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烟火往下坠连回忆也不肯暗一点(5/8)

    她冷笑,说:“你以为我没说啊,我说了,他以为我瞎胡闹呢。行啊,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指望舒坦,今儿就可着我闹吧!”真好看小姐说这么无理的话,脸上表情还这么好看。她可能误会我的沉默了,得意扬扬地说:“怎么样,觉得特气是吧,本来以为自己能嫁出去了,没想到被截胡了吧。我告诉你,今儿这婚,你订不了了!”她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本来我还想,他要找个差不多的人,我被抛弃也值了,怎么找个你这样的啊,你也觍着脸敢嫁?你什么条件啊?跟我争男人,你有资格吗?又老又胖的……”我笑了,“我知道我不好看啊,我又不是昨天才出生。我当然不好看,好看的人不需要坐在这里跟你见面。好看的人每天只需要发发自拍,配上岁月静好、这盛世如你所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之类的话,就能在朋友圈得到我一辈子的赞。我要是睡醒一觉,biu一下像你这么好看,我碰到个丑姑娘,也会问她,你怎么好意思活下去,然后转头继续在朋友圈说自己人淡如菊,才不会当小三呢。”真好看小姐内存不足,大概只听明白最后一句反讽,“你说谁是小三?你才是小三呢!”我说:“我小三?长成我这样的,能当小三?我能当黄脸婆,都算我命好了。”我艳羡地看着真好看小姐,“像你这么好看的,才能做小三啊……”我话没说完,她就一杯咖啡泼了过来。我委屈地想,我是在真心实意的,夸她长得好看啊。她不知道,我有多想当小三啊,可连兽医也不会找一只猪当小三吧。大概是老天也替我委屈,此时的时间慢了下来,我看着咖啡慢慢地向我这边漫延,一个男人扑了过来,是杨馥源。我心一暖,未婚夫肯定是过来帮我的。哪想着,他掠过我,扑向了真好看小姐。我眼看着咖啡,快漫延到我的脸。王菲化着晒伤妆,中分长发,在我耳边唱着,“呼吸,是你的脸,你曲线,在蔓延……”我躲闪不及,准备闭上眼睛,迎接这一切。一个人护到我身前,挡住了我。他长得真好看,咖啡泼了他一脸,都下落得很美。是郝泽宇。他不是在发布会吗?怎么过来了?郝泽宇的脸硬得跟石像似的。我刚想说话。那边却闹了起来,我的未婚夫杨馥源已经看到了验孕单,真好看小姐挣脱他的怀抱,说:“你妈不是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吗?我这就去打胎!看你妈还要不要抱孙子……”杨馥源扶住她的肩。我心特大,刚想说也可能是孙女啊。没想到,郝泽宇踢翻了面前的咖啡桌,跨过去,一脚把杨馥源踹倒了。在他踹第二脚的时候,我抱住了郝泽宇,“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还是谁的!”他看真好看小姐,“你吗?”郝泽宇走向她,抱着他的我,被拖了好几步。这人劲儿怎么这么大呢。真好看小姐挺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但认出了郝泽宇,她呼喊着,“明星打人了!”我才注意到大厅围了好多人,服务员站在一边不敢过来。真好看拿出手机,要拍郝泽宇。电光火石之间,我动若疯兔,把她手机抢过来,扔进了大堂的喷泉里。郝泽宇怎么都拦不住,我劲儿都快使光了。我抱住他,央求他,“别打了,我够丢人了……”郝泽宇愣住,清醒了过来。他拉起我就走。走了几步,我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回来,跟杨馥源说对不起,“你好好跟你爸妈说,就说是我的错。”我看了看真好看小姐,“好好养大孩子,孩子的百岁宴我是参加不了了,”我掏出钱包,拿出仅有的两张百元大钞,“就当我提前给孩子随份子了,你俩好好过……”钱跟有病毒似的,真好看小姐不敢拿,像看傻帽一样看着我。我堆起了巴结的笑容,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说:“真的,你俩才是一对,以后好好过,两个人能遇见不容易。”强行把钱塞到真好看小姐手里,我转身走了。