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少年之歌(二)(4/5)
「喔,还有兔子。小兔叽纠正了半天变成小土挤,不兹道变成不叽道,我那时候一直想有没倒退这个选项呢。」
早水的眼睛张大,一脸被背叛一脸不可置信一脸这麽丢脸的事你怎麽可以提!,却又不敢像对着烁一样向龙动手动脚,於是就只僵在龙的大腿上,脸蛋快速变红。
「又没有人教我……」他思考了半天如何辩解清白,最後却支支吾吾,恹恹的有点儿委屈。
「嗯,所以说你进步很多,值得嘉奖。」龙捏了下早水的脸颊,拿起笔,在灰hse的再生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他努力的想,绞尽脑汁,却不论是哪一个都看不懂。哥哥才称赞完,就要让他失望了吗?早水趴在自己的手上,缩了起来。身後传来闷闷的笑声,龙似乎憋着觉得有些好笑。
「别想了,这两个里面哪个你都没学过。」
「真的吗?」早水腾的一下弹起,差点撞到龙的下巴,早水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又被虎0了一把。
「这麽容易就原地复活了啊?」
早水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到纸上去了,他仔细的看着,然後指指右边的字。
「右边有半个是页。」
「答对了,」龙依然缓慢而有规律的00早水一头卷翘的头毛,赫然弯身耳语,「你进步了这麽多,又一直都很努力,哥哥给你个奖励,过来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麽秘密?」早水的耳朵被话语带过的风吹的痒痒的,不过他忍着不去0。
「不可以告诉别人。」
「不告诉别人。」早水挺起x膛连忙用力点头,像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的小兵。
「这个以後,就是我的名字了。」
龙的语气理所当然,话语之间又透露着些许骄傲与满意;早水的思绪慢了半拍,有些困惑。
「那龙呢?以後就不是龙了吗?」早水不知道,有了新的名字,旧的名字要怎麽办?
龙笑着,点了点笔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早水觉得自己对哥哥还是有一点点了解的,只要是哥哥想清楚的事情就会这样,虽然你一知半解,但是我都想清楚了——这样的感觉。
「你觉得怎麽样,合不合适?」
哥哥难道不该先教我怎麽念吗…心里虽然这麽想着,他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专注的盯着那两个工整俐落的字。
左边的有两个太yan,太yan一大一小堆叠在一起,右边除了原本认出的页,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太yan在左上角的位置。他看了看字,又抬头看了看龙哥哥,哥哥也半带着笑,一半却相当认真地回视他的目光。
半晌。
「嗯。我觉得很适合哥哥。」
「为什麽?」
「亮亮的感觉,很温暖很喜欢,跟哥哥很像!」早水伸展双手,蠕动手指,用肢t表现——太yan——发光!
昌颢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正放开x怀,高兴的那种笑声,没有什麽成熟的难以读懂的东西在里面。
「谢啦,」他说,「先教你,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喔。」
「嗯!」
看着哥哥开心的样子,他也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就算只是跟着嘿嘿傻笑,他也觉得足够了。
哥哥跟早水分享了一个秘密。
不管是秘密的话语,故事,还是记忆,他都最喜欢了,那些孤儿院以外的事情奇特又刺激,那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能想像的世界,他没有办法抗拒他们的魅力。
家人,故乡,植物与动物,各种游戏,还有思念。他听得出来,却小心翼翼的没有表达出羡慕,因为他知道,那些说着说着便让哥哥们表情明亮起来的「过去」,那些生动的人事物,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故事有多麽的令人向往,就带来了多深的痛苦。
他只是想要离哥哥们的距离再近一点。要怎麽样才能追上他们的脚步?要怎麽样才能分担他们肩上背负的重量?他不知道,因为只有早水,是没有「过去」的。从有记忆开始,通舖、工作间、前院——整座孤儿院,就是他唯一的世界。
虽然没有过去,早水却有一个秘密,而他首先学会替人着想的方法,就是自己的事情自行消化,所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默默的收起来,这个秘密只属於他自己。
无数个晚上,他重复做着一场梦。
梦里有个人叫他要乖,要听话,不然就要把他丢掉。
孤儿院的门口,他被用力地按到石阶上,肩膀的骨头与皮r0u生疼,膝盖一弯,骨盆撞在y冷的地面;而即使到了梦境的尾声,即使这是他知道那是他们之间会有的最後的对话了,那个声音仍然像是机器,像是故事里的鹦鹉鸟一样,重复地播放,一成不变的咒语。
