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2/8)
“这药……”真的不会伤及身t么？
晏邈不知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秦疏桐被他吓了一跳，停下来用几乎是瞪的眼神看他。
“晏邈昨夜强邀我去含德殿见……”
秦疏桐压下疑心：“蒙殿下厚ai，臣遵令。”反正不过场面话。
“你说什么！？”
白淙并不怪罪他，反而道：“你快起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晏邈已到他身后两步处。本想拒绝，却又见白淙坐在轮椅上笑yy地在目送他，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殿下，后日我将去拜见大皇子，届时……”
“下官不知是晏大人留的雅意，唐突了。”他向晏邈拱手道。
待撤了杯盏，白淙忽道：“少容，午后无事吧？陪我去庭中坐一会儿，最近子巽寻了几幅极好的字画，望你能品鉴一二。”
且不说晏邈对待他的态度怪异，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眼前这两人的亲密程度，已经到私下可以不分尊卑的境地。
秦疏桐确认了白淙确实没有责罚的意思，才缓缓起身，但站得恭敬拘谨，再无半分逾矩。
“少容？啊，是秦大人的字？那我也这么称秦大人，可否？”
“我送你。”晏邈忽然在他身后喊道。
他对白淙没有怨恨，只是厌屋及乌。白汲因为防备白淙，兄弟两人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虽然那画面应该算是白汲对白淙剑拔弩张，白淙则如一潭si水对白汲视若无睹。但看到一个刚刚对自己十分礼待的人在自己面前吐血、显出病弱之态，他不可能不恻隐。
秦疏桐微蹙眉，状作恭敬道：“殿下折煞微臣了。”他坐下后，两人的视线才齐平，只因白淙坐着轮椅。
“本g0ng一时气急，才不小心打痛了你，少容可否原谅本g0ng？”
秦疏桐轻轻点头，不多说什么，这对母子间像刚才那样的互动，他看过无数次了。
“母亲不用担心，父皇现下正宠ai仙音阁的舞姬楚腰，您也知道，仙音阁是儿子把持，楚腰时时回话，父皇还未厌她。”
“时候也不早了，少容该回去了。我服了药必要休息，不能再招待你。”白淙恢复温润姿态，对他柔声道。
什么？
“下官只是……敬大人。”
“请殿下保重身t，臣告退。”秦疏桐惴惴地行礼告退，慢慢走出含德殿。
不喜欢为何去搜罗，总不会是为了专程讨好他吧？哈哈。
药碗被拿走时g0ngnv就退下了，在场只剩他们三人，见他如此动作，晏邈和白淙都是一怔。他不明所以，来回看二人神se，手还悬在半空。
啪！
“晏大人慎言！”
这位大皇子倒是如传言一般温文尔雅，对他一个五品的吏部郎中都如此客气。
“既然你喜欢，便送你吧。”
“殿下！？”他绕过桌案疾步到他身边。
她一眼识出那对玉镯通透莹润，成se极好。她一向最ai钗环钿翠，见了这样好的对镯便浮现喜se。
晏邈是在开玩笑？还是眼前的晏邈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晏邈？他三年前登科，才开始在长清为官，晏邈是在说，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在注意他了？
他抿了抿唇，把那些妄念撵走，不敢再与白淙对视，偏过头语气生y道：“多谢殿下美意，臣不会收。”
“我并不喜欢字画，你既喜欢又会品鉴，送你正好。”
阮云梦笑着当场就将玉镯一手一只戴上，配上她雪肤葇荑，一时美不胜收。她虽年近四十，但养尊处优地过了二十多年好日子，保养得极好，看着还如刚过双十的少nv般t态婀娜、容se娇yan。
今日从踏进含德殿起，他第一次听到白淙自称“本王”，对白汲的疏离昭然若揭。
“……”
秦疏桐则谨守规矩，道了句“谢殿下”后yu饮下杯中酒，却被晏邈伸手过来也碰了一下杯。他一怔，看向晏邈，晏邈并不解释，只对他微微一笑，不带旁意，单纯的示好。
白淙对他公事公办的态度不甚满意，但还是笑盈盈地举杯：“我的病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吧。子巽、少容，你们都随意些，我们共饮一杯。”
秦疏桐骨子里很有几分文人的清高和风雅，又极ai赵执的书画，大概掺杂了些同为寒门的惺惺相惜。桌上的画作，他只一瞥，便移不开眼了。
“我明白。”他应下。
客套？试探？拉拢？堂堂的今上长子，人称贤王的楚王殿下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上心？
