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尴尬的裂痕(二)(4/8)

    「――！」梨夜差点把嘴中的食物呛到喉咙，最後还是努力把食物咽下喉咙。她保持冷静再次询问母亲，刚才口中提出那熟悉的名字：「你、你刚才说那两个人叫什麽？」

    「咦？程涟和晁拓平，你不记得了吗？」

    「……」

    母亲的关键话语，如钥匙一般揭开梨夜模糊的记忆。

    原来自己对程涟一直持有熟悉感，那不是什麽错觉。是真的有这样的事，而且梨夜相信他也一定记得，因为那时在问程涟喜欢自己的原因时他曾说「还有一个理由，但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

    当时刚好是在幼稚园升国小一年级，梨夜本来就不擅长记陌生人的名字，或许当时b起名字对於火大的印象较深，所以自然而然忘记了。

    跟程涟经历过的事，一下冲上脑袋。梨夜快速吃完米粉汤，也没有任何分散效果……开心、高亢、痛苦各种复杂的思绪在梨夜的心里纠缠，同时觉得心里好像被挖了一个洞……

    「我出去散步。」

    语毕，母亲来不及反应，梨夜已经从房间拿出外套穿上，走出大门外。

    梨夜从没有望向天空的习惯，除非那日风特大、温度特别热。

    现在是冬天，是冷到要把自己裹上厚外套，要不然可能会不小心感冒，可是前几次特别冷的时候，梨夜都没有望向蓝天，现在她却忍不住站在通往商店街的斜坡，望着空中飘动的y云。

    身边吹了一阵冷风，梨夜才慢慢低下头轻轻呼出白气，她走到商店街口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笑容，心中的空洞反而越挖越大。

    「……」

    梨夜握紧拳头，踏出散步的路程……

    蒲公英的种子会随风飘荡，她现在也是凭直觉随心所yu散步，那哀伤的空洞还是没消失，梨夜开始觉得有些窒息。

    以如此不安定的状况，她不知不觉走到过去母亲带补习班学生散心的公园。

    公园的地点偏僻，繁华的商店街附近有一间靠山的大学，那间大学的校园角落有一个小凉亭，作为凉亭的号志有一棵巨大榕树伫立在那，榕树与凉亭的旁边有溜滑梯、荡秋千、沙坑，各种娱乐设施。

    周围的空气与商店街的热cha0不同，飘荡着清静又新鲜的空气。

    这公园的地点只有当地人知道，就算是大学内的老师、学生也只有极少的人才会记得。

    梨夜静静地迈出脚步，走到凉亭的椅子坐下。

    大理石的椅子和桌子传递出冰凉的气息，梨夜就像被x1引，慢慢地往石桌贴上――

    「……」

    陌生的脚步声喀哒地停下，风声传入梨夜的耳朵，挡住来者的喃喃自语，她却彷佛听到有人呼叫自己抬头……

    …………为什麽每次都会在这种状态遇到他？

    随着微风飘动的柔顺黑se短发，少年把黑se眼珠张得又圆又大。梨夜也想知道为什麽每次都会被他看到自己弱小的一面，她左手无意识地紧抓右手上臂，这不是警戒少年的姿势，是用来压制几乎要爆炸的情绪。

    「呃……你为什麽在这里？」

    梨夜不敢继续看着他的眼睛，别开视线後才解释道：「……我只是想出来散步。你不是和另一个人去交涉场地？」

    「我只是负责介绍，剩下都交给另一个人了。」

    两人的气氛非常尴尬，梨夜擅自分割关系之後在学校还是有碰面，但现在却有许久不见的感觉。

    「跟另一个人去那个场地，突然有点想来这里。」

    「你怎麽会知道这麽偏僻的公园？」

    「也没什麽大不了，以前有认识的老师带我来这里。」

    「……这样啊。」

    明明就是以前补习班常来的地点，会记得是理所当然的，为什麽要这麽绕路的解释。梨夜已经想起过去忘掉的事，知道对方是故意不直说，忍耐在心中的情绪不自觉地在脸颊鼓起空气。

    内心的压抑不断膨胀，各种烦躁的情绪变成透明泪珠，从梨夜的眼角挤出，最後她终於忍不住面向少年大骂：「你这个笨蛋程涟！」

    ※※※

    程涟带岳辉义一起去那间补习班简单向负责人介绍後，开始一个人在怀念的空间巡视。

    这间小型数理艺术补习班，一楼的教室空间非常小，是一个小白板、两张长桌就能占满的狭小空间。这样的房间另外还有两间，会这样小也很正常因为这里是以通往地下楼层的芭蕾教室为主。

