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昨夜梦遗(2/8)

    「你自己不会说喔。」都高兴不起来还要他说，折磨他也不是这样。

    樊士芬扬眉瞄一眼孟秦，淡然说：「我很好，没事。」他又在想什麽？人不是铁打的，谁都会生病。她不是因为魏扬离世和他划清界线，而是孟秦的过度关心已超过师生关系。纵然多了一层，他是魏扬的亲弟弟，他的所有表现，都让她想要逃避。

    「她？士芬？」魏扬纳闷。「怎麽了？你们……」

    她不明白。孟秦的举动只会让她破碎的心更是支离破碎，无法接受，不能原谅的，不愿再去接触孟秦过度的关ai。

    关心没被接受，他跟上前拉住她。「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我陪你去。」

    挂断电话，孟秦嘴里也咕哝：他自已也很奇怪，只说他没联络，他自己也不是一样。以前他念幼稚园、小学时他都会偷偷去找他，可是後来他妈再婚後，他就不曾主动出现过，孟秦一度以为他改了姓，他哥就不认他了，後来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父亲为了他母亲的幸福着想，所以要魏扬别再去打扰她的新生活。就这样，他们兄弟逐渐疏离，但这份血浓於水的感情孟秦没有遗忘过──可以这样重逢其实也没有什麽不好。

    不要。她不能正视孟秦关ai的眼神，那和魏扬一样真挚的眼神，只会映在心头，使她陷入迷惘。

    她现在需要的，最想的，只是陪魏扬走完最後的历程。

    「你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吗？」他父亲红着眼眶说。如果他知道今天这个结果，他还会愿意他当警察吗？以父亲的角度谁都不愿意。

    霎时，陷入失去魏扬悲伤的樊士芬被炽热温度震开，离开他的怀抱，一脸茫然的瞅着孟秦。魏扬刚走他在做什麽？自己又在做什麽？这一切太荒谬了？

    听见孟秦大声斥责，他父母同时一震，愕然停下於事无补的争执。

    孟秦听着她决然哭泣，心如刀割。

    「改天啦，今天我爸生日，我妈要我早点回去。」他随便找理由，免得她问不停。今天当然不是他爸爸的生日，他妈也没要他早点回去。总不能说心里不舒服吧。

    站在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喘着，不等气顺他即慌忙的按下门铃。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太受欢迎。

    「啊……」他快疯了。想有个开关按下停止键，要自己别再继续钻牛角尖。

    孟秦一挂上电话即听见樊士芬惊慌大叫一声，然後绊倒。他跑太快，她跟不上拐到了脚，人半蹲在路上。

    魏扬走後，樊士芬抑郁寡欢，愈来愈憔悴，原本纤瘦的身材，更显弱不经风。

    然而，魏扬仍敌不过无情的子弹走了。

    回到家孟秦心情极度恶劣，放下背包空着肚子一gu脑颓丧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脆弱心灵受到激烈打击不断呐喊：樊士芬竟是哥哥的nv友？她竟然是哥哥的nv友？我将来的大嫂？

    纵然如此安慰自己，此时没见到魏扬他心仍安定不下来。

    煎熬到最後一堂课下课钟响，一听见钟声，他即毫不迟疑捉起书包往学校後门跑去，满脑子都是她病得起不了身，饭也没吃的羸弱样子。愈想愈心急，横冲直撞，没几分钟终於冲到樊士芬住的那栋套房公寓。

    孟秦赫然停下脚步，拉着她跌坐在空空荡荡的白se走廊的玻璃墙边，一时汹涌而上的情绪，他无法压抑的趴在膝盖上嚎啕大哭。

    「让他们吵完吧。」他没有停下脚步，心里一直在责备自己昨天为何要意气用事的跑掉，连跟他吃顿饭都不理，不知魏扬九泉下会不会遗憾？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他再也听不到。想到这里他挥掉眼泪──掉再多泪都无法弥补这个遗憾。

    孟秦脑海浮现昨天魏扬那张真挚笑脸，早上手机传来的声音也依稀於耳膜回荡一切都还那般清晰。他不会有任何意外，孟秦笃信，他们兄弟很久没见，他们还没好好叙旧，他不会这样撒手不理。

    「孟秦，我们要去哪里，我要去陪魏扬。」哭肿眼的樊士芬在他背後呼喊。

    「我说不要让他当警察，为什麽你就是要让他当警察，你自己不顾家就算了，为何还要牺牲我孩子的生命。」失去ai子他们母亲痛心疾首指责他们父亲，当初她极力反对，但魏扬还是走上他所崇拜的父亲的警界之路，然而，他却没有获得幸运之神的眷顾。

