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2)(1/8)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
「wendy,你感觉好很多了,昨天睡得不错吧?」小岚接孩子时碰见我,顺便聊了一下。
「谢谢关心,确实是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睡得好的关系,最近总是心情好,也没有再想起那个噩梦了,反而对那个自称中学同学的陌生男人的怀疑一直挥之不去,既然林乔希今天就放假回来了,顺便问一下她吧。
在家门前已经听到张扬放肆的笑声,果不其然,打开门就看到预料中的不速之客悠哉游哉地躺在我的懒人沙发上,吃着我最ai的洋葱口味薯片,看着韩国综艺。
「喂,林小姐,你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信不信我把你赶去天桥地下过夜啊。」虽然毫不留情地说,但我还是放下包和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啊啊,我的wendy宝贝,见到你超开心的,我在美国那边每一天都在想念你和这个温暖的家和中菜啊。」林乔希完全无视了我的警告,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我的小腿和薯片桶。
「还有还有,我们晚上外卖叫辣的好不好?我都想念了好几个月了。」
「你的记x是开始退化了吗,试试再叫我wendy一次。説回来,你刚刚说的是我们中学最ai吃的那间云南米线?」
「知道啦。颖颖。你居然还记得哦,那我要——」
「麻辣,五小辣,鷄r0u,少米线对吧,都吃了多少次了每次都叫这个,腻不腻?」留下目瞪口呆的林乔希,叫起外卖来。
「好神哦,话説你真的不记得君临是谁吗?以你刚刚的记x应该不会忘记的吧?」
「我才想问你,我的脑中完全没有关於他的资讯,可是他又认识我们,他也有我的电话。」
「是哦。」林乔希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沮丧的说:「我们三人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记得大概也是因爲几年前的那件事吧,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医生说要靠你自己想起来。对了,你之前说的恶梦是关於什麽的?」
林乔希没有明说,我也放弃追问,「就是最近的示威人士,被警察开枪s中,血流成河,然後他们其中一个叫我替他们继续努力下去。」回忆一遍当时的情境,我再次感受到那种窒息的绝望和无助,甚至莫名地有想哭的冲动。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代表你开始想起以前的事了。今个周末要不要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没来由的,我总是对心理医生有种潜意识的恐惧,以前看的原因是工作压力,现在却像是要想起一些我想逃避的事。有时候在梦里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但从没有一个像那次的噩梦那麽真实。我看着她沮丧的表情有些不忍,却又面对不了内心的恐惧,於是气氛便默默沉寂下来。
这时送来的外卖正好打断了僵局,付钱之後我拿着飘着熟悉香味的米线分装到碗里。我们很有默契地直接开吃,让刚刚的话题自己带过。
「就是这个汤底,这个辣啊。」就算吃到嘴巴红肿,林乔希依然一脸满足地把汤喝完。
「跟你聊说点好笑的,你知不知道我在外国遇到一个金发帅哥,以为终於可以嫁了,谁知道他竟然是实习上司的男朋友,还是合法关系的那一种。啊,天要亡我,现在都要跟帅哥抢男人了。」
「你才二十六岁就不要整天想把自己嫁出去好嘛,况且你这麽丑。」我装作嫌弃的样子。
「喂,你有完没完!」说完我们两人都笑了,这些可以幼稚打闹的时光彷佛又回到了中学。
躺在床上,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老实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我总感觉以前我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就有一些和人同居的痕迹。」