    那个时候，程涟因为父母繁忙的关系被送到这间补习班，晁拓平也算是以被牵扯的形式一起通勤。除了自己与晁拓平之外，当中只有一位年纪大一、两岁的nv生，剩下三位都是年纪较小的人，老师也很温和真的是很和平的地方。

    某日，开始有个与程涟同年纪的nv孩子，坐在教室角落的椅子发呆等老师，老师说过她是自己的nv儿，想请她当助手，名字叫褚梨夜。

    她每天坐在椅子发呆，听到老师说需要什麽就帮忙。

    跟程涟看过的nv生不一样，一直没主张自己的不满、及需求，感觉就像人偶一样。

    直到某日老师要我们做手工艺品，年纪最小的人在哇哇叫：「呜～弄不好。」

    「……」坐在角落的她什麽也没说，只是走到哇哇叫的人身边把他们不会做的步骤完成，在制作时的眼神非常认真、专注，当成品完成後她拿给哇哇叫的人：「弄好了。」

    「谢谢大姊姊！」

    「――！」她听到有人对自己道谢，变得有些不自在最後还是说一句：「这没什麽大不了的。」

    程涟开始好奇褚梨夜究竟是什麽样的人？

    之後老师说有些人做的手工艺品是简单的缎带，想带大家去空旷的地方。老师就带去附近的隐密公园。

    到了公园，年纪最小的人黏着老师的nv儿要一起玩，她无法拒绝只能陪着小朋友绕，接着因为步调不同两人摔了一跤。小朋友嚎啕大哭，梨夜明明被牵扯到摔倒，她也只是想办法安抚小朋友。

    这时程涟忍不住想测试，走到梨夜的身边道：「笨蛋。」

    没想到她一下就上钩，扶起小朋友回骂：「你说谁是笨蛋？就不能关心一下摔跤的人吗？」

    程涟知道她以为是在骂小朋友，立刻纠正。

    「我指的是你，谁叫你要陪她跑来跑去，才会摔到地上。笨蛋。」

    「可以请你不要一直叫人笨蛋吗？这会让我想起学校讨厌的男生。」

    「咦～没想到你竟然常被捉弄喔。」

    她努力保持冷静假装没听到，从刚才的对话、反应，程涟察觉男生会捉弄的原因是反应有趣。於是他故意放下最後一颗炸弹：「笨梨子。」

    结果真的跟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反应不一样，梨夜整个人气得要踢人。

    程涟故意转到她的背後把鲨鱼夹松解，漂亮地深棕se长发披散在肩上，非常自然。在梨夜转身时程涟也差点呆住，但她只是更加火大地骂道：「还给我！这样很热！」

    「放心，你现在整个人就像疯婆子。」

    程涟为了拉回差点呆住的思绪，故意把鲨鱼夹还给梨夜。没想到梨夜把头发弄好後，继续踢程涟一脚，还对他吐舌头。

    「哼！」

    「真是一点也不可ai。」

    这是程涟与褚梨夜之间的第一次孽缘。

    一段时间过去，某日年纪b我们大几岁的nv生，带着她的宠物三线鼠来教室。梨夜看到放在桌上笼子里的三线鼠，露出从没对程涟露出的柔和笑容，那nv生看着梨夜的脸提出。

    「要00看吗？」

    「咦！」

    其实只要仔细注意任谁都能发现她脸上写满想0的冲动，顾虑到是他人的宠物，她刻意不说出自己的想法。

    程涟在一旁凝视一段时间，梨夜像是发现什麽地转头。注意到是程涟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立刻吐出舌头做鬼脸，然後假装什麽也没有地继续看笼子里的三线鼠。

    程涟见梨夜对自己做鬼脸，嘴角有些ch0u蓄。

    「一点也不可ai。」

    「噗！」

    从头到尾看到两人小小的互动，晁拓平忍不住发笑。程涟无奈地瞪他。

    「你笑什麽？」

    「没、没有，只是觉得有趣。噗！这世上竟然有你不好应付的nv生，难道对她有意思吗？」

    「别开玩笑了！谁会对一个完全不打扮的nv孩子心动。」

    确实如程涟所说，梨夜虽然外表漂亮都没好好打扮自己，每次的服装都是行动方便的短袖、短k，又不像一般nv生怕虫，如果说她其实是男生程涟说不定还能变成朋友。可惜对方是nv生，又常跟程涟吵架就更不可能了。