    「小秦，我要出勤了，有空再连络，顺便跟我向妈说，我明年打算结婚的事。」

    孟秦凝视她，她看起来还好，没他想像那麽糟，可是他也担心了一天。「你今天没去学校，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怎麽了。」

    他当然不会去猜测樊士芬故意关机，即使心里有那麽一点怀疑，也不愿意去接受她关机的目的，是不想被打扰，尤其被他打扰。

    计程车上也收听着这则不幸消息，车上顿时弥漫令人心痛氛围，樊士芬顾不得脚痛掩面哭泣。「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失神喃喃，忧心的眼泪跟着落下。昨天还在计画拍婚纱的事，今天所有的美梦都要碎了吗？她不愿接受，太残忍了。

    他只是受伤，他知道他哥一向勇敢坚忍，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可以撑过去。

    嘶吼後他让心平静下来，最後，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假设，怀疑自己会不会，ai上她了？所以，一切，才会这麽混乱？

    「小秦？」听见是他，彼端的魏扬十分惊讶。早上才要士芬再找他确认时间，没想到他会打来。

    「我也很想你们……今天不行，我等一下有个很重要的任务，晚上下班我再打给你，你要接，别又不理。」魏扬叮咛。

    听他这麽说樊士芬不好气的叹口气，她倒觉得从小即失去母ai的他更该受人照顾。「你只会为别人着想，也不想想自己。」

    今天的国文课，孟秦听她咳了好几声，每听见一声，就像被石头砸在心上一下。下课她抱着教材走出去，孟秦跟着追出去，跟上她脚步走在旁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停下脚步，眼神交会，心跳加快，感觉快破功了，他赶紧佯装轻松状问：「什麽事？」看她笑得甜美，幸福洋溢，可见昨天依然是个甜蜜的夜晚，而他就像遭人抛弃的丧家犬，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这小子越来越古怪，那麽久都不联络，我要挂电话了。掰。」在电话那端魏扬穿好装备，笑着说。

    「我们走，让他们吵个够。」他转身拉住泪眼朦胧的樊士芬往医院冰冷的长廊走去，留下伤心讶然的父母望着他们的背影离去。

    「我哪有？」心魔仍在作祟，他开出但书。「去吃饭可以，先决条件，我们去吃饭她不会去。」

    「他是我弟弟啊，我只有这麽一个亲弟弟。」

    在全班人不知所以然下他拔腿冲出去，拉了樊士芬焦急往校门奔去。

    听到这樊士芬饮泣变成嚎啕大哭，泪眼婆娑哭倒在孟秦怀里，「魏扬，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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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红着眼眶的她好像不能走了，他连忙弯下身说：「我背你……」

    「我要回办公室，你也回教室吧。」她快步走向前，又咳了一下。他过度的关心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压在x口的压力让肺更难以呼x1。

    「我们打算明年结婚，我想让妈看看她。」魏扬想弟弟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小心眼了，晚些再问士芬，看他心里到底有什麽疙瘩。怪好笑的。

    「孟秦……」他跑得太快，樊士芬气喘吁吁追不上他心急如焚的脚步。

    孟秦跟过去，慢慢走在她身边，将温热的手覆盖住她无助而冰冷的小手。

    「为什麽你说得无关紧要，难道他不是你儿子，还是他的生命不值钱。」母亲悲泣。对魏天再蒙上一层更深的怨怼，仇视。

    她问他喜欢男孩还是nv孩，他笑着说，只要是他们ai的结晶，男孩、nv孩都好，他一定会努力让他们幸福。

    她怔愣一会，他十分焦急要赶去看魏扬，不管她仍在考虑或不愿意，即蹲下不管他人眼光将她一把往後揽，背她冲出校门，在校门外面栏下一部计程车，紧张地将她塞入计程车内，自己坐上去，然後告诉计程车他们要去医院。

    他别扭一笑。

    「孟秦，你放开……我没关系。」她不安的环顾四周，两人这样拉拉扯扯希望别被旁人误会。「身t是我的，我会自己照顾。」

    然而，樊士芬却用力甩开他，满心困惑，没有回头的，往方才魏扬被推走方向奔去。

    她毅然起身，颤抖地说：「我想再去看看魏扬。」她走在前面，脚步因为悲伤显得踉跄。

    可是又想回来，他有什麽好难以接受？樊士芬不就是他导师，而魏扬是他哥哥，这种天作之合他该高兴才对，为何他反而感到愤怒、感到难过、感到心理不平衡？像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的瘫在床上奄奄一息，心被拉扯到似碎裂，他有病是不是？

