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生是一场错过愿你别蹉跎(3/5)

    这小子还学会溜须拍马了。我把手上的油往他脸上一抹,“让你胡说!”董恩笑着躲,又突然招手,“小宇哥。”我一瞥,郝泽宇、执行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过来了。我内心顿时一阵狂喜,却假装平静,一边给董恩抹油,一边问,“老牛怎么没过来?”这话本来是抛给郝泽宇的,哪想着执行经纪人先跟我搭话了。我暗恨,瞪她一眼,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回去就把你开掉!郝泽宇只顾着跟董恩说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还说一会儿一起吃饭。我伺机插嘴:“周围有什么饭店还不错呀?”郝泽宇没理我,跟董恩告了个别,直接走了。我半天没回过神来。董恩大手一挥,把我拨到一边,“还抹啊!我都成烤乳猪了!”董恩化妆的时候,我憋着一口气,狠狠耍了一番假公济私,不停地挑剔化妆师的业务能力。这时,郝泽宇的助理过来,说让我过去一趟。“郝泽宇让我过去的?”“不是,小宇哥对今天的服装好像不满意,我们想让你帮忙看看。”我冷笑一声:“不满意?是工作啊还是度假啊?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我魂不守舍地监工董恩的内裤拍摄。眼前一坨美好的精壮肉体,我心里却全是有小肚腩的郝泽宇。不是浓情蜜意地想,而是带着一丝恨。我想问他,可以了吧?电影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依旧是无可撼动的男一号,还要晾我晾到什么时候?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要继续气下去吗?你究竟在气什么?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郝泽宇的助理,发信息说,小宇哥莫名其妙发脾气了。我正琢磨着怎么回,第二条信息又来了——“姐,刚才我来叫你,就是小宇哥让我过来的,但他不让我说。”我几乎要跪地祷告了。他还惦记着我。我心里有了底,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和好的准备。正要跑过去,这时,摄影助理突然往董恩的内裤上喷水。喷水不要紧,本就贴身的内裤更加紧紧贴在董恩屁股上,连股沟的线条都瞬间暴露无遗。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干吗呢!”还拿着喷水壶的摄影助理愣了,手足无措地看向摄影师,“不、不是这样吗?”我气急败坏地上前理论,一群人叽叽喳喳掰扯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摄影师误会了编辑的意图。董恩围着条浴巾去换内裤,我留在现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罢休。不趁这个机会立个威,下回还不欺负到我们家小孩头上去了?对方端着咖啡一脸谄笑地来让我消消气时,我才突然想起来要找郝泽宇,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做戏做全套了,急吼吼就往郝泽宇那边跑。刚到地方,却得知,郝泽宇耍大牌,不拍,走了。我吃了个变相的闭门羹,有苦说不出,只能带着新的怒气,回头继续等董恩拍完。摄影棚的所在地偏远到鸟不生蛋,根本不好打车。我跟董恩沿着路走,董恩一个劲儿笑我今儿神经病,一会儿泼妇一会儿沮丧。我嘀嘀咕咕地埋怨:“要不说命不好呢,车限号就限号呗,非得在今天限我的号。”我突然想到,这车还是郝泽宇买的。是了,人家花这么多钱,我怎么就不能主动给金主打个电话呢?正琢磨着,有辆出租车擦肩而过,我立即伸手,出租车竟然就这么径直跑了!我喊了两声,毫无作用,想说算了。但身边的董恩小旋风一样窜了出去,拼命追着车,追了好远,那辆出租车终于停下来。我气喘吁吁地跑,脚跟疼得刺心,八成是被高跟鞋磨破了。我怨他:“至于吗,不行就等下一辆呗。”董恩帮我开了车门,迎着月光,灿烂地笑:“万一没有下一辆呢?”我有点恍惚,我认识郝泽宇时,他也是如此灿烂。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郝泽宇不会说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干吗要错过?这话让我陡然清醒。在这倒计时的日子里,我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地浪费时间呢?坐进车里,我决定给郝泽宇打电话。即使是吵架,也比现在不闻不问的好。然而接通的提示音只响了两声,郝泽宇就把我的电话摁了。又打了几次,他干脆关机了。我安慰自己,说不定是他手机没电了。我又打给他助理,电话却也被摁了。我紧紧握着手机,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恼怒真是促进生产力最重要的情绪。我转头看董恩:“我想到你下一个宣传点了。”他一派天真无邪地问:“什么呀?”“演艺圈新四大翘臀王!”〔四〕我忙了一个月,只为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家董恩的娇臀翘到要上天。然而我命好,也命不好,一不小心制造了潮流。现在的粉丝可真够奔放的,都觉得自己偶像臀型完美。操心这个干嘛啊,又不会真的脱光了给你们看!干嘛这么热烈参与“演艺圈新四大翘臀王”这个活动啊,这本来是为我们董恩准备的!几家粉丝撕得腥风血雨,纷纷爆着对家的黑料,活动都失控了,我做梦都忙着找水军,忙得披头散发。