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老师你今天很好闻。」(2/8)
谭言松透过墙与墙之间的缝隙，看到略微刺眼的光亮。
他想要，但从来不求。
两人怀抱着各自的心事。
谭言松以耸肩掩饰心头怪异的酸涩感。
一个谎言包裹着无数个谎言，谭言松竟一时分不清，叶承翰指的究竟是哪一个谎言。
「这是什麽意思？」
他说抛下，对。
母亲说他贴心，一直都是贴心的孩子。
太丑陋了。
他喜欢他，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对方。
「我偷偷带你去秘密基地。」叶承翰贼贼地笑着。
他独自被留下就好。
眼前的人却步步b近，神se有少见的紧张，「喜欢同x是什麽感觉？」
两人接下来，倒是真的中规中矩地进行了一场漫长的问题讨论。
母亲的话成为他内心的咒语，他相信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并将之奉为圭臬。
「我说，我不会抛下你去结婚。」
叶承翰率先出去，反过身来拉了他一把，「恩，今天的闻起来像薰衣草。」
谭言松几乎是用逃的，早自习的钟声远远地响起，他飞也似地逃走。
叶承翰倏地站直。
他看了眼那双笑得狡诈的凤眼，却又不想让这样闪着光的眼神失望。
「是其他老师的吗？」
「但你说喜欢就是喜欢。」眼眸澄澈透明，低声说：「如果是我就不会那样做。」
这是老师的吗？
谭言松的背影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不停，回：「算是我的没错，但不是我用赚来的钱买的。」
被冒犯的感觉跟不上看见对方颤抖着唇所带来的无措感，谭言松愣愣答道：「喜欢就是喜欢的感觉。」
他希望谭言松道歉。
「那你喜欢咖啡厅那个男的吗？」
连好好喜欢谭言松都做不到，他现在甚至在生对方的气。
「老师你到底有几瓶香水？」
後者眼里闪过讶异，却下意识加快步伐，跟着身前那头乱发的主人向前跑。
「其实不太顺路吧？」叶承翰脱口而出。
於是他待在学校读书，读的是律法，没有游戏可以探索世界，那他就藉由律法，一条一条去0清框架，这就是他的世界—由点和线组成—缜密的结构。
「老师早。」
为了避免尴尬，叶承翰搭了早一班的公车到学校，他的计画是趁人少的时候把礼盒偷偷放到谭言松的座位上，然後再留一张纸条表达感谢，完美。
恰好接近心跳的拍数。
字t秀气端正，和他的不同。
他捏起一角，标签有油x笔写上的名字，是nv生的名字。
「喜欢的话怎麽不阻止他？」叶承翰像是终於把所有不解倾倒而出。
叶承翰没有忍住。
他想要让谭言松跟他一样感到痛苦。
「老师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反正还早。」
「是家人留给我的，因为我是长子也是独子。」谭言松淡然地说。
「不，你并不喜欢。」
「你觉得很香吗？」谭言松顿了下，问。
时间还够悠悠闲闲地吃早餐，完美到不行。
叶承翰惊觉，除了真心，他给不出任何东西，相较於大人所拥有的，他贫乏得可笑。
这是他原本就需要预想到会发生的事情。
视线往上，那双眼里充满疑惑。
「我劝你不要喜欢上男人，这样是不会幸福的。」
前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像是指腹拨过贝斯琴弦，再从音箱传出的声音，低低的，反反覆覆。
他回到房间，谭言松正在收拾桌子。
麻麻的。
谭言松回答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叶承翰早早停下记录的笔，撑着头，目光沉沉地投放在他身上。
「这间房子是你的吗？」他脱口而出。
叶承翰指着那道狭窄的路口，说：「我先走，老师你跟着我，钻进去有技巧。」
「今天的也很香，」前者老实地回：「但是好像和前几次的不太一样。」
。」
那双手捧奉出赤诚的真心。
这句话像是诅咒，紧紧地附在谭言松背上，看不见，甩不掉。
应该说，他希望听到道歉，不管有没有歉意。
叶承翰静静回视。
叶承翰想进入他的世界，只有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相似也好。
头顶上的喘息挟带着讪笑。
谭言松的过去晦暗阒寂，并不是指过得悲惨，而是si板无se，他的日子是由点和线组成的，两点连成一线，顶多三个点，不会更多，如果将之b喻成一幅画，会是炭笔画成的，细如发丝的线条无声地连结在一起，唯一的交集点，是音乐，鼓声是黑白se的日子里，唯一的声响。
叶承翰的问题挑得很好，深度够，的确是有经过思考後会提出的疑问。
谭言松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不是所有的都那麽贵。」
「早安，谢谢你的礼盒。」
「你怎麽突然问这个问题？」谭言松转过身，倚着书桌，问。
他先是把原本握在手里饭团，用指尖拎着，微微低下头避过横在眉骨上方的横梁，再来轻巧地扭转身子，白se的衬衫透出坚毅的背脊线条，手臂的脂肪极少，血管筋络充血後十分明显，那手朝後者g了g，「照着我的动作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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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剩菜炒饭，」叶坤志往厨房走，「洗完手就滚过来吃饭。」