    脑中浮现他们一次一次见面的画面，这时候他才顿悟，他们兄弟的共同记忆竟然少之又少，少的好像一转眼就可以将全部回忆想过一遍。但深切的血缘之情，镌在心上，此刻记忆在刨开这些片段，一一上演，他影子在心口隐隐作痛，泪水像不能止息的洪流，滔滔而下。

    翌日，孟秦无jg打采的去学校，偏偏好si不si，未进到教室就先遇见容光满面的樊士芬，虽然她神采奕奕，可是孟秦可以确定自己的脸一定很臭。一则，他一夜没睡好；再则，他用了一晚的时间训练自己对她漠视，然後严正否决昨晚下的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结论──他没有ai上她！况且她不是他能ai上的人，这是天经地义不变的真理，因为她是他的老师。

    别这样待她。魏扬的离去对她已是难以平抚的伤痛，孟秦这样的闯入只会让她的痛再蒙上一层罪恶感。

    见她笑容骤失，他突觉这样太无情了，想了想还是自己跟魏扬说b较妥当，中间隔个樊士芬总是很别扭。「你给我我哥的电话，我自己跟他说好了。」

    孟秦像做亏心事一般，x口噗通噗通跳，却说不出所以然。「反正就是这样。」

    孟秦当然也感受出樊士芬对他的刻意疏离，但这些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关心。

    听见这事孟秦心里又纠结起来。「好啦、好啦，随便你。」反正他必须适应，食不下咽的是他，又不是别人。要是继续拒绝下去，大哥可能要以为他在跟他闹别扭。然而，他真的很想念他。

    「昨天遇见你的事我都跟妈说了，她说什麽时候都好，她也很想你。」刚刚应该这样回答她的，可是他无法看见她雀跃的幸福模样，这样他一定无法转移目光，对自己也残忍。很莫名其妙的，他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在意谁，可是心里的方向这时候自己并不能掌舵。

    她心里低唤：不要再脆弱的时候，用不能选择的难题困扰她。魏扬是魏扬，孟秦是孟秦，可是，为什麽见到孟秦她的心总是那麽的痛？

    「老师……」孟秦将她哭泣的脸庞埋入怀中，安慰她：「我哥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

    他相信他会逃过这一劫，他们的父亲在警界服务一辈子都能安然度过，他一定也行。

    「别这样，我哥会没事，他真的会没事。」她伤心的啜泣声彷佛要将他的心撕裂，让他有gu愤怒想赶快过去，将魏扬从病床揪起来狠狠地对他说：「有胆你就别给我si，好好的活下去！」

    樊士芬苍白着脸、双眼逐渐朦胧。「新闻上说他有生命危险……」这则消息如同一支冰刀刺入心脏，让血ye冷得几乎冻结，她整个人感觉快昏厥过去。但她不能昏过去，一心想赶快过去探视魏扬的伤势，而现在孟秦变成她唯一的jg神支柱。

    失去挚ai的两人情绪涌上相拥而泣，樊士芬瘫在他怀里缅怀过去种种，悲从中来从心底溃堤。

    他听见门内响起电铃声，不自在的往後站，担心她根本下不了床帮他开门，可是，一会儿门却打开了。

    「吃饭、吃饭每天都在吃啊！」他意兴阑珊，也答得懒洋洋。不是不喜欢跟魏扬出去吃饭，而是中间夹了个樊士芬他实在不想去当呆头鹅。

    跟着他的脚步，无助的樊士芬不知他要去哪里，没有了魏扬她失去方向，就像医院千回百转的长廊顿时让她迷惘，只能漫无目的地跟着孟秦。

    「……以上消息……霹雳小组中队长魏扬到院前已没有心跳，现在医护人员仍在极力抢救之中……」

    而最让他心痛的，他欠他的这顿饭，再也不能成行。

    昨天才他对她说着婚後计划。晚餐後，依偎在套房，他说结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户他们的甜蜜小屋，三房两厅，小小的，温馨就好。将来生两个孩子，刚好一人一间。有了自己的房子，才有家的感觉。

    被新闻画面震撼得不知所措的樊士芬，脑海一片空白，全身颤抖的楞了好一会，随即冲到二年二班教室门口，双眼既焦虑又惶恐的对坐在走廊另边窗户低头悠哉吃午餐的孟秦慌张大喊：「孟秦，魏扬……魏扬，魏扬中弹了！」

    「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已在警局服务一辈子的魏天，也不愿意这种事落在自己孩子身上，可是每次出任务谁能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当警察是魏扬自己选择，因公殉职他会感到骄傲，但此时此刻他母亲愿意去接受这种说词吗？说再多於事无补，也唤不回魏扬年轻的生命。