我终于理解了那些工作狂是怎么回事了,以前我以为那些人天生贱命,不加班不通宵工作难受,现在我才理解,谁愿意受累啊,但如果你的工作特得心应手,累的过程也会分泌多巴胺,情绪愉悦着呢。感谢中国娱乐事业的发展,让我这种边角料,也有了燃烧自己的机会。男人算什么!我要做女强人!等我发达了,郝泽宇算什么?我天天潜规则小鲜肉!我发愤图强到大便干燥,嘴里长大泡,再加上每天抽两包烟,嘴巴臭得厉害,还要拼命为董恩制造声势。公司的小孩都说,姐,你就差把董恩的裸照发到网上,然后喊着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我家孩子屁股翘不翘了!我还真考虑过这招的可行性——有点走火入魔了。此时,老牛唤我进他办公室,听一则电话。原来是跟郝泽宇进剧组的助理,哭诉郝泽宇如何难伺候,连睡觉的枕头都要他家那个。老牛好生安慰着,挂了电话,却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让我马上打飞的去送枕头,说我再作下去,郝泽宇真被作跑了。“忙,没空。”我冲老牛扔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一直忙到脑袋发晕,我累得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然而勉勉强强睡了两个小时,我又醒了。赶紧睡吧,睡吧,为了工作就够殚精竭虑的了,哪还有工夫考虑儿女情长呢!往常我这么给自己洗脑,想一会儿,还能多眯一阵子,但今天却越想越睡不着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全都是郝泽宇。哎,他毛病那么多,又特恋床,万一睡不好觉,第二天怎么拍戏啊?这部戏多重要啊,万一他演不好……我越想越心焦,终于忍不了了,穿上衣服杀到他家。到了他家门口,我真希望他家的门锁换了密码,这样我也不犯贱了。我试着按了一下,密码竟然还是我的生日。我有点感动。这是不是说明他还爱着我呢?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如果他爱你,为什么不主动跟你和好呢?可另外一个声音说:凭什么不是你主动跟人家和好呢?这一切都是福子你作出来的,你怨得着人家吗?我是女人啊!我回驳心里的声音,就不能让让我,别跟我硬碰硬吗?心底的声音哈哈大笑:你也是女人?你撒泡尿照照镜子。我照了一下郝泽宇家的试衣镜。我眼角还带着眼屎,头大脸松,满脸浮肿,头发睡得跟鸡窝一样,套着起球的t恤,穿着夹脚拖——脚趾甲也该剪了。真丑啊。胖子瘦了,也许会变成美女。但胖福子瘦了,只会变成一个丑福子。丑不可怕,但一个女人如果丑,还又虎又作,还装什么女强人啊?我忽然胆怯了起来,觉得周围人对我也太好了。即使rose姐那个老狐狸,也没当面说你长成这样,还想跟大明星谈恋爱?你要不要脸啊!我抱着郝泽宇的枕头,心里百感交集,后来竟然就这么在他床上睡着了。一通电话叫醒了我。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到老牛焦急的声音,呆了几秒,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疼,不是梦魇。我听到我冷静地跟老牛通话,“我听懂了,知道他从威亚上掉下来了,老牛你别哭,咱们现在就买机票去横店。”在飞机上,我抱着郝泽宇的枕头,努力让自己再睡一会儿,养精蓄锐。梦跟破抹布似的,支离破碎。我仍然在鞋堆里翻鞋,终于翻到我想要的那一双,一群人却围住了我。高中班主任、大学时抓住我作弊的女老师、我卖地铁票时的领导、《时尚风潮》的女魔头、我第一次参加时尚活动时不让我进去的保安……他们都是看低我的人,时常在梦魇里出现的人。我挥舞着手里的鞋打他们,嘴里嚷嚷着说我不怕你们了,我的脚不臭。他们都变成了不倒翁,被打倒后,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他们嘲笑我,说这不是你的鞋。我手里的鞋,竟然是双男鞋。他们把头靠过来,每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狐狸脸,他们集体说:“他以后不用穿鞋了……”其中有个人捧着一个男人的腿,血淋漓,腿毛的长相我很熟悉……我从梦里惊醒。脖子上的玉佩仿佛是种安慰,摸了半天,才止住了眼泪。我转头,旁边座位的rose姐和老牛手牵着手,睡着了。太吓人了,两个从不对付的女强人,此时竟然成为彼此的依靠。我笑了。然而笑过后,我害怕了起来。能让他俩化敌为友,郝泽宇应该伤得很重吧。我继续摸着脖子上的玉佩,伸手管空姐要了杯酒。头等舱就是好,酒一杯接一杯。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老天啊,让我跟他分手也可以,让我重新变成一头猪也可以,让我后半生还这么落魄下去也可以,让我少活十年也可以。只希望我心爱的这个男人,可以平安无事。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钱不多,但还是令我稍微安心下来。没事,他就算残废了我也不怕,我还有一双手,我来养他。但……万一他死了呢?万一他成了植物人呢?我去厕所匆匆洗了个头,冷静下来。我对着镜子,如此安慰自己:他要死了,也不怕。我先杀了导演,再杀了武行,最后干掉rose姐,然后亡命天涯。然而郝泽宇只是断了一条腿!吓谁呢!我暗骂了一句,高悬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冲进病房的时候,郝泽宇正躺在病床上,在投资方、制片人和主创的围绕当中,充耳不闻地打游戏,小嘴噘着使劲,更显孩子气。两个月没见过面,此刻的他竟然有点陌生。黑了,瘦了,妆还没卸干净,是拍古装战场上的戏吧?工地的民工也比他干净。但在满屋子齐头整脸的人之中,他却是那唯一闪耀的存在。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独有的气息,那是千军万马爱慕过的痕迹——像个当红明星。我突然有点敬畏。