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烦人的妖精(5/8)

    从此以後看到泡泡就像看到雨打在地上的水洼，而雪像雨丝、雨珠；四季的「雨」，让她很痛苦，这人世的季节、人际、就连马路上的车轮……无一不在揭她疮疤。

    「要好好过马路，不要喝酒，不要乱发脾气。」苏恩浅低头抠着指甲边缘的si皮，一脸落寞的样子。

    甚麽啊？突然开启教育台？魏哲深想不透，挠了挠脑袋又觉得这番话听起来好奇怪，本来想追问下去，谁知道苏恩浅马上结束了话题。

    「我饿了，你不是要冲泡面给我吗？」她说这话时疯狂地眨着眼睛，魏哲深想着她眼睛是进沙子了吗？今夜风的确有点大，外头小雪，露台的天窗没有关，吹得眼睛凉凉乾乾的。

    「如果你刚才不闹我，泡面早就进你肚子里了。」魏哲深哼哼唧唧了几下，「我现在又不想泡了，你自给自足吧，又不是没手没脚。」用眼睛瞄到那张被她收到口袋里的照片，他就不爽。

    苏恩浅挑了挑眉毛，「哦？那我只好……」她故意不把话说完整，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魏哲深马上认怂地弹起身来，双手作阻止状，像谈判专家劝服自杀者冷静似的。

    「好好好，你不要冲动。」真是的，白雪你根本是靠害吧？让我的把柄落在苏恩浅身上，叫我日後怎麽在她面前抬起头？

    魏哲深看着那翘着二郎腿等吃的苏恩浅，眼神si。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阻止她把照片发到网络，他都主动为她做牛做马，小至晒衣服被单，大至刷皮鞋，只差没帮她把内衣k一并洗了。不过辛苦了好几日，「无事献殷勤」这招不但不能助他拿回照片，甚至让他受尽了屈辱。

    那个坏蛋，竟然还趁他不注意，拿他放在茶几上的相机，认真地拍了很多张大片——nv鬼披头散发的相片，还有拿着手电筒照自己的脸，再发出诡异笑声的影片，吓到他差点p滚尿流。

    但碍於自己有小辫子在她手上，只能一路任她折磨。

    一直到他接到了一通应徵通过的电话，他的嘴角才再度扬起，他受够了多日来的奴役，现在是时候到他反击了！

    「哼！在家里你可以任意将我摆布，可在公司，你也自身难保。」

    就是今天，十二月三十一日，新一年来临以前，他发誓要给苏恩浅下马威。

    他在镜子前把那把长剑cha在皮带孔里，交叉着双手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如同神奇宝贝的主角小智，在召唤皮卡丘一样气势如虹。

    这根本不是百货大楼而是恐怖大楼。

    他跟着苏恩浅来到十六楼仓库，楼梯间每踏一步都有巨大的回音，门口那透明的帘子与里头传来的阵阵y凉之风，到处都像有邪物。本来以为逃过了八楼的劫，就不会再有奇怪现象了，事实证明他错了。

    「这根本就冷冻库的布置啊，不知道还以为里面藏了屍。」魏哲深抱着双臂，缩着脖子，大眼睛在那左瞄右瞄。

    身高与他的胆子，颜值与他的行径都是反b。

    见他语出惊人，苏恩浅猜想该不会被吓傻了？暗笑说：「你想像力真丰富，不过是地库食物部的存货也在这里，所以才会有冷冻库的布置啊。」

    「谁知道？你不是常看恐怖电影吗？肢解电影你没看过？《人r0u面线》里的小摊车不也是藏了屍，汤底还是用人骨熬……」魏哲深说着，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明明就怕鬼，却连那麽年代久远的恐怖片都知道，真是有够好笑。」苏恩浅有点对他另眼相看，看他一副要把前天的饭都吐出来的样子，决定不吓他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魏哲深本来想贴着墙壁走，可是幻想到角落会有人在盯着他，就小碎步跟紧苏恩浅，扯开话题说：「你作业写完了没？」

