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海（五）(2/8)

    垂玉以为他想开了，把吃的放在桌上，又端了一碗粥过来：“不说了，快，先吃点东西。”

    悬五看向她，不知为何，想到的事白雪岭上的那个吻。他眼里好似有了点光：“我见到了他。”

    提及往事，鸣沙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直视令狐翡：“我早恨si他，只是他si了，唯我要是不高兴，闯下的祸还不是我收拾？”

    垂玉婆婆听得难受：“说什么，她还不一定在白雪岭上呢，淮安过去，还得走上千万里路，没准当年她机缘巧合好福气，去了别的好人家。”

    令狐唯我从暗g0u逃进yan光里，yan光落在金灿灿的长发上，整个人苍白白的，唯有眼睛躲在头发后，y暗暗病恹恹。

    “你见到谁？”

    令狐翡突然问他：“为何si的偏偏是烈百溪？”

    垂玉看他无jg打采，有一句没一句，怕是还痛糊涂着，以为他口齿混乱，说的还是濡儿。

    垂玉婆婆长叹一口气：“你想见她，就得好好活下来。这窟里里外外，都是无牵无挂的种，谁在乎你为何出去。”

    令狐翡静静地听着，突然沈沈冷笑起来，好似觉得鸣沙天真：“他要是什麽都听我的，就不会想带他出去。没有人会无条件听我的，你不也是，为了你娘任我摆布，恨不得杀了我？”

    令狐翡看得冷笑：“唯我背叛百骨窟规矩，帮这贱人逃了出去，而你又把他带回来了。我一直在想，你带他回来，是为了百骨窟，还是因为你怕他没了解药活不下去？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他身上有我下的毒，现在看你来，便才知道答案。”

    这里的洞道前后打通，风穿堂而过，老太婆们就在空地之处挂着衣物盖布，等它们风g。

    他突然停下了，静站在一块翻动的破布前。他看了许久，正要转头离去，被单之中一只手伸来，把他的手抓住了。

    可悬五又道：“这次捉拿的人里有一个姑娘，他要娶她为妻。”

    他醒来，原来是有人敲了门。人进来了，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婆。

    垂玉婆婆可怜道：“你可不止濡儿，窟主不也喜欢你吗？你这次出窟，是不是窟主悄悄带你出去的？”

    他手里突然飞出一个东西，鸣沙接住了，是解药。鸣沙利落地取出药丸，用手指送进悬五口中。

    那老太婆端着吃的喝的，看见悬五醒了，哎哟一声叫着，又板起脸来：“你可终于醒了，还以为我得替你收尸呢！”

    悬五又道：“濡儿在白雪岭上。”

    他突然盯着那扇门，人好似不痛了，手脚都灌满活气，他踉踉跄跄下了床，光着脚便追去。

    悬五朝她虚弱地笑：“垂玉婆婆要是替我收尸，那也是我悬五的荣幸，可惜了可惜了，这次是没机会享受。”

    令狐翡眯着眼看他，看得鸣沙心慌。

    从令狐翡像驯兽一样控制他开始，父子之间早就只剩下处心积虑的博弈。

    空气里充斥着霉朽味和淡淡的腥气，悬五在蹒跚的老人和翻飞的布里四处搜寻，可他什么也没找见。

    没想到这悬五是不撞南墙不si心，丢了半条命，也一副si不悔改的样子。

    他一番乱pa0，把自己也说得服帖，又趁着这gu底气，伸手要道：“下三个月的解药，你可给他了？”

    石门外是广阔的石洞，几个洞口投下了几束天光，让人看见洞内明暗交错的幽幽景象。一道暗水在洞窟里潺潺流动，水边到处都是为百骨窟做事的老太婆，叽叽喳喳地在水里洗着百骨窟今日的菜，或是沾着血w的衣物。

    他说着又讥诮道：“怎麽？这些年经历了百骨窟内外这麽多男欢nvai，还没让你聪明一点？”

    令狐翡y寒一笑：“也是，我带他回百骨窟时，可未曾料到有这番好事······先是你，然後是唯我。看来他的命，留着有大用。”

    此次听说百骨窟要去白雪岭，这悬五便茶饭不思，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垂玉得知还劝过拦过，他这样冒si逃走，为见一座十五年前的乱坟，哪里值得？

    要是平时，垂玉老太婆听了还会笑几声，现在听了，心里的火气却是半点没平息：“嫌自己命大不是，还敢跑到窟外去？那些擅自跑到窟外的人，捉回来碎尸万段都是赏赐的······要不是窟主照顾你，你现在哪还能笑？”