我给他一人的爱,怎么抵着过那多人对他的爱呢。但即使如此,他还爱我呢。相互依靠、相互拉扯、相互折磨的爱。曾经揣了满怀的不甘与埋怨,突然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他抬起眼,眼睛还是那么亮晶晶的,目光飘过来,定在我身上不动了。我俩隔着人群,就这么无声地对望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你来干什么?”语气太冷漠,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屋里的人都望向我。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以埋怨的方式,以恼怒的方式,以哀怨的方式。然而开口,我只是有点哽咽地说:“你可都改了吧?”他看着我,这个肥版的林黛玉,笑了,又哭了。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也哭了,脑子里转着两个念头:竟然就这么和好了;老娘都做好你残废了养你的打算,结果你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我白感动自己了。〔五〕装了一阵子的女强人,我又被打回原形。把老牛送走后,我立刻化身二十四孝助理,买了个电压锅,天天熬大骨棒汤。大导过来探病,我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大导表扬我,“你助理不错啊。”郝泽宇淡淡地接了一句,“这是我女朋友。”大导捧着碗一愣,明显不知所措了。我拿出海盐,热情地问大导,“我想着郝泽宇现在不能吃太咸的,就没放盐,是不是有点儿太淡了?”郝泽宇盯着他,“您是第一个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大导手一抖,半瓶盐都倒了进去。郝泽宇继续说:“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肯定是您说的。”一碗海水见底,大导遁走。真是,这么大腕儿的导演,还这么经不起玩笑。我在剧组待了一星期。董恩跟我视频通话,光着膀子让我看他最近练块儿练得怎么样,还问:“妈呀,你啥时候回来管我啊?”郝泽宇把电话夺过去:“你妈伺候你爸我呢,儿子你自生自灭吧。”吓得他连忙把电话掐了。事后,董恩告诉我说手机都直接摔坏了,还特好奇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惜字如金,分享给他一首歌,《大约在冬季》。也不知他能不能t到我这么老套的幽默感。一个礼拜之后,郝泽宇就瘸着腿下地拍戏了,主治医师都快气疯了。郝泽宇的意思是,剧组停拍一天,就是上百万元的损失,不能再耗下去了。大导为此深受感动,握着郝泽宇的手叹了又叹,自此跟他成了忘年交。这场景,是不是很像当年的《谁胖谁先死》?过去断腿,不过是下雨时腿疼。现在断腿,他永远不能长跑,永远不能打篮球。过去断腿,不过是赢得了过气香港导演的芳心。现在断腿,他成为大导御用的男主演,好风凭借力,送他上一线。过去断腿,是他粗心,命苦。现在断腿,是他敬业,粉丝和圈内人组成的歌咏队,用各种形式歌颂他德艺双馨。的确有点悲哀。我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拼了命地想成功,为什么那些弱智的“机场成功学”的书籍畅销不止。成功真好,不必念念不忘,也有交响乐团般隆重的回响。我的感慨虽多,跟郝泽宇之间的话却很少。不是没话说,是千言万语只需一个眼神,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眼看戏快杀青了,我对郝泽宇说了在剧组期间最长的一句话,“我先回去了,把董恩的经纪工作收一下尾,交给老牛,就专心陪你。”他点点头:“辞职的时候跟姑姑好好说,别让他多心。”我笑,回答他:“搞得定。”我收拾好东西,拿酒店的信纸画了三张票,递给他。我解释:“有求必应票,什么都答应你。”意思是,如果我以后再抽风,只要他给我一张票,我就马上不作,他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他。他珍惜地放进钱包里,送我上车。说话省事儿到闹鬼的地步。回北京的飞机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现在是倒计时多少天了?哼,谁记得。我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干吗还记得倒计时?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知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我自己开心就行了,管其他人怎么想呢。我为什么要做女强人?我还带什么“小郝泽宇”?我已经有一个真正的郝泽宇了。我为什么要跟他分手?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跟他分了我明年可以上春晚吗?这本就不该是yes or no的问题,rose姐干涉不了我!我可以不分手,但我可以被牺牲掉。我可以不抛头露面地出来工作,可以注意不让狗仔拍到我,我就在家里做家庭主妇行不行?我天天做指甲、烫头发,白天喝茶,下午遛狗,每天最大的忧愁是凑不够一桌四人的麻将局。被人包养不是我一直的夙愿吗?从两岁想到三十多岁,梦想近在咫尺,我竟然没反应过来?我甜美地做了个梦。我梦见我跟郝泽宇结婚后,又胖了,郝泽宇拍戏时跟同剧组的女演员好了,我去剧组一顿砸,砸得神清气爽。啊,真是好梦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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