    「没有，你要借我抄吗？」本来想着苏恩浅这个学渣可能会向他求助某份作业，他就可以趁机分散注意力，没想到她一下就把话题终结了。

    怎麽可能借你抄？他白了她一眼，催她：「走快点。」快速战速决吧，他可不想再在这里游荡。

    来到十六楼某个房间，苏恩浅拿出了钥匙，打开後有两扇白门。

    「这是跟隔壁品牌一起合租的仓库，这间是我们的。」她再次打开近门口的门，映入眼帘的又是两排铁架，b楼下营业处的仓库还更拥挤。

    「这里放了一些纸袋的物资，文具、衣架、雪梨纸注1，还有一个小的板车和行李箱。」苏恩浅介绍的时候，多手的魏哲深0了0装着雪梨纸的牛皮包装纸袋，0到一层厚灰。

    这种看似十年都不会有人来的地方，有哮喘的你真的能待？魏哲深到处张望，脸上写着鄙夷，这里像建到一半的房间，只有三分之二的墙身，好像分分钟会有殭屍或一颗头从另一面墙弹出来……

    「知道了，走吧。」魏哲深根本没在听，只想快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哦，好。」苏恩浅想着，反正随便记就好，也不是经常来，两手一摊。

    回程时电梯口还是有一堆被丢弃的人型模特儿残身、残肢，魏哲深心累。

    一轮漫长的恐惧洗礼後，两个人回到那个密闭仓库找货物、开出货单，然後背着一个极重的袋子出去跑腿。

    「我真ga0不懂你，为什麽要来这种地方工作？人又难相处，环境又不好，工资也没有多高。」魏哲深一把拿过苏恩浅那个黑袋子，人那麽小不点儿，天天背着这重重的殻，怪不得长不高。

    「你从小养尊处优，懂个毛线？」苏恩浅撇撇嘴，想把那袋子扯回来，明明他都背了一个了，还提着两袋鞋，逞甚麽能！

    「我又不织毛衣，懂毛线g什麽？」魏哲深力气可b她大多了，她咬紧了牙也无法把袋子从他手中ch0u走，反倒他一脸轻松在怼她，她就像在拔河般涨红了脸，差点就要怒到大喊「抢劫！」

    「我要是养尊处优的话早就住豪宅别墅了，还会跟你一起住吗？笨蛋。」他不止劲儿大，腿也很长，直接大步流星，不让她有碰到袋子的机会。

    起初见她在後面气急跳脚，喊着：「喂！魏哲深！拿来啦，白痴。」憋红脸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甚至还有几分可ai。

    只是渐渐她的声音远了，他心里一慌，想着该不会是生气过度了？急忙回头，却发现她被一个街头问卷男困身。

    「小妹妹，帮我填一下，很快的，就八题，一分钟！」

    「我、我赶时间。」

    「帮帮忙嘛，我做完这张就可以放饭了。」

    「好吧……」

    「对了你平时有在做美容吗？我看你皮肤很不错，很白里透红哦，但是有点小瑕疵……」

    魏哲深看那个男生一副财样，si缠烂打，蹙起眉头，快步走过去说：「走了，苏恩浅。」还白里透红咧，你也不看看你皮肤b蜡还h，竟然有脸在这推美容？

    「欸？你们一起的吗？」男生见魏哲深，有些慌乱，故作镇定，美容、健身机构骗人消费的手法就是专找落单的无知少nv。

    「帅哥要不要也帮忙我一起填？」

    魏哲深没有说话，乾瞪了那男的一眼，眼里布满了冷漠不屑，他伸出手指推了推苏恩浅的肩膀，推她前进。

    苏恩浅甚至还跟对方说了声：「不好意思。」才走开。

    「你都不会拒绝吗？」魏哲深睐了松了一口气的苏恩浅。

    苏恩浅难得不反驳，在拒绝人这件事上，她的确不如魏哲深坚定、坚决。不得不说，他刚刚走过来带走她，是挺帅气的啦。

    她忽然觉得，她刚是有点太凶了，他是好心才帮她提东西的，看他手掌心都重到被勒出白印，四周通红，她有些於心不忍。

    「欸，魏哲深，你重不重？我帮你拿一些。」苏恩浅那双小短腿追了上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他哭笑不得。