我跟围观的人说,“散了散了!”服务员迎上来:“砸坏的东西……”我有点累了,指了指身后的杨馥源和真好看小姐,“他们有钱,找他们要去。”郝泽宇揽过我的肩头,我俩出了饭店门。他头发上还有咖啡的残渍,我停下,用袖口擦了擦他头发,他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我。我嘟哝着,“长得这么好看,跟韩剧男主角似的,一看不住你,就上去动手,被人拍到怎么办?”我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大衣,我脱下羽绒服要给他,他不让。我笑说自己脂肪多,不打紧,抬头却看到他晶晶亮的眼睛。我翻个白眼,“别装作心疼我的样子,你肯定特别高兴吧,我结不了婚了,又得去伺候你了。”我强行把羽绒服给他披上,他却忽然把我抱住了。我挣脱他怀抱,“干嘛呀,街上这么多人,被人拍到了……”他又把我抱住,我推开他,笑着说:“我没事。”他不听话,还是一把抱住我。他说:“想哭,也是可以的。”我有点气,有点急,又怕真被拍到给他惹事儿,我说:“我真没事。”然而我眼泪流了出来。我狠狠地抱住郝泽宇,靠在他胸口。健壮的胸膛筑起教堂,他的心跳是弥撒,我的眼泪在礼拜。礼拜什么呢?先浮现出来的念头,是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这段感情,开始就很儿戏,我怎么才发现呢。好歹没领证,要不然离婚多麻烦。然而,委屈从心底暗涌,喷薄而出,再也止不住。我在郝泽宇的怀里,失声痛哭。我哭着承认:“我难受,我难受……”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也好。我想跟他们说点什么,可我说不出话来。只好继续哭湿了郝泽宇的胸膛。就让我矫情一会儿吧,我知道,擦干眼泪后,我还得应对整个世界呢。我得攒点力气,我就哭一小会儿,好吗?〔五〕我是不祥人。因为订婚不成功,让周围人都人仰马翻的。妈知道真相后,病倒了,爸一边伺候她,一边担心我,都累瘦了,现在只有210斤。彭松呢,倒是心疼他姐我,事后堵住杨馥源,要揍他。他打架可没经验,让杨馥源的哥们好一顿胖揍,现在在医院躺着呢。郝泽宇啊,那一晚打架被拍到,我在他胸口哭被拍到。一边是公众形象,一边疑似新恋情曝光,圈内人都敬佩老牛——还双重操作。老牛四处公关,最后没办法只好说实话,把我那事儿捅出来,网友狂赞郝泽宇讲义气,为了个助理都这样出头。这个过程里,老牛生怕影响已经谈好的广告代言,压力大得又胖了15斤。对比之下,我很不要脸,没心没肺,能吃能睡。我安慰自己,到底是个有过去的女人了,也不错。感谢文明社会,换成以前,我这样丢脸的女人应该被族长沉潭,我竟然还有资格活蹦乱跳的。感恩啊。这种心情之下,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朋好友,表面关怀,实则看好戏的询问,我也不觉得烦,元气满满,跟他们说欢迎给我介绍男朋友啊,炮友也成。他们很失望。有些事情,你要觉得不丢人,看戏的群众也就散了。所以我提供一条福子格言:吃好喝好,没什么大不了。外边如此喧嚣,牛美丽娱乐有限公司,却没人搭理我这事儿,老牛正忙着劝郝泽宇呢。一个网剧找郝泽宇当男主角,女一号是上升期知名小花,戏演得不怎么样,但特旺对手,谁跟她演对手戏,谁红。老牛下决心要把这角色拿下。打听一下,听说制作方提供了好多男演员备选,但小花都不同意,一听说是郝泽宇,觉得他演技还行,竟点头了。然而郝泽宇却嫌网剧档次低,不接。怎么说呢,他电影的配角演多了,路子走得有点偏。某次拍电影,某个配角是演技精湛的戏骨,一身戏艺无处施展,他鼓励勤学好问的小郝同学,说不要做明星,要做演员,郝泽宇听到了心里去。我和老牛都比较俗气,没人找我们演男主角,我们就当演员。有人找我们演男主角,我们当然要当明星呀。千万别被那些人骗了,“我不想做明星,我想做个演员。”说这话的人都是什么人?红的人啊!作为演员,想红,就是上进,不想红,就是不敬业!郝泽宇此时就想不敬业,他说自己是电影咖,网剧太low了。老牛说得唾沫星子四溅,依然没说服郝泽宇。此时公关公司打来电话,问郝泽宇商演价格,老牛一拍桌子,对我说:“你来说服他。”然后转身接电话去了。我问郝泽宇:“你别拿糊弄老牛的那些答案糊弄我,到底为什么不演呀?”