她醒过神来，怔怔看着他：“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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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若白汲啃坏了指甲，他b白汲更心疼，还是得阻止他。
应邀到含德殿，秦疏桐原本做好了应对各种可能的威b利诱的准备，结果……只有一桌酒菜等着他。
“我原也不想，但他态度强y，我推脱不得。”
晏邈异常镇定，从怀中ch0u出一方巾帕捂到白淙嘴边。白淙接过帕子缓缓将血吐在上面，又缓缓拭净唇角。
白淙笑起来：“子巽，秦大人似乎很不喜欢你，我看你不如回避一下？”
“我不是从那时才开始想亲近你，是更早的时候，大约是你入仕后一年。”
白汲踹倒身旁的一只座椅，原地踱了一会儿后一pgu坐回主座，暴躁地啃起指甲来。
秦疏桐很想揪住眼前这人暴打一顿，但他不能，所以除了火冒三丈地怒视他，他别无他法。
虽然是两情相悦，但这段关系不能为人知，这样光天化日下，些微的逾矩都要小心翼翼。
晏邈仍是笑，拢袖端手、微扬起下巴，轻蔑意味更重。
三人一齐沉默，晏邈便在此时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之前在玉福酒楼留了三幅上联，少容好文采，全对上了。”
“所以说，我只有像大皇子那样以退为进，你才不会拒绝我么？”
他头也不抬：“自然喜欢，赵临溪的笔法用se是极好的。jg品，不，是绝品。”
晏邈神态自然地与白淙一碰杯。
“少容可是不愿？”白淙见他没有回应，又问一句。
晏邈推着白淙到庭中葡萄架下，g0ng侍们早将桌案座椅、一应用具都摆好。白淙招呼秦疏桐到案前，打开一轴画给他看。
画是极品，前朝赵执的丹青，是他的画作中评价最高的一幅，名为雪松迎客。当年赵执被贬灵州，常登灵州名山灵云峰，作下这一副传世名作。赵执家境清贫，遭贬后更是困顿，他的墨宝大多散佚，也不知这幅画要花多少心力才寻得来。
不明白他为何不让g0ngnv服侍，但不过喂个药，也不麻烦什么，他便捧起托盘中的药碗行至白淙身边。透过碗壁感觉药温正好，他用匙舀起一勺来，弯腰送到白淙唇边。
白淙神情淡漠道：“我的病症不能服用普通的药，会伤了心脉，所以太子送了一张药方给本王。”
到最后，一顿席面，只秦疏桐一人心中忐忑，吃得食不知味。
“禀殿下，太医署送药来了。”
赏了一会儿字画，秦疏桐估算时辰不早，准备告辞。刚抬头，却见白淙嘴角洇出一团黑红se的血。
“下官才学浅薄，不知大人……”
“吓着你了吧？”白淙竟还在笑。
“殿下恕罪，臣失仪了。”
白淙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下一口药。晏邈却变了脸se，两步上前抢过碗，递到白淙手中。
微微俯身，细细观摩这幅画，他一手悬于画纸之上，手随眼动、缓缓描摹画布上jg妙的布局与笔触。
“那就好、那就好……但是，我听说你父皇前些日子去了苏若兰那儿一趟！他去了苏若兰那儿……苏若兰……”阮云梦显然魔怔了。
上次遇到白淙，还是在政事堂外，当时他交完公文，正要离开，就见堂外晏邈正将白淙抱回轮椅，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何白汲将晏邈视为眼中钉、r0u中刺。只以这两人的亲密程度而言，如果白淙要取白汲而代之，晏邈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合谋者。
秦疏桐略微吃惊，他还没见过白汲如此暴怒，但他又生出一种隐秘的快乐，他想，白汲应当是怕他被白淙“抢”过去吧？白汲对他的这种强烈依赖让他不能不快乐。而且白汲这样不雅的习惯也只有他知道……
白汲像是反应过来做错了事，握住秦疏桐僵在半空中的手，那多情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
秦疏桐感觉自己的脸僵了一瞬，勉强牵动嘴角笑道：“臣不过一介郎中，不敢说自己公务繁忙。”
秦疏桐惊讶之下一时无言，半晌才道：“此画贵重，臣不能收。”
在他停顿的间隙，晏邈已步至他身侧，两人无言并肩。
但服药至吐血，看来这药x很烈，对白淙的身t应该也有损害。
晏邈接过巾帕，叠好了收进袖中，缓声道：“这药是化瘀用的，殿下吃三四回总要吐一回淤血，三年半了，并无好转。”
秦疏桐才算明白，白淙只是要他把碗端给他，没要他喂。白汲平日偶感风寒，他都是亲手喂药的，把这习惯暴露了。
“少容可喜欢这幅雪松迎客？”白淙问道。
那g0ngnv立在秦疏桐边上静候白淙的吩咐，白淙便看向秦疏桐：“少容，要劳烦你将药碗端来了。”
白汲辨出他没有生气，便道：“少容要记得，去过后，巨细无遗都报给本g0ng。”
