谕未撤,也不定罪。
而她爹自那晚也失踪了。
民间大都流传她爹畏罪潜逃,是因着皇上仁心宅厚加上教主慈悲,才未定她爹的罪,甚至念在她爹以往立下的功劳,下令只可活捉,还留了丞相之位。这让她这个j相之nv得以有容身之地。
她明白,她爹早已失了民心,即便没诛九族,可吴家一脉单传,传到她也只剩个手无缚j之力的小nv娃,生不如si,有诛没诛一个样。
虽说她不明白她爹到底做了什麽事,闹得那些日子人仰马翻,差点掀了整个裕国陆地,就是要把她爹给抓出来,也不晓得他究竟如何造成国教分裂,这些曾经沸沸扬扬的事蹟,也扰不了她的心。她最担忧的,是下顿餐饭,改去哪生……。
她回到府里收拾行囊,吃了几口窝窝头和着些水,辰时便前往学堂上学。虽说她爹在她八岁时便失踪,可也多亏了她爹的改革,让所有百姓家中的孩子,无论男nv都能接受教育,她也才能在学堂上课,习得文人知识。遥想当年,自从她爹当上了右相,可说是雷厉风行,一年的时间就让整个京城风云变se,不仅刮了世家弟子的门面,许多寒门子弟乘着改革的cha0流,一跃而上成了高官显贵的也不在少数。贪w渎职、中饱私囊的官吏,在她爹的眼皮底下,无一幸免於刑。
百姓闻之,无不欢喜,大叹世道轮转,裕国总算迎来太平盛世,谁知那些和平的日子在她爹失踪那会,便再也回不去了。而她爹顶着八年功臣的光环,也毁於一夕之间。
吴默默托着腮,看着夫子在堂前授课,心思早已飞的老远,她也很想认真听,可她真的好饿啊!学堂里的位置都是自己排的,她坐在最角落,甚至桌上连最基本的笔架也无,明显就是被几个皮孩子排挤给拿走,但她也不甚在意,只想着等会儿下课,看看学堂里的厨子还有没有剩下的饭菜。
自从她爹失踪後,学堂里的夫子也不待见她,若有问题想问夫子,总是收到些敷衍了事,受到的忽视次数,她也数不清,所幸之後都不自讨没趣,沉默保身。她想难怪他爹给她取这个奇怪的名字,沉默一次还不够,最好一直静默下去。
她低着头抄着她爹一直从小叫她默背的东西,心里想着藉此转移饥肠辘辘的注意力,写着写着,愣是没想到,写到一半,纸便被扯了出去。
「你,起来。」
她沿着纸张向上看去,一个陌生的脸,y沉沉的似是等着狂风暴雨。夫子?啊,她想起来了,日前听说学堂换了个新的年轻夫子,饶是她太饿了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她低着头起身,不晓得这位新来的年轻夫子唤她做甚?
「共是几石?」什麽j蛋?她越想越饿啊,这夫子真不安好心,什麽时间了还在讲食物。
那夫子见她呆愣着,深x1了口气:「一米仓储了三十石米,七个米仓共是几石?」原来是算术啊……她也好久没吃到米了,「两百一十石。」她答的不经脑,这种题目,再不回答,她爹若回来肯定要揍她。
「那麽,七个米仓,因sh受cha0五十石,四个人将剩余完好的米分了,每个人能获得几仓的米?」夫子挑着眉,还不si心的继续问。
「一仓又一石的米。」又是不经脑的回答,她现下真不晓得为何夫子要问她如此简单的问题。
可她没想过的是,这对她而言牛刀小试的算术,对十二岁的学子而言,却是门深奥的学问。这也是她爹上任丞相後的改革政策,将数术普及於寻常百姓家的。
「第四指按住左鼻,右鼻入息,观此息通身右脉,顺至脐眼下四指处,沿左脉向上,此息於左鼻出。」
她照着苏恒说的做,竟与早上那番胡乱吐纳不一样,闭眼竟浮现自己的身t。r0u身如琉璃般透光,身中有三道光柱并行,但见白光进入身t右侧,沿着右脉走,白光转红,顺行至丹田,待到红光循着左脉於左鼻出时,便倏地成了黑气,如同当时苏恒与古堤尊者打斗之时的黑雾,一缕一缕飘出。
吴默默顿时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丰教的术法?