“恋爱戏,我都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了,我怎么演啊。”“真愁人,要不你突击一下吧,随便找个人谈吧,”我挠挠头发,想起来了,“那个谁谁谁,拍戏时不还勾引你呢,要不你跟她试试?”插播一下,上次拍电影,女主角身穿睡衣半夜敲郝泽宇房门,说她心痛。郝泽宇没睡醒,脑袋有点蒙,直接用手机打了120。圈内人听到后,都赞郝泽宇机智。郝泽宇摇摇头,我又提了一个看上他的女星名字,他又否了。我支着头,说:“虽然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好多24k纯金大渣男,演男朋友也演得挺好的,你这是跟自己较劲。”我点了一支烟假装风尘,“哎呀,我就是长得不好看,我要是长得好看,也当演员,我肯定特会演恋爱戏,我感情经历多丰富啊,我还被人退过婚呢。”想起过去那事儿,我只觉得好笑,现在也经常拿出来博众一笑。比如一起喝酒,都喝high了,大家让我说笑话。我会说:“有人跟我求婚!”大家哈哈哈哈哈。“那男的,条件还特好!”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再用手比,“求婚戒指,这么大个儿!”大家都笑趴在桌上。笑声中,我渐渐觉得特有安全感。这才是属于我的生活啊,浪漫女主角的戏份太不适合我了,独立自主好笑的女谐星,才是我的命运。但郝泽宇特讨厌我这样,他抢过烟,大口吸着,“别拿自己开玩笑,开得久了,你也变成一个玩笑了。”“我可不是个玩笑,”我咧嘴笑,没心没肺的,“我是散播欢乐散播爱的胖仙子!”老牛过来了,坐下来,还想重复刚才的话题,“刚才说到哪儿了?”“我也忘了,反正我不演。”“不演就算了,那这商演你也不接了吧?”老牛说澳门有个堂会,价格给的还挺高的。什么叫堂会呢?就是婚礼啊,长辈大寿啊,请几个熟脸的明星唱几首歌,说几句吉祥话。的确挺不上档次的,可也是真赚钱,以前郝泽宇没什么工作,我们就指着这些堂会,竟然活得不错。一问地点,是在澳门,一富太太的慈善基金晚宴,这更上档次了。东北的堂会那叫一个可怕,其他地儿都只是拍照,在东北唱完堂会,一堆人给你敬酒,敢不喝?看不起我!我削你!喝得好,主人家还加钱呢。澳门人民应该还挺礼貌的,可惜这么好的堂会了,现在我们倒是很少接了,毕竟郝泽宇不如以往,还是要爱惜羽毛。我假装悲痛,说:“可惜了,我还没去过澳门,我本来梦想着要在赌场办婚礼,”我看看他俩,“可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被悔婚的中年少女……”老牛一巴掌把我呼在地上,说这几天看我扮演伤心,早就看不过眼了,谁伤心还说出来啊。真讨厌,不满足人家的戏瘾。郝泽宇还添油加醋,说让老牛按住我,他要踹死我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垂死挣扎,说人家不说了不行吗。老牛抓着我的头发,说新的一年,先从不说“人家”开始。俩人合伙揍了我一顿,郝泽宇甩甩头发,问老牛,“堂会在哪儿?澳门是吧?”老牛点头。郝泽宇又问我:“你港澳通行证,没过期吧?”“没过期,怎么了?”他转头跟老牛说:“澳门那堂会,咱们接了吧。”老牛气得直跳脚,说网剧你嫌low,堂会你倒是不嫌low啊。郝泽宇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这就是巨星的风格。”老牛拒绝为巨星服务。所以这次堂会,由我一个人带着他。他最近头发也不长,化妆师和造型师都由我充当。不同以往,这回跟春游似的,我心情很愉悦。希望下回台湾和香港的堂会也找我们,我也顺便旅游一趟。富太太的慈善基金果然财大气粗,酒店特别像样,豪华房车车接车送的,车上还有香槟。我吓唬郝泽宇,“光唱歌?就这待遇,不会还让你陪睡吧。”粮草充足,郝泽宇这头好看的千里马,跑得也卖力气。晚宴上,他又唱又跳,哄得台下的中老年妇女很开心。他嘴也甜,慈善基金的主席是一珠光宝气的妇人,坐着轮椅,他下台,蹲下身来,逗她,“这位美女,你看起来很面善啊,长得像一个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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