「你还説自己不是智障,居然连和我合租的事都忘记了,那时刚出来工作,又说不要靠家里,结果交完租金三餐只可以吃泡面。」
「对哦,还不是你後来搬出去的。」那一段辛苦的打拼日子,现在想来也多多少少有些怀念。
「除了找不到帅哥,美国那边的生活开始习惯了吗?」
「不要一直戳我痛处啦。那边的文化真的b香港自由开放,就是早餐天天吃方包都快吐了,所以明天早上我要吃火腿通粉。」
「那我要吃雪菜r0u丝米粉,你请客。」
「好啦晚安。」
翻了个身,我有预感那些被我遗忘的事不会就此被淍淡。
楼下的茶餐厅很早就开门营业了,等餐的时候我们聊到了托儿所。
「哇连小霸王你都可以ga0定啊,你还真不怕他妈和院长?」林乔希一脸崇拜。
「当然不是。」我啜饮着咖啡,「刚来的时候手忙脚乱,就是你打了预防针才适应地b较快。我还想知道你怎麽可以在那里撑三年。」
「我的秘诀就是美se啊,好了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对了,我在想星期日还是周一再回去。」
「周一吧。最近来了一个很有趣的小p孩,很认真的写笔记部署怎麽对抗小霸王。你去托儿所看看就知道了,其他小朋友都挺想你的。」
林乔希瞟了瞟附近的人,确定没有警察,也没有tv,才低声说:「你不觉得那个小p孩就是现在的黑衣人,小霸王就是的政权吗?」
「完全是啊,所以我才想看看他下一步会怎麽走。」我托着腮,想起了小p孩那个坚定的神情。
事件从开始在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年了,虽然没有明説,但政府私底下多了很多监察市民的工作。历史来到了转捩点,自由法治的掩饰慢慢没落,显示出的政权。而现在的双方都在等一个机会,成功翻身,抑或是一擧歼灭。
「大家早晨,今天介绍一个特别的来宾,大家猜猜?」
「是不是小熊,还是小兔子?」
「我不是小熊,也不是小兔子,大家是不是失望了?」林乔希故作伤心地在布景版後走出来。话语刚落就被一堆兴奋的小孩子给抱住了。叙旧完毕後,我们开始了广播早c。
「今天iss会跟大家一起做tc,然後因爲她是下午的飞机去美国。所以大家要把握时间和她好好相处哦。」
「好—」有时我真的会觉得林乔希b我做的好很多,她彷佛是小孩子的其中一员,不像我要多番努力才能融入,也不容易收获小孩子的喜欢。离别的时间大家都拽着她的裙摆不给她走,临别哀伤的气氛感染了整个班别,小朋友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就连我和林乔希都红了眼睛。
「好了,大家在我去美国的时候要替我好好照顾isswan,不要让她受欺负了知道吗?isswan会跟我报告谁不乖的,特别是你喔浩浩。」
最後林乔希逐一和小孩子抱抱之後就离开了。午睡的时候很多小朋友都没能睡着,平时冷清的书桌前多了一堆人。小缇拉拉我的衣袖,「isswan,你说iss真的会回来吗?打g?」
我牵着她的尾指晃了晃,「一定会的,除非你们被我看到不乖。iss一定会很想你们的。」
「我们也很想她」
结果放学的时候家长们都被一堆哭红了眼的小萝卜头给吓坏了,问清楚不是大型欺凌事件才放心,安慰着自家的孩子回家了。当中最冷静的大概是翔翔,毕竟他从来没有被林乔希教过。
「wendy,虽然大家都b较喜欢iss,但你也不要一个人偷偷哭。」
「我没有因为大家b较喜欢她而受伤啦。」我为小p孩的逻辑感到好笑,「我只是有点想她,虽然她是一个超级损友。不过为什麽你肯叫她iss却一直叫我wendy啊?」
「她看起来没那麽蠢吧。」小p孩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又开始写他的「兵书」。这已经是自诩情商高的我,,使很多网民盲目跟随。
就像是带头欺负人的孩子,理由一开始只是人身攻击,因爲其他孩子不会打球而排挤他,到後来更用一些非形式谬误来坐实自己的理据。有人骂香港上街的年轻一辈大多是废青,受人唆摆,才会去冲击政府。但那些学生背後的动机是否又真是如此简单,是否像是其他人说,都是因爲上通识可学会了批判x思考才会想去反抗。我们是否又要回到过去,变得像秦国一样的人,被焚书坑儒,被闷在鼓里才会不去反抗呢?
