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4/5)

彭松翻了翻钱,赞叹,“哟,够厚的。”又不屑地笑了笑,“小宇,要真论钱,你这钱也给得太少了,你出门打听打听,我在外边多抢手?白莲花当初想固定用我,我都没干。当然,我这也不是夸我自个多讲义气,在咱们这行,谁不想红,那就是没职业道德。我当初舍白莲花,取你,是觉得你会越来越红,哪想到白莲花在好莱坞打个酱油就咸鱼翻身了……”郝泽宇像是谈论别人的事儿,依旧笑嘻嘻,“哪想着我成鱼干儿了。”彭松摇摇头,“小宇你这么想就没劲了,你才多大啊,风水轮流转,机会有的是。”他把信封把郝泽宇手里一塞,“钱你自己收着,你有多少钱我清楚,以后别乱买东西了,这两年你点儿背,想扛过去,不光靠意志,还得靠钱。我觉得现在钱特重要,我工作后就一直攒钱,我管这笔钱叫fuck you oney,碰到你不愿做的事儿,或者有些特别low的钱你不想赚,咱们就特有底气地推掉,爷有钱。所以,你要真想报答我,就给我好好红,好好赚钱,到时候好好fuck一下那群拜高踩低的小子们,好好活着,气死他们。”“知道啦。”郝泽宇沉默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笑容。郝泽宇走时,我下意识地想帮他把两塑料袋吃的拎回家,彭松却把我给拎了回来,“你别走啊,咱俩的话还没说完呢。”“哎呀,我错了,你最直,你跟长安街一样直,行了吧。”我赶紧为刚才的事情跟他赔礼道歉。“这事儿先放到一边,”彭松咄咄逼人,“你还在爸面前假装有工作呢?爸都知道了,担心的不行,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八〕我下午没继续“穷之艺术”,妈轮休,正坐院子里择豆角,她还纳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没好气,“您说呢?”这老太太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摔门帘就进屋了。妈在院子里嚷嚷,“吃枪药了!在单位受气朝你们领导发啊,跟我较什么劲!”听妈说话这意思,估计爸还没告诉她。我躺在床上脑袋一团乱,到底是哪儿露馅了,让爸看出我没工作了。朦胧间,听响儿,爸回来了,妈跟爸抱怨我回家就没好气,妈好像要叫我吃饭,爸拦着妈,说你甭管了,让孩子好好躺着吧。半醒半梦间,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我对面,特愤恨地说:“看你爸多惯着你,知道你没工作,也不跟你妈说。”我心里也不好受,但对着姥姥,我嘴也不闲着,“惯着我怎么了,我是他亲闺女!姥姥您也是,活着就看不上我爸,死了还在背后说他坏话。”姥姥不乐意,“我哪是背后,这不当你面说吗?”“我爸这是为了家庭和平,我妈那性格,随您,有点事儿就炸锅!我没工作这事儿要是被我妈知道了,她指不定又要把我弄回地铁公司卖票去了!姥姥你赶紧回去吧,我心里烦着呢。”“不是你心里念叨要让我把你带走吗?我刚来,又要赶我走!就知道你没良心!”“我没良心?这几年清明节鬼节给您捎的东西,有哪样不是我买的?我那帮表姐表弟呢,你收到过他们的东西吗?”姥姥活着的时候,我俩就老斗嘴,大概这就是我俩表达爱意的方式吧,跟姥姥在梦里面吵了一会儿,我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姥姥忽然又换了个画风,“大福子,你说你将来怎么办呢,没工作,又没对象。”“您瞎操心什么,该有都会有的。”“要不你去小松子那儿上班吧,他不是说,你没工作去他那儿上班吗?”“嗨,他给人画脸的工作,我去能干什么?再说那是伺候人的活儿,咱家混得再不济,也是八旗出身!我哪是伺候人的人啊。”姥姥撇嘴,“就瞧不上你爷你奶,好吃懒做,天天跟你念叨这点破家谱,惯着你这臭毛病。祖上八旗出身怎么了,你爸还不是开出租的,你妈,你们老福家的儿媳,还不是公交卖票的!”我听着就没好气,“行行行,那我回地铁站卖票得了,再嫁个列车员,生个闺女当空姐,齐活儿了!”姥姥突然把脸凑过来,“哎,大福子,中午小松子旁边坐着的那小子,模样可真好!是北京人吗?”“好像是东北人吧。”姥姥想了想,“东北姑爷也行,你姥爷也是东北人,要是没你姥爷,你妈你大姨估计都没法看。”