    当天下午――带三线鼠的nv生发生惨事。

    「怎麽不见了！我的小老鼠！」

    她带的宠物擅自从笼子钻出，闹了一场sao动，大家帮忙寻找，还是没看到任何迹象。

    回到小小的教室後，老师安抚nv生，其他人开始猜测。

    「会不会是跑到外面了？」

    「咦？如果真的是那样牠不就可能会――」

    「哇啊啊啊――」

    无法忍受猜测的她，开始嚎啕大哭，完全不像年纪b程涟大的人。

    周围的人陷入自己的状态，只有程涟注意到教室内的另一个异变，那就是老师的nv儿褚梨夜不在教室内。

    程涟因为吵杂走出教室，以打发时间找梨夜。

    当他顺着走往地下的芭蕾教室，程涟才看到梨夜把细小的手臂伸进一格一格的道具柜後面。

    梨夜全身都是灰尘，完全没有nv孩子应有的形象，她还伸手往布满灰尘的柜子後面。程涟终於忍不住吐槽：「你在做什麽？用灰尘打扮自己吗？」

    梨夜把手拔出，澄清自己的冤情。

    「不是！」

    「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说服力。」

    梨夜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嘟嘴对程涟道：「三线鼠在柜子後面，我在想办法弄出来啦！」

    这句话让程涟一点都不意外，但他不觉得这件事值得梨夜把自己弄得满身灰尘，刚才他也有帮忙找，没有到她这麽努力，因为会弄丢的责任是自己。程涟满脸疑惑地盯着梨夜：「你为什麽要帮她？」

    「没什麽理由。」

    「那如果不认识的人弄丢什麽，你也会这样拼命？」

    程涟故意对梨夜说出这样的话，她沉思一段时间後，继续道：「嗯……其实我没有想那麽多，只是因为直觉很好奇究竟消失在哪？还没认真思考过当中的真正理由。」

    看到梨夜这般认真的回答，程涟深深叹一口气。

    「唉……我帮你好了。」

    「谢谢！」

    听到程涟要帮忙，梨夜没有像平常一样倔强的回嘴，是开心地道谢。

    两人把宠物鼠从柜子後面抓出，还给nv生後，程涟终於大概知道褚梨夜是怎麽样的nv孩子……

    程涟顺着过去的记忆，突然想去那公园看，稍微和岳辉义解释，他就毫不犹豫地走到公园。

    看到公园的大榕树，以前和梨夜吵架的空地。

    瞄到凉亭时，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道出她的名字。梨夜跟那个时候一样不怎麽打扮自己，顶多上课期间会穿学校的裙子，但现在程涟知道那也是她的魅力，而他也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看到梨夜打扮的样子。

    听到她喷泪怒骂，程涟知道梨夜已经无法忍受心中的压抑，还有想起关於自己的事。

    梨夜即使升上国中，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想牵连他人什麽事都自己扛起，为了不造成困扰不会任x，如果真的必须借助其他人会礼貌地道谢，不管发生什麽第一个一定是想到别人，不是自己。

    程涟静静地走到梨夜的身边坐下，伸手触0她的头顶。

    看到梨夜眼角的泪珠，他注意到自己心里竟然觉得她哭的样子很可ai，加上现在不像学校时夹起头发，是披散的漂亮长发。为了忍住内心的奇妙冲动，程涟放下触0头顶的手，转身背向梨夜。

    「我什麽也没看到，想哭的话就大哭出来。」

    「为什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明明不想被看到哭的样子……笨蛋……」

    这句话，就像开启某个开关，梨夜侧边往程涟的背部靠上，流出忍耐到今天的眼泪……

    过了一段时间，梨夜的情绪终於平稳一些，离开程涟紧紧贴在石桌上。

    程涟拿出随身包里的毛巾，原本预定和岳辉义解决事情後去打篮球，现在看到梨夜痛苦的趴在桌上，他决定去附近的饮水机把毛巾沾热。程涟轻轻地往旁移动准备去找饮水机――

    梨夜继续趴在石桌，一手抓住程涟的衣服，用充满咽鼻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饮水机把毛巾弄sh。」

    「不行！你哪里都不能去……不要……丢下我……」

    梨夜抬起头用有些红肿、水汪汪的大眼请求程涟。程涟只是想找东西帮她擦眼泪，没想到会被用这麽可ai的样貌请求。

    程涟用手背触碰染上红晕的脸颊，盯着梨夜一阵子後继续说道：「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会好好回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真的。」