阮云梦总算平静下来，白汲拿过桌上的锦盒递给她：“这对羊脂玉镯是不久前外邦进贡来的，送予母亲。”
“殿下怎么叫都是可以的。”
白汲还是第一次打得他这样痛，虽然平时偶尔会耍些小脾气、推搡他几下，但打是从来没有的。
“母亲可喜欢？”
是他忘了他和晏邈关系很好？还是晏邈确实没皮没脸？秦疏桐想了想，觉得后者更有可能。晏邈这个人从某方面来说，脸皮是真的够厚。
“多谢晏大人。”秦疏桐淡然道。
说来，白淙和白汲虽是异母而生，但两人都与今上相像，故两人的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想，但眼前人越看越像白汲……
“那便多来我这儿走动吧，除了子巽，这含德殿几乎无人踏足，平日甚是冷清。”
“殿下……”他耳中有些嗡嗡的，并未完全听清白汲的话，朝白汲伸手过去，却一顿。
白汲见阮云梦走远，才对他道：“少容也习惯了吧？”
晏邈没有丝毫动摇，笑道：“殿下莫玩笑了，少容是恪守礼节惯了。”
“秦大人，请坐。”白淙一脸和蔼地笑望着他道。
“今日少容能来，我很高兴。听子巽说，你公务繁忙，难得得了空才来的。”
对于白淙的病，他略有所闻，大半是从白汲口中得知。这位大皇子四年前突发弱症，g0ng中御医诊遍了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拿温补的药材先续着命。然而没过半年，腿又不好了，这次诊明了是心肺孱弱以致血脉不通，伤了腿上的经脉，从此便只能坐轮椅，还要常年服用化瘀活血的药。
他疾走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回身道：“大人，送至此处便该分别了，告辞。”
这一幕着实诡异，秦疏桐差点就要叫侍卫，但当事人八风不动，连擦血的动作都十分熟稔，不像是第一次。
“大人不必屈尊来亲近下官，下官也并无攀附大人之意，那日在酒楼对上下联时，下官并不知那是大人出的联。”
“……”他突然明白了白淙这副态度的好处，能把别人想说出口的拒绝都堵回肚子里。
白淙抬手yu触画纸，秦疏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别碰！人手上有油汗，会w坏画作！”但须臾便反应过来，此举冒犯皇子，忙缩回手，跪下请罪。
白淙一口气喝完药将碗搁在一旁，不忘安慰他两句，又叫人拿剩余的字画来给他看，更殷勤起来。但秦疏桐只觉得不自在，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对白汲却是真心的，旁人对他再好也没用。
回忆中的身影和眼前人忽然重合，原来是晏邈的真人上前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母亲忘了？父皇一年只去怡景殿两次，正月一次，八月一次，形式罢了。”白汲柔声道。
白汲的脸ser0u眼可见地y沉下来，刚才还和煦如暖yan，此刻却恶狠狠地瞪向秦疏桐。
秦疏桐仍恭敬行礼：“恭送贵妃。”自然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一时气氛又陷入尴尬，秦疏桐僵在原地。
他脑中划过这个闪念，用目光去白淙眼底探寻答案，换来白淙温柔的回望……
四目相对中，静默无声蔓延。
白汲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母亲回颐华殿休息吧。”
晏邈不太高兴：“难道你知道是我出的上联，就要避而远之么？”
“母亲。”白汲扶住她双肩唤她，“母亲！”
“喜欢！还是汲儿孝顺。”
晏邈也停下脚步，微侧过身俯视他，神情十足坦然地反问：“我的话哪里难懂么？”
“八月……哦，是了，是八月……”
“这药方还是太子殿下当年寻来送予本王的。”
秦疏桐只觉x口发烫，手背的痛全无感觉了。
“大人何意？”
“我一说太子，你就听不见旁的了。”
这番说辞全无诚意，晏邈显然不信，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g0ngnv打断。
“好，我回去休息、回去休息。”阮云梦便恍恍惚惚往外走。
“呵。”晏邈嗤笑一声，“暂且不说才学浅薄之人如何得中探花。我只想问问，你对我无知无觉是因为太子么？”
秦疏桐很想直言说是，他最不想和晏邈纠缠不清，要知道是他，他绝不去凑那个热闹，一时技痒对什么对子。
秦疏桐不记得自己与别人对过对子，仔细回想，才想到之前有一天去仙音阁核对账目，徐蓉说起对面玉福酒楼一位客人留下三幅上联，第三联已过去一个多月还未有人对上。他一时兴起，对完账去玉福酒楼看那几幅上联，的确jg妙，想了半日将三联都对了一遍，留了下联就走了，竟然是晏邈的上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