    垂玉婆婆懂得他，悬五不会武，自己不可能逃走。

    鸣沙看悬五毫无生机的样子，突然道：“我现在知道为何天下都为那桃花溪蠢蠢yu动了，要是有这样方便的奇毒，想控制谁，便控制谁。你找桃花溪，目的怕也没什麽两样？”

    垂玉婆婆怔了片刻：“娶妻？他们这些人，可不会给自己留把柄。你从哪听来的，你听到窟主同意了？”

    悬五道：“他会同意一半。”

    悬五不做声了。

    令狐翡盯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朝他放肆的敌人。

    鸣沙一顿：“偏偏？”

    她越说越唠叨：“知不知道你这身子骨差，本来就成日受伤，这次再伤重些，就算医得好，怕是······”

    鸣沙一惊，眼神一时又有些畏惧，他控制住了表情，又用尽所有力气直视着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

    久久回过神后，身上四处疼痛yu裂，像有无数把刀子b着自己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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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沙听得火气不小，可思来想去，只能压抑着不答，空空瞪着。

    鸣沙低头看悬五没有血se的脸，道：“既然他对你真的有用，那不要让他在窟里si，应该是你的责任。”

    鸣沙冷哼：“唯我什麽都听你的，怎麽还需要把柄？”

    垂玉婆婆又闭上了嘴，她看悬五好似半句也没听进去，垂着眼出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悬五一惊，那张被单又一晃一掩，什么都不见了踪影。

    鸣沙看得出，如果可以，他杀自己的手绝不会犹豫半分。他恨自己对他毫无遮掩的敌意。

    垂玉婆婆又大笑道：“你莫不是在与婆婆开玩笑？同意一半？别瞎想，这百骨窟里像世俗人家一样娶妻生子，本来就太荒谬，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怎么选那种苦日子？”

    此处空荡荡，只有风吹拂布翻卷。

    半晌，悬五眼里抖出点神采：“我想见濡儿。”

    悬五回过头，冰凉的手指让他浑身战栗，但那手很快就ch0u走了，那破布一晃一掩，他正好看见一道隐蔽幽暗的目光，藏在那张熟悉而日思夜想的面庞之后，像是暗处幽魂的窥视。

    十五年前，他的妹妹濡儿便是被送往白家收养，岂料后来江湖都传白家钱财来路不明，暗中做着苟且之事，愈传愈凶，江湖大派前来解决，岂料不知何事白家竟发生灭门大乱。

    他说完，也不去在乎令狐翡现在是什麽神se，只抱着悬五，大步流星离去。

    两人无话可说，只有敌意在父子间涌动。

    沈寂了片刻，鸣沙抱着伤痕累累的悬五转身正要走，令狐翡又道：“你可想清楚了，百骨窟从来没有饶过叛逃的人。所有人都相信，百骨窟多年无事正是基於此规矩。如果是令狐唯我，可能会让他待在这里，我不会杀他，但其他人可说不准。”

    这被子上冰冰凉凉的，沾着石洞里的寒气，他却触到了一片淡去的温暖。

    老太婆把粥递来，他要起了身，奈何一动全身都痛，只得被婆婆扶起。他疼得晕头转向，身子歪着斜着，手撑在床上也没力气，胡乱抓着，突然，他的身子僵住了，满头汗水地盯着自己指尖下的那一块地方。

    这是一间石室，床前只有几尺地，放着一台桌一张椅，他睡着的地方只是石墙上一个供一人躺下的洞槽，铺了被子。他躺在其中，像是躺在一个石棺里。

    悬五睁开了眼，他的魂被千万条丝线牵扯，y是扯回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令狐翡冷笑：“你这是在试探我？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自己ga0清楚，b如······借助你安cha在千重关里的自己人之手。”

    暗g0u都是些下人所住，肮脏恶臭，无人造访，只有他会经常来。他时常能从自己的衣服上闻到那gu属于暗g0u的cha0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人的。

    令狐翡看他片刻，却冷冷一笑：“si了的就是最特殊的，如果他活着，和其他被刑问的囚徒便没什麽两样。”

    可父子两人冷冷对视，谁也不怕谁。

    令狐翡露出耐人寻味的神se：“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

    鸣沙直视他片刻，神se未改，沈住了气：“人si了我有什麽办法？这麽多年来你只教杀人不教救人，现在反而来怀疑我？反倒是你，不打自招，莫非这烈百溪偏偏是最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