    盯着程涟几秒，看到他手中的毛巾，梨夜的表情变得像被抛弃的动物。

    「那……要快点回来……」

    程涟什麽也没说静静的松开梨夜的手，此刻他的身t只是遵照熟悉到不行的路线，脑中全在想梨夜刚才的行为举止。

    如果是平常的状态，不管发生什麽，梨夜都会压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为他人着想。可是刚才经过一场大哭，她的x格突然变得有点任x，有几句话更是简直让程涟差一点当场爆炸……

    那是什麽可ai的生物！

    这是程涟从不知道的样子，他甚至怀疑梨夜有没有自觉。

    把毛巾沾sh後，程涟在心里深呼x1後，回到刚才的凉亭。把毛巾递给梨夜，她接下sh热的毛巾，擦拭完整张脸愧疚地道：「抱歉……我知道自己哭过後会变得有点任x，无法控制……但一半也是你出现得太刚好，才会这样的！」

    「是是是。」

    程涟坐回梨夜的身边，看着她哭花的脸，想起某个沉重的问题。

    「如果这麽痛苦，你为什麽不转学？或搬家？」

    「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绝对不要！」

    「你不是很痛苦吗？」

    「再怎麽痛苦……我不想离开好不容易连接上关系的人……还是说，你跟班上的人一样讨厌我了……？」

    梨夜有些歪头的看着程涟，她原本有些天然的个x，在大哭一场後更加恶化，害少年的内心产生严重的动摇。程涟努力保持理智，身t的温度不断上升他还是冷静地对梨夜说道：「没有……应该说我不可能会讨厌你。」

    「谢谢！」梨夜露出满面的笑容。

    这是什麽严刑拷问……

    没过多久，梨夜的笑容渐渐消失开始喃喃道：「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了……知道和自己在一起会牵连他人……还是想继续跟她们当好朋友……就算被子琴嫌弃她也是被我牵连的被害者……是重要的朋友。」

    程涟的嘴巴开开合合，最後还是决定要安静地接下梨夜内心所有的伤痛。

    「怕连累到你……努力保持距离……还是没办法……我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坚强……我不想要一个人……越与你们保持距离……心中就像被挖一个大洞无法弥补……这样真的太任x了……」

    「那……你为什麽不想办法解决现状？」

    「……说实话我没想过什麽方法……说不定在这样的学校提出家世背景会改善，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办法……不过……直到最近都开始有点怀疑所有责任都是――」

    「如果你真的认为所有责任在自己身上，我真的会有点生气。」

    程涟cha嘴打断梨夜的话，用手指弹一下她的额头。看着梨夜伸手触0被弹的地方，程涟长期压在心中的怒火减弱。

    「做什麽嘛？这样很痛欸……」

    「你是不是清楚我知道的事b你多？」梨夜轻轻地纵向点头，程涟继续说道：「我没有你那麽n好人，听到那个子琴因为他人的眼光下这种决定，恨不得你跟她绝交。」

    「你不喜欢――」

    「我讨厌让你痛苦的人。听到跟你同班的朋友也这样，内心复杂还是只能忍耐，因为这是只有你能解决的事。」

    语毕，梨夜的表情就像得到解脱，露出打从心底的笑容。

    ※※※

    过了几天，梨夜不断地重复思考再次与程涟谈过的每句话，离开前他还一再提醒「绝对不要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哭泣」。

    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当时会哭只是程涟出现的时机太过刚好，平常在家都心想不能让父母知道、添麻烦，一直都是一个人躲在房间。不喜欢透露软弱的一面，当然不可能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泣。

    梨夜坐在自己的座位望着窗外的风景，此时她觉得心里所有郁闷的情绪都消失踪影，这大概是那天对程涟嚎啕大哭的效果。

    多亏这样，现在能冷静看清周围的情况……

    「子琴，你怎麽了？」

    「没什麽，说起来你们刚才在聊什麽？我不小心失神了。」

    她轻轻回头瞄向在教室後面靠墙角落的位置。原本好友之一的子琴和nv同学表面聊得很开心，笑容却有些不自然，时不时就静下来，周围还散发出哀伤的气氛。

    梨夜清楚的知道其实子琴心中还有些纠结，虽然不清楚内心在想什麽，至少知道後悔的si结深藏在她t内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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