进去之後人家说什麽你都要照做,没有人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你要恨就恨我吧,无所谓。
听懂了吗。
听懂了吗。
听懂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张年轻的、跟自己非常相似的脸,上头写满了和语气一致的烦躁疏离。他看不清楚,就连双眼都恐惧的不敢直视,可是他就是知道。
早水之所以叫早水,是因为早上负责洒扫前院的小孩没睡醒也没看清,哗啦的一桶水都泼出去了,才发现门前水泥阶梯上有个缩成一团,变成落汤j抖个不停的小孩。他一直觉得例如重容和烁哥哥的名字都非常好听,回头bb自己的,就有一点点的低落,至少没有被取名叫做「水桶」或「楼梯」——他总是摇摇头这麽安慰自己。
男人离开了,这场奇怪的梦却没有结束,光怪陆离的衔接到曾经发生过的时间,例如取名字的事情就是真的,虽然这些「真实事件」他一个也不记得了,大约是修nv转述之後脑袋自己拼凑出的画面。时间无限的扭曲拉长,他在石阶孤单上坐了一夜,进入院里,他坐了两年。
有工作的时候就照着指令做,吃饭的时候低头用上最快的速度,睡觉的时候不要多想抱紧被子不要被隔壁的孩子一脚踢下床。
有时候他好几天都没有说上话。
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注意到他,早水的个子本来就小小的,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再长高也不会再长大了,他的背驼着弓起,双手抱着蜷缩的腿,头埋进膝盖里,愈缩愈小。
只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不会被大小孩注意到当皮球打,也不会被抢走食物;只要不多想就不会难过;只要不多说不多做,就不会犯错也不会因此被骂,这些明明都是最好最安全的,可是有时候早水还是会管不住自己的脑袋,几个字,不连贯的问号匆匆溜过,他跟桌子椅子有什麽区别呢。总是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累积灰尘。可是如果不这样子,又该怎麽做才对呢?
他不聪明,连话都快忘了怎麽说了,所以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直到有一天…有一天……他是怎麽认识龙哥哥的呢。
每天都是一样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个头发刺刺的,站的笔直的男生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修nv介绍他的时候,他大方的说好,声音传遍了整间房间,所有小孩都注意到他了,他也看进了每个人的眼睛里头,三秒,五秒,早水也被看到了,有人注意到早水了,所以早水也忍不住地回望。
从那天以後,偷偷在背後看。
在墙角看。
在门口看。
小小步怯生生的靠近,他很害怕,对方b自己大,而通常年纪大的意思就代表着有能力欺负或伤害自己。可是早水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是继续了,或许是因为t内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渴望。他想要被「看见」,并不灵活的脑袋也缓缓地、缓缓地接通了。他想,或许「别的」生活方式,不要把自己藏几来抬头挺x的方法,就是像这个人一样吧。
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就像向日葵看到太yan一般,忍不住的追逐。
然後啊,有一天,那个转头便能一秒捕捉到自己偷看的视线却没有赶自己走的人,那个默许他偷偷模仿偷偷学习的男生,真的像太yan一样地发热了起来,他发烧了,在床上睡着,脸又烫又红,好热好热。
此时对方还住在小孩而不是大小孩的房间,对方在窗边的位置,而他在对角的另一端。
平时锐利敏感的目光,却连睁开都没睁开,晨间盥洗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他犹豫的前进一步,後退两步,然後用尽全力高速蹦了出去。
早水偷渡了一碗汤,偷渡了盥洗室的杯子里头塞着条沾sh的毛巾,他迈开短腿全力地奔跑,用力一跳一推将东西塞进对方的怀里,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为了自己的事情这麽努力这麽着急,忽然的就做出平时害怕的不得了的事,那个人不可以si掉,他的大脑高声叫喊着,虽然嘴巴还是发不出声音,所以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就算他还是害怕,检查的时候,来不及洗乾净的脸跟指甲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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