    她知道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父母离异，和弟弟从小分离，与父亲相依为命。而忙碌的父亲时常早出晚归，十岁之後再也未曾感受家庭温暖，时常回到家笼罩他的只有孤独寂寞，还有对母亲及弟弟无尽的思念。

    他不相信这种倒楣事会降临在他家，这件事到最後一定只会是虚惊一场，他爸都做了一辈子警察也没发生过意外，他哥才服勤多久？不会这麽倒楣！

    假如是他，他一定不要她这麽难过，他会好好保护自己，他会让她永远开开心心。他紧紧的抱住她，在她眼泪召唤下，他情不自禁的唇舌忽地扳开她无法言语的唇瓣，轻轻的搅动，像在安慰她，她不会寂寞，还有他，他的ai正在心底酝酿，yu将她包围，代替魏扬，没有回报的付出。

    「好吧。」

    午休樊士芬一走进办公室，几个导师对着天花板悬挂的电视议论纷纷，她也好奇地将视线往电视上看──

    「你哥要我问你什麽时候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他下班时间不固定，也好安排时间。」她笑咪咪的，似乎在期待孟秦的答覆。

    苍白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孟秦才不信。「你怎样很好，我看不出来。」他认为她不只心情郁闷，还有感冒了，根本相当差。他感觉出她对他的漠视，可是，他不在乎，他可以陪她疗伤，在一旁关心她。

    说完她扭头就走，看见那张酷似魏扬的脸，只会令她更无法从失去的悲伤中ch0u离，更遑论孟秦的作为，已经明目张胆至再向前一步就可以让旁人看穿他的心思。

    「我知道……」他就是对别人t贴过头了，有时候她也会吃味起来，可是这就是她ai他的理由。

    「喔──今天不行，改天也行。」感觉他好像故意拒绝，樊士芬显得失望。

    「我哥，他……」他颤抖的说，泣不成声。他再也醒不来了。

    而，幸福唾手可得之际，魏扬再也无法睁开眼履行他的承诺，和她组成家庭，完成他这一生最想要的幸福。而她，从现在开始，要孤单的面对失去他的痛，再也没有人和她一起编织未来的梦想。前方的路，没有他的陪伴了。

    她需要安慰，不是迷失。

    想不透。可是叫他不再去想这件事也很难，就算不去想，事情也自然而然像幽灵浮上心头困扰他。

    他不太能接受的事实。

    看他悲不可抑，樊士芬的眼泪稍稍停了，「孟秦……」她感受得出来，难过的不只自己，还有很多人，尤其，魏扬的亲人。

    站在一旁观看他们争执不休的孟秦忍不住大声将自己的悲愤由心底呐喊出来，「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大哥都走了，你们还吵什麽？你们这辈子还吵不够吗？」

    孟秦心急，完全无法慢下脚步，拿着手机对手机慌乱大叫：「妈，大哥出事了……大哥出事了……」

    留下电话号码，樊士芬走後，孟秦懒洋洋走进教室即拿出手机打了过去。「哥，我是小秦。」

    所以，当他们x情相投很快陷入热恋，热恋不久即论及婚嫁。魏扬善解人意，颇得樊士芬父母喜ai，早已默许婚事。他们的恋ai一帆风顺。

    隔天，孟秦一到学校，即接获樊士芬请假的消息，所以早上班会由他与副班长主持。想起她前一天jg神委靡的模样，他相当不安，每堂课都上得心不在焉，每到下课就拨手机，可是她没开机，每一通都进入语音信箱。

    「……稍早，警方终於一举破获藏匿於高级别墅区的毒枭，可是在此次攻坚过程中警方人员惨失惨重，现在我们得知的是，刚才救护车送走的霹雳小组中队长魏扬，脑部中弹，目前看来有生命危险，及队员分别是大腿中弹……」

    「孟秦──」樊士芬在孟秦看见她同时叫住他。

    「到底去不去？」见他又是一副对什麽事都提不起劲的样子，樊士芬b问。他是魏扬亲弟弟，无形中她感觉两人的距离变近了。

    听闻孟秦先是一愣，愕然放下筷子，有一刻意会不出樊士芬的话，或是过度惊讶愣住，三秒後忽如回神从椅子跳起来，紧张的口吃说：「中、弹……」满脸惊骇不已。

    气se不好不差的樊士芬看见背着书包的孟秦站在外面诧异问：「找我有什麽事？」以为他只会打电话，原来他的行动力超越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