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2/5)

    我强颜欢笑,“小舅舅,娇娇的大婚就不请你了。”

    我再是顽固不屈,面对怨气冲天的鬼魂,都吓得魂飞魄散了。

    从那天起,三舅不再沉湎于酒中,鼓起勇气东山再起。小舅舅推波助澜,拉拢他做北凉王军的军师,三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小舅舅就要拔掉相见,传使太监一番话,让小舅舅倏地噤了声。

    我吃到的是山珍海味,三舅吃到的是蚊虫鼠蚁。

    我被安顿在原本居住的寝g0ng里。

    他来报复我了。

    这一刻,我就知道,我的美梦消逝了。

    多年不见,那个y柔瘦弱的少年,穿上尊贵的龙袍,竟也有皇帝的威严。

    这根本不是通知,是明晃晃的威胁。

    这四方天地如同牢笼,将我牢牢地困在里头,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

    京城传来圣旨,新帝要娶我为妃,即日入g0ng。

    我望着他的侧脸,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满怀抱负的宰相,正重新燃起心中的火焰。

    我们眼中的世界好像不一样。

    马匹停在我面前,小舅舅翻身下马,轻步来到我身边,接过了我手中的勺,“天晚了,早些施完粥。”

    传令使语气狡黠,“上官氏后人尚安在京城,上官小姐难道不想回京重逢亲信吗?”

    我不敢再耽误,咬了咬牙应下圣旨。

    愁绪似乎在醇厚的酒香中渐渐淡去,酒醒后一切又打回原形,醉酒的快乐是空虚的,三舅在这么酗酒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

    是穿着明h龙袍的李永信。

    没马车,没侍卫,只有一匹马。原以为小舅舅要宿在长安城的府邸,他却叫我上马,说:“出去溜达。”

    那段时刻是前所未有的美满,好让将si之人坦坦荡荡地上路。

    一天,我如往常般在原地施粥,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我抬头望去,只见马匹上的黑袍男人缓缓靠近。男人风度翩翩,英气b人,让周围的百姓都不禁侧目。

    小舅舅在长安城有座府邸。我闲来无事,挪到哪居住。我差人煮了两大锅白粥,搬到人来人往的大街外,大街的百姓纷纷闻香而来。

    我会心一笑,“三舅,多弹弹琴陶冶x情,心情好了,自然长寿。”我暗讽他喝酒伤身。

    小舅舅不在,北凉王府的小主人就是我。

    三舅站在城墙上俯瞰阅兵,眼神坚定而自信,昔日的宰相风采重现,威风凛凛。

    我听到的是鸟语花香,三舅听到的是哀声连鸣。

    我若有所思地拨弦,绵长的音符轻轻danyan。我忽然灵机一动,吩咐夏桃多搬个古琴。

    我们过了两年平淡的生活,每一天过得好惬意,好幸福,不枉我来这世间走一遭。

    我视si如归地蜷缩在床榻上,一声皇帝驾到,让我弱弱抬起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我眼前。

    古人说,彻底si亡前,或是缘分快尽了,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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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当场si了挺好的。

    我唤他:“小舅舅。”

    三舅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随着旋律的推进,他逐渐找回了昔日的自信与风采,手指在琴弦上轻舞,琴音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雷霆万钧。

    三舅正在外面懒洋洋地晒太yan,我招呼他进屋弹琴,请他指点一二。

    北凉王军出征前,我与三舅为王军演奏入阵曲。双琴合奏,弹奏出铮铮铁骨的旋律,战士们的眼中燃起熊熊的斗志。

    最近天气转凉,也不知道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吗。

    我苦恼道,“北凉入阵曲我可是练了许久,但总是弹不出意境,我想多人演绎才能丰富曲子。三舅若不嫌弃,不如同我一起奏乐?”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闭合的白茶花。

    我最后交代夏桃,“夏桃,你不用跟我回京。”

    李永信大步走向我,捏着我的脸颊,迫使我抬头望向他。

    我看到的是满山花丛,三舅看到的是寸草不生。

    他大力扯近我,近距离四目相对,“穗穗,事到如此,有没有后悔抛弃朕?”

    一曲终了,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琴音余韵绕梁。三舅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他默默放下琴,望向远方,似在追忆往昔。

    若我回答不后悔,李永信只怕当场扭了我脖子当皮球踢。

    小舅舅怔怔地看着我。

    三舅年轻时被誉为“琴圣”,三舅见了ai琴怎能不动容?我不再废话,进一步请他大展身手。

    我踏过的是高山流水,三舅踏过的是荒郊野岭。

    我们穿过绿意盎然的田野,影子被拉得悠长,心也被染得温暖。

    我愣愣地“哦”了一声,拿起另一锅的勺,重复盛粥的动作。

    三舅可是进士状元,君子六艺之榜样。即便没了官职,他还是个百里挑一的jg英。如此聪明之人,不应该自甘堕落的。

    他眼底的恨意似要将我生吞活剖,恨不得亲手撕碎我。

    我心知三舅仍沉浸于愤恨中,他不是愤恨昔日高官沦落平民的落差,而是愤恨自己昏庸无能,无法拯救百姓于水火。他觉得他是个罪人,这份羞愧如巨石般压在他的x口,让他选择隐蔽自我,与世隔绝。

    此时的太yan开始西沉,长安城外的天际被映染成了绚丽的橙红se,时不时可以看到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天际。

    我脑袋空白,呼x1不由得屏住。

    “多年未弹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感觉。”他喃喃自语,目光柔和地看向我,“??,谢谢你。”

    据g0ng人所说,李永信在中原遇到了贵人,那贵人助他入太极殿,弑父篡位,助李永信稳登龙椅宝座。那贵人姓h,她是将门世家的嫡nv,被册封为温岭皇后。

    带三舅去游山玩水,他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宛如一具空壳在行走。

    日复一日,我都在长安城施粥,夏桃为我搭把手,不到一天两大锅白粥便分发完毕。施粥的日子虽繁琐,但看到这些困顿中的百姓露出感激的笑容,仿佛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

    “北凉入阵曲以气势取胜,多人演奏确能增添其壮阔之感。”三舅说完,便坐下身来,与我一起调弦,心无旁骛地投入到音乐中。

    我没多想,乖乖与小舅舅同骑一匹马,策马出长安城。

    某种意义上,我算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我释然地上了轿子,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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