笼中鸟从不知道飞翔的感觉,所以才不知道天空之广,自由探索的美妙。他们的鸟笼被黑se的布盖住了,他们只能从布料透出的光,主人喂食那小小的空档,去窥视外面的视角。有些聪明的鸟知道夏虫不可语冰的道理,不会对其他野鸟的生活作任何评论,因爲两者的生活各有各好;有些不聪明的则会对着被抓住的野鸟大叫,认爲他们很愚笨,明明即将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还要反抗,殊不知他们的下场有多麽极端。有些可以被富贵人家好吃好穿的养着,有些只能尸首不全的出现在屠宰场。这有可能就是身在平行世界的你。
这几个月来我不断的做着同一个梦,总是梦到非常可怕的事。每每做梦在现场,或是看着梦里其他的同路人遭受不平等,暴力的对待时,我都会很忧郁和想哭。一开始的梦还是很和平的,二百万人的力量,填满了夜晚的星光大道。只是掌权者从未打算回应,直到开始有冲击的行爲,不正是告诉人民和平的方式是没有的。
做梦之前,我印象之中的警察是中规中矩,但梦中的警察会变本加厉地n用暴力。从,基本资料增加了,「待查证」的部分被擦掉,写上了「争议及反对」。
基本资料
·试验期三年
·计画总共更换400个灯柱
·功能:全景拍摄、路面交通、气象、5g技术、rfid技术、定位
争议
·个人私隐
·声称没有人脸拍摄功能
·拍摄照片4k清晰度,未压缩传送
·反送中事件,作政治用途
我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虽然已经习惯他完全不像六岁小孩的行为,但还是想让他轻松一点,想少一点。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只是懂得越多,对政府的失望就越大。
我指着其中的rfid技术问:「你知道这个是什麽吗?」
他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不过我会再去网上查,可能要迟一点再告诉你。」
「好。」我把笔记本还他,口中答应却满心苦涩。从前和他一样聪明好奇的孩子,最多也只是会学海洋生物、天文宇宙的奥妙,就已经被长辈夸赞为神童。现在的他把笔记本的内容说出去的话,只会让别人说他是学坏了,不仅不欣赏,还有可能被拿来大做文章。
现在香港年轻一代,我们被承诺的50年不变,已经像温水煮青蛙地悄然改变。一国两制的掩饰下,有多少求同存异还在呢?种种下来,仍然有大人会盲目相信警方的执法,视自由权利为无用之物。可笑的是,我们一直一直,在为这些人在努力奋斗。
亲子同乐日的上,超过二十秒仍未见有任何的烧着的痕迹。没有带观星笔的我们只好当个安静的旁观者,不过看到有人做出狗形状的影子投影在太空馆上时,我不禁跟随大队大笑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之前si守的文青形象,shawn似乎被我吓到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和林乔希描述的货不对版,可是会上街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失望。只是有点庆幸今天太空馆的节目取消了,不然也看不到你这麽开心的样子。」
我能说我被shawn感动得快哭了吗?不,他越t贴我反而更内疚,「你真的不用做到这样,我们顶多只是普通朋友,实在不必这样迁就我。」
shawn似乎被我的话伤到了,没有说什麽,却又没有离开。我们就这样一直沈默地看完了新颖的幻彩咏香江表演,我的确觉得这种人民为公义发声的表现,b太空中的星都亮眼得多。
差不多10点多,观星也准备落幕,这才想起来我们还没吃饭,就算自己没关系也不能这麽自私,於是我请shawn先回去,但他似乎有种奇怪的执着,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到家,我也只好答应,毕竟留下来也没什麽实际帮助。
临走之前,shawn降下车窗,满怀心事的说:「我有很多事想要坦承,可是今晚无论气氛和时间都不太适合,我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只停留於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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