    帮你一个小忙而已，用不着p颠p颠上来讨好我的，傻瓜。

    注1:雪梨纸是一种薄页纸，通常用来包装，常见於零售、销售业。有些品牌会在雪梨纸上印自家商标。

    只是魏哲深没有想到之後的发展会是这样的，简直杀人个措手不及。

    「闭路电视没有拍到你放下鞋子，我们虽然也有在货物交接本上签名，但现在货品不见了，你还是需要赔一千块。」他们来到雷门交收货物，却被该分店的人抓住刁难，对方经理执意要苏恩浅赔偿。

    「为什麽是苏恩浅赔？你们店里的职员不用负责吗？」魏哲深又再一次为她出头。

    「要啊，昨天没检查好就签名交收的职员，也要赔一千。」经理让他无可反驳。

    「那双鞋价值五千八百块，因为a市的劳工法例，只需要赔偿一千，这样明白吗？」经理朝魏哲深扬起嘴角，冷面笑虎。

    就这样，魏哲深眼睁睁看着苏恩浅从钱包掏出一千块，却不能改变甚麽，她确实疏忽了，但一千块，几乎等同她一天的工资；要是放学後积累下来的打工时数，也是好几天才有一千块。

    「苏恩浅……」完成交收离去的时候，苏恩浅那垮下来的肩，无jg打采的脸，都让魏哲深有点不是滋味。

    「没事啦，是我自己疏忽，怪不得别人。」她强颜欢笑，紧紧捧着手中那个空钱包。

    一直到午饭的食之无味，下班的落寞寡欢，她就像一具行屍走r0u。

    魏哲深发现自己每次见到苏恩浅不开心，心就像打了个si结，可能因为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吧，他就忍不住想关照。

    他主动陪她好几个小时，出钱出力，一会儿买糖，一会儿又去吃麻辣锅，吃了冰淇淋，所有她的禁忌食物，还去夹了娃娃。

    他装小丑在苏恩浅面前摇晃着那只殭屍道长时，她却没有半分喜悦，把剩下的y币都塞到他怀里，就走开了，像学校的nv生被甩的时候，一副si了爸妈……呸！他掌自己的嘴。

    他举起那只眼睛流着血的娃娃，满脸举着狗大便的样子，双手往前伸，拼命与娃娃拉开距离，用看似在与娃娃自我追逐戏闹的奇怪跑姿，追上一脸乌云的苏恩浅。

    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问号，他知道一千块回不来，可是他不明白，「你为什麽要那麽拼命在这种没甚麽人情味的地方工作？」一整天下来他真的不明白，苏恩浅在坚持甚麽，人事待遇差，工作环境差，这有甚麽好留的？

    「你条件那麽优越，一定是填个表格、露张脸，被问个一两句就被雇了吧？」苏恩浅x1x1鼻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会一帆风顺。

    「这就是个看脸的时代，我长得很平凡，面试被刁难了很久，又没甚麽脑力，工作能力差，安娜甚至还直接跟我说这里不适合我，我可以离职。」苏恩浅始终记得，她刚入职不久，有天跟安娜一起上早班，需要一起午饭时，她多语重心长地劝自己离开。

    魏哲深没听错吧？她承认自己脑袋瓜不灵光？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啊，我如果没有在大公司的工作经验，我未来找工作会很不顺利的。」委屈涌上心头，崇慎商圈人来人往的街头上，苏恩浅哭了，她本来想仰天阻止眼泪掉下来，但这几个月来的悲伤早就超载过度了。

    魏哲深人生有三怕，一是鬼、二是妈，三是哭。nv孩子跟他表白失败时，哭得梨花带雨，好像他负了人家、妈跟爸离婚时，妈看着爸爸走了也哭，像是小时候养的小狗si掉了，再也回不来。而现在苏恩浅在大街上哭……