「第四指按住右鼻,由左鼻入息,观与刚才相反的方向。」
她依样画葫芦,闭眼所见的画面,愈发清晰。
「松开第四指,左、右鼻同时入息,观此息通左、右脉,至脐眼下四指处,入中脉冲至顶,复折回丹田,顺左、右脉於左、右鼻出。」
r0u身内的红光与前两次不同,直上头顶处,如盛开之花ba0绽放,随後又沿着中脉往下至丹田,化为黑气从左、右鼻飘出。
「将这三节吐纳法,重复做三次,是为一遍九重佛风。多做个几次,熟悉单边吐纳,再将手指放开,用意念来控制。期间静心,去除妄念。」
吴默默不断修习,也忘了时辰,好不容易能够用意念去控制自己的呼x1吐纳时,被周围的声音给扰断思绪,听着才发觉已过了晚饭时间,少nv们都已回房,纷纷站在自己周围,冷言笑话着她。
「瞧,她坐着也能睡着。」
「真不知道她白天在做甚,莫不是被尊者叫去做工?」
「但她这样子,倒有点像在冥思,像格隆在园亭里那样。」
「怎麽可能,她还没够格修法呢!」
吴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昨日大家相安无事,不曾找她麻烦,怎料今天却变本加厉,这下可好,她得想想该怎麽应付这些大小姐们。
她睁开眼,视线也没往她们那边去,迳直走出门外,理都没理她们。果不其然,那些少nv们也没多加纠缠,只道没意思便回自个儿的榻子上去。
不变应万变,此招甚妙,还真是百用不腻。吴默默绕到放饭的处所,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从前就是这样吗?」苏恒突然问道:「忍得如此窝囊。」
她拿饭盒的动作顿了顿,打从苏恒进到她脑子里,她就不再乱想什麽了,可说是几乎没再想自个儿的烦恼事了,如今他一问,她倒开始想起从前。是啊,从前的她是怎样的呢?
她爹告诉她,人必须时时刻刻韬光养晦,即便知晓答案,也绝不可断然出言,她当时却觉得这样很憋闷,谁不想当人中龙凤。她现在想起来,才了解她爹似乎一直都在护着她。锋芒毕露,对她、对整个丞相府都不是件好事。
若是那时,遇到这些来气的事,她肯定忍不了。何时窝囊成这样的?大概是,看尽人情冷暖,又看见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吧。在她爹失踪後几月,府里来了官差,看看丞相府还有人丁否,待他们看见吴默默时,才满意的点点头。
当时吴默默一脸傻劲,呆的无害。只因她偷听见那几个官差说了:「别留下祸苗子,上面说了,若有男的,格杀勿论,nv的若有些底子,就送进g0ng中。」她一急,只想着装痴傻,再不济也不会被送进g0ng中吧……只是她以为她会被送到其他的处所当奴役使,没料到朝廷什麽都没提,就让她安稳得过上日子。
能够保命最要紧,这四年她能忍,再忍个八年、十二年的,也不成问题。
这些回忆如戏,在她脑海演了一轮,苏恒看了透,也没说话,任她想个畅透。
这些天他明白她不仅仅是表面上忍,连心里也得憋着,这早晚给憋出病来,可不能让她病了,他还得让她去帮他办事呢。
吴默默收拾桌子,在外面慢悠悠地晃回寝房,见其他人早已熄灯睡了,便蹑手蹑脚的爬回自己的铺子,盘腿坐着,结着定印後,将九重佛风做个几遍後,稍一吐息後打算歇息。
她躺在毛毡上,脑子却清明得很,一些睡意也无,便来了孩子心x,在心里问道:「苏恒,你需要睡吗?」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觉得苏恒不似还是夫子时那般严肃,虽说他说话有些直白,此般不饶人,却是让她心安。
「人有r0u身,才需要睡,我只是意识附在你身上,不休息也无妨。」
「你说在丰教里,每个人都有阶位,那你又是什麽呢?」她问得莫名来劲。
脑海没有声音,苏恒像是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她。
「我早已被逐出丰教。」
她有些自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後,便没再扰他,阖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留在她脑海里的苏恒,却没闲功夫休息,这几日都在冥思苦想着,该怎麽回到r0u身。来到吴默默这儿,着实太过蹊跷,他没多久前修成幻身,神识离t也非难事,就这麽一次,竟然卡住了,像是被捆住出不去。