我笑了,“得了吧姥姥,咱家的女的长相都随你,一个个都跟胖南瓜一样,还想找人家当姑爷?你有空想这个,不如保佑我找份好工作。”姥姥挺神秘地一笑,“你太小瞧你姥姥的本事了……”这时候手机响,本来我还想跟姥姥掰扯一下,但才想起来老牛让我写的宣传稿还没写呢,我也不管姥姥了,赶紧醒来。房间已经黑了,空寂寂的,有点儿冷。我把手机摸过来一看,果然,老牛发了个信息:“稿子还没写吧?那就别写了!”我一惊,不会拖稿把老牛拖生气了吧?迅速打了一万字表达歉意、忠心、努力等意思,最后删成四行字儿,哪想着老牛又发来一条:“那傻帽太难伺候了,以后不接这种小活了,你过来帮我吧,我签艺人准备自己做。”啊?要是别人,我可能就特客气地回复说“您太看得起我了,这活儿我可干不了”。但对老牛,我可不敢说这话,把想回的短信都删掉了。哎哟,怎么办呢?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我踮着脚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爸抠着脚,正对着电视傻乐呢,电视也没声。“爸您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我假装没事儿人一样问。“睡醒了?你这一觉够长的。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不用不用,我吃点剩饭得了。”爸不理我,一转身去厨房了。北京台正重播《我爱我家》,演的是和平失忆,一家人都陪着演戏那集。真应景,我跟爸也在演呢。我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得大一点,爸从厨房探出头:“你妈躺着呢,小点声儿。”我瞥了一眼厨房,发现材料都好了,只等下锅了。我问:“爸,您手也太快了,这一会就切好了?”妈的声音从卧室里传过来,“多新鲜,你睡觉那会儿他就切好了,就等着你睡醒后给你下锅呢。”爸不满,“哪儿都有你,睡你的觉吧。”妈继续千里传音:“大福子,你将来可得好好孝敬你爸,看把你惯的!”我心里一阵难受,爸端来的炸酱面也吃不下去。“是不是太咸了?”爸看我吃得不畅快,拿过筷子吃一口,“是有点儿齁。”“说的是呢,您撒盐跟撒手榴弹似的。”爸盯着我吃面,突然特小声地问我,“现在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用叫车软件啊?”“用啊,特方便,怎么了爸,你们出租车又闹着罢工取缔叫车软件呢?”“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老思想,我去年就偷偷装上这软件了,还单独开了张卡,就看看这一年能赚多少,今儿我查了一下,竟然有小三万。”我吸着面条,“行啊,不错,我爸有本事。”爸拿出一张卡,塞我手里,“不过今儿你妈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卡,我说就是高速交通卡丢了,补办的一张。不过等时间一长,就糊弄不了你妈了,到时候肯定得上交。我想着,还是放你这儿,你帮爸保管着,别让你妈知道。”我愣了。爸见我不吃了,拿过我筷子,把碗底那点面条都吃完了,拿起碗筷进了厨房。“嗨,你回屋躺着吧,争取再睡一觉,明儿要是起不来,就在家躺一天,没事儿。”“爸……”爸朝着卧室走去,悠悠地说一句,“爸也没别的能耐了,这钱你拿好了,爱怎么花怎么花,买个真包去。”他回屋睡了,我盯着那张银行卡发呆。父爱如山,父爱如银行卡,爸给我钱的方式可真委婉,委婉得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去上班了。今天是二号,扣白莲花一脸麻酱那天也是二号。可真快啊,一个月过去了,“穷之艺术”行为艺术月要结束了。我摸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那个……明儿我能上班吗?”电话那头的人是老牛,“先让我想想,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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