    他不知所措，嘴巴笨的他只能掏出手帕。

    「所以我才要si皮赖脸留下来嘛，你以为我想吗？」她用力ch0u走他手上的手帕，拧起鼻涕，ch0u泣起来，大孩子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很努力……」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没想到她一头撞进来，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

    「知道个p！我就是笨，我就是甚麽都不会，看我这样你一定很爽??」她瞪着他，话语中有浓浓的鼻音。

    「喂，脏si了。」魏哲深倒x1一口气，见她哭到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想到同她放肆了一天，不宜害她情绪波动，又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他那小洁癖感觉都被她磨成石灰，再用眼泪淹到不见了。

    「哼。」

    哼？不对啊！他明明是来进行反击计划的，为什麽变成她在闹情绪？

    算了，看她不开心，他一点都不觉得爽！

    还有，nv孩子家的，这样撞进男孩儿怀里真的好吗？

    「咳、你也有我不会的东西啊。」苏恩浅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挠着後脑，左顾右盼的男孩是在安慰他，施出浑身解数在做不擅长的事。

    「b如，你花滑就滑得很好，那些销售员也一样做不到吧？他们啊，就是空有一张嘴。」却又踩到苏恩浅的尾巴了。

    「傻子。」她嘟嚷。

    「甚麽？」人声太吵，她声音太小，他兜住耳後。

    「我说！」苏恩浅把双手放在嘴巴旁作大声公状。

    话还没说出来，人群的欢呼声就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崇慎百货外，大电视的倒数投影。

    刚来到a市的魏哲深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庆典，常年在家自闭的恩浅也不知道，两个人都陷入惊呆模式。

    无数的花火蹿上无云的夜空，绽成一朵朵花、元宝、ai心、闪烁的银se瀑布……五光十se的璀灿烟花盛典。

    漂亮的烟花倒映在魏哲深和苏恩浅的瞳孔，两个人安静了下来，连绞着手帕、擦着衣裳的手都安份了起来。

    「六、五、四、三、二、一！」

    他们就这样，在光与热的渲染下，一起加入倒数的行列，方才吵闹的、纠结的，都像烟火散去了。

    苏恩浅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闹情绪怪不好意思的，小力地拉了拉魏哲深的衣角，用有点沙哑的声音说：「新年快乐！」她的眼睛弯成月牙，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为街头出包难为情。

    魏哲深也腼腆起来。「嗯，新年快乐！」不知如何收场的他公报私仇，趁机把她的头r0u成疯婆子，又掀起了一场你追我打之战。

    两个人在人群里像皮猴一样上跳下蹿，苏恩浅这小身板可b他有优势多了，灵活得很，不过平衡力倒不大好，时不时还要从他後面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人。

    似乎又想起不久以前，他们俩人水火不容的时候，总是恶作剧对方，却又帮对方收尾的时候，虽然经常是他在帮苏恩浅收尾啦……

    不过，第一次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新年，第一次跟苏恩浅一起过的新年，好像也不错。不用为无法团圆而惆怅，也不用为母子二人独处在节日里而忧伤，他跟她欢庆着、打闹着、幼稚无聊，却也有趣踏实。

    「回家了，明天要上学呢。」魏哲深把殭屍娃娃塞到她的怀抱里，她也终於回复正常模式，跟娃娃玩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而他笑了，像是那烟火里的笑脸刻进了他的心窝。

    喂，还是挺高兴认识你的，小不点儿。

    「童昕，我好想你啊！」返校的第一天，童昕在教室门口收获了苏恩浅的重量级拥抱加攻击，原因是她都把书包背前面，塞得像砖块的书直接把童昕撞到内伤。

    「早餐！」苏恩浅把装着十个r0u松包的袋子拿出来，童昕以为她在做梦，伸手用力捏了一下苏恩浅的脸蛋，看到她喊痛，那肥嘟嘟的脸又红通通，才确认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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