待到第四日过去,他定要让吴默默将她的包袱倒出来,他不相信找不到症结,估0是什麽法器惹的祸,等知道後,再跟她借来用用。
第三日清晨,吴默默早早的去了学g0ng,待她坐定後,推门而入的,除了那位格隆以外,还有另个脚步声。
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瞟向来人,这人穿的服饰与那位格隆一样,都是灰青se长袍,但多了镶着黑边的绦红坎肩。
「孚西,你看看就是她,一直教不会,尊者下的旨令,怕是无法达成,我实在想不到法子,只能找你来瞧,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让她先学个半式也成。否则尊者要追究下来,我扛不住啊。」
「随安,你也会怕呀?」孚西格隆戏谑的看着他。
随安,随遇而安,还真是名不符实。
「别损我了,快看看她吧。」
闻言,孚西才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吴默默低歛着眉眼,藉着眼角余光,见这位格隆,眼神不如随安和气,倒是带着点锐利,似乎无论何事也逃脱不了他的眼。像鹰,将猎物看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就这样被他看着,也够渗人的,时间半刻过去,孚西才收回视线。
「哎,你别不说话,还有救吗?」
吴默默斗大汗滴滑下,感情她被当成病入膏肓了?
「你急什麽呢,随安。瞧你穷紧张的,她不只半式学成,还学得十足十有了。」孚西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你这瞎担忧的x子得改改,别蒙了心眼。」
她没想到这位格隆一眼就将她看透,不知道待会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什麽?昨个儿是我亲自带她的,她那时连个尾巴也没0上,怎麽现在就会了,孚西,你没唬我吧。」随安睁大眼睛,只差下巴没掉下。
孚西笑了笑,倚在门柱边:「反正我是不用待着了,剩下的气脉明点,你自己看着教。」语毕,又往她身上瞧了一眼,才走出去。
吴默默觉得那一眼,看得意味深长,但她却希望永远也别知道,那眼神代表着什麽意思。
随安走到她跟前,从上瞧到下,也未见任何异样,但孚西说的那麽明确,让他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小姑娘。
「九重佛风,当年我也学了半个月有余,难不成你作梦也在练?」随安00下巴,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想她回话。「该不会是祖师梦里传承……。」
「格隆,今日还是要练一样的吗?」吴默默觉得她再不打断他的思绪,他会一直钻葫芦钻到天荒地老。
随安又再次惊愕到了,不过这会儿却是:「你会讲话?不是哑巴呀。」
吴默默嘴角一ch0u,真不知道该回什麽好了。
「会说话就好办啦。哎,你真会了啊?」
「是,昨日回房後,多练个几回就熟了。」至於是怎麽会的,她可不能说。
随安思索半晌後,才道:「运个几回瞧瞧。」
吴默默盘腿坐在地上,照着昨日苏恒说的顺序,做个完整九重佛风。吐气後,脑子又更加清明不少,只是有些地方仍卡着,似是气通不过去般,这让她0不着头绪。
「倒是有模有样的,老天是不公平,这种好根子怎麽就不分我一点呢,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也很努力呢。」随安蹲下身来,右手托着下巴,像是想到什麽,又摇了摇头。「倘若……罢了,虽说你是会了,但气却未足,还不能运至下丹田。是不是感觉身子里有些空荡?」
吴默默有些讶然,立刻点点头,眼神倏忽亮了几许,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随安愣了愣,他带过很多刚进门的弟子,但也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迫不急待想要知道答案的人。
「x1气为入。先将气运至中丹田,等你日後气足後,再降至下丹田,随後摇晃身躯,将气散至中脉,直至四肢,此为住。憋不住了,再将气给冲出来,是为融。」随安讲解道:「你先将此气法练熟,搭着九重佛风一起练,事半功倍。」
吴默默依言,赶紧盘腿试做一遍,果然气有愈来愈顺的趋势,而後,闭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过两个时辰的练习,她想她现在在水里估计能闷气闷个半刻钟左右了。
随安站着也是累,索x就坐在她面前,也自个儿打起坐来了。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坐到日落,还是有人敲门後,才让他们停歇。
随安站起身,按按有些发麻的大腿,开了门让人进来。
「尊者让姑娘去中堂。」来人是吉索。
「看来是为了明日的事,你……去吧。」随安挠了挠後脑杓,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吴默默跟着吉索走到中堂,看来像个集会的厅堂。每个人就着垫子席地而坐,而正中间却空着,那座位形如椅子,铺着软榻,深红的毛毡为底,明hse的背靠,椅背镶了几颗通透的宝石,看来坐此位的人,势必地位极高。
她坐在少nv们的末端,低着头,几撮鬓发落下遮了些脸面,腰杆不驼也不直,一眼晃过去,都难以注意到她。
过了一刻钟,几位尊者纷纷落座,坐在右侧为首的是古堤尊者,再来是封恕及其他带着他们上山的尊者,而左侧的位置只坐了少数尊者,大多脸生。末端的位置,则是诸位格隆,吴默默一眼望去,未见随安入列。倒是那位孚西格隆坐在那群人的首位。
她不动声se的打量完众人後,古堤尊者首先出声:「封恕,事情办得如何?」
「已择定好,皈依仪式後,就带她们到上师那儿。」
古堤点点头:「开始吧。」
封恕站起身,走至她们前头,点了其中两位少nv,吴默默没多跟她们往来,名字也没记清楚,只依稀记得其中一位常常跟在陆歆後头,好像每次挤兑她时,她总是第一个起头。
「上师拣选你们,明日便同上师共修,这是你们的福分,今日行皈依礼後,得守三昧耶。」吴默默觉得封恕这番话说起来,有些没心,日後她回忆起今日所见,也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先见之明。
她坐在最後,自是没看见前面那几位少nvy晴不定的神情,几位少nv包括陆歆,脸上尽是些羡慕的眼光,能在进入丰教後第四日,便与上师一同共修,这下山与人说去,可是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喜事呀。
这一席列看下去,大概也只有吴默默依旧垂着头,脸上面无表情的,彷佛天塌下来,都还是不关她的事。
她眼角余光感受到有人一直往她这儿瞧,不过也不敢转头与那人对视,这里可是丰教,兴许天不时地不利的,那人猛地上脾气,一眼划过就能致人於si地。
要说在这g0ng里,让她敢正眼看着的,大概也只有随安一人吧,他人和气随顺的,没那气势b人,实是难以对他上警戒心。
「无se无味的药,毒x往往越重。」苏恒突然横了一句。
虽然吴默默习惯了他在她的脑海里,不过还是常常被他天外飞来一句给吓着。她懂苏恒想跟她说什麽,所以也没反驳他。心底也给自己留了个警惕的种子。
封恕端了个红漆木盘,上方放了两条二尺白se绢布,示意两位少nv将其拿起。
只见她们恭敬的端起那条白绢布,双手将其举在顶上,随後弯着腰,严谨的跪在那中间的座前。
吴默默感到奇怪,实在0不清她们在做什麽。
「她们手上拿着的,叫做卡达,在丰教里,那是有尊崇之意。皈依礼对着上师,直到上师将卡达挂在她们颈项上,皈依礼才结束。」苏恒最近越来越想不明白,为何总是不自觉得对她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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