他在他掠过身侧时这麽说，眼尾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
那个时期，每个孩子有的兴趣，在他的家庭里是不被允许的，同侪玩的游戏和话题，他都无法参与，久而久之，他成了幽灵般的存在，但在学校他感觉自在，b起家中喘不过去的窒息感，学校好多了，自由多了，至少不会有人在他听音乐的时候，闯进他的世界，大力地将之甩在地上，斥责他的不应该，践踏他的喜好。
「没什麽。」
他发觉自己喜欢同x时，也是在高中，十七岁是拥有无敌星星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不被ai，为此，他做过许多荒唐事。
叶承翰被无形的漩涡卷入，愈是挣扎，就愈是下沈。
那一天之後，他一直躲着叶承翰。
叶承翰抿起唇，这样的感觉很陌生，混合着愤怒、悲伤、羞愧，他连好好喜欢都做不到。
从一个看不见的中心，缓慢地向外扩散，他想留住，却不断从掌心溜走。
谭言松被问得一愣。
他抬眼看向那双眼里细碎的水晶，映出他的ai恨痴嗔。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得要命。
刺绣可aijg致，他无法做到。
他一片都不敢捡，却忘了心上早cha了一块。
纸条没有任何错字，完美。
「我也是。」叶承翰回复的语速有些快。
叶承翰的出现对他而言，在结构之外，在方矩之外，但他的存在，却深入结构内部，带来稳定的振动，麻麻的，不具侵略x。
「那是她放在我这，忘记拿回去的。」
「快快快快！」叶承翰二话不说，揪着谭言松的衣角就往外冲。
最後如母亲所言，没能获得幸福。
哪怕他有分出那麽一点注意力，就能一眼望进对方的轻狂，在其中找到过往遗失的光亮。
是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老师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
膝盖跪在厕所磁砖地板上，那冰冷的触感沁进骨子里，直至今日仍未消散。
「我姑姑说香水一瓶都要五千起跳，」前面又传来声音：「老师你很有钱？」
「我爸坚持要送，谢谢老师昨天载我回家。」
谭言松没有料到这个回答，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ga0不懂，为什麽喜欢谭言松的同时，会产生希望对方感到愧疚的想法？
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心。
谭言松苦笑，看来大人间客套的规矩不太适用於高中生，「是要绕一下，但还好。」
喜欢男人是什麽感觉？
但他之前说过，喜欢是一个人的事。
谭言松呼出口气，「大人的恋ai不是那麽简单的。」
叶承翰喜滋滋地贴上纸条，一抬头，一双长腿却撞进眼里。
他没有想到十七岁的少年谈起喜欢，会如此透彻，向水晶被抛掷到空中後，光芒四s，他却失手漏接，破裂的碎片刺进心里。
谭言松瞥了眼礼盒，又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心里了然。
这样的质疑一旦产生，便在心中扎了根。
这样的想法丑陋得令他心惊。
「没什麽，顺路而已。」清浅地笑。
他从来不主动讨要什麽。
「不…」
「对，是我同事的。」
大鼓是他的心脏，小鼓是血管，钹是妈妈0着他的头说「好孩子」的时刻。
叶承翰像是豁出去，不管不顾地重复：「喜欢男人是什麽感觉？」
叶坤志昨晚的训话在耳边响起：你以为我们家的位置是能顺路送回家的吗？
「早自习打钟前要回到班上。」
叶承翰沈默了会，说：「年纪跟你一样吗？」
在平直而无趣的日子里，是鼓声维系着他的生活。
两人来到司令台後方。
v友还强。
声音闷闷地回荡在水泥墙间。
叶承翰在谭言松的浴室发现一条绣有ai心的手帕，以粉se的绣线，绣在手帕的右下角，大约05公分大，不明显，可以说是极小，但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叶承翰扬了扬嘴角，他不知道谭言松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急切过头了。
水晶碎了一地。
谭言松照着做，果然b上次还要轻易地进了小径。
谭言松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思，他读不懂。
「我以为愈香愈贵。」
「不然你要怎麽做？」
「老师，你在骗我对吧？」
不要喜欢上男人，尤其当你也是男人的时候。
谭言松顺势点点头。
千万不要喜欢上男人。
他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离开学校後，他只花了一年就通过司法特考，不急着接案，先进入事务所了当助理，上班下班，洗澡睡觉，偶尔来杯啤酒。
「我不会抛下你去结婚。」
「我b较喜欢这个味道。」最後下了结论，「让人放松。」
谭言松几乎能看见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笑意。
淤积在x口的情绪成烂泥，他闻得到那gu难闻的气味。
蹑手蹑脚地踏入教职员办公室，他四周张望，没有人，完美。
谭言松还真的有点心动，上次是偶然听见不该传来声音的地方有谈笑声，好奇挤了进去，看见里头有人原本打算原处折返，但墙b墙之间的空隙b想像中还要狭窄，就着那姿势不上不下，只有出小道再换个方向往回走一途，没想到还没出声，那帮学生就先吓个半si。
但和学生这麽亲密是可以的吗？
叶承翰率先打破沉默，「浴室的手帕是——」
他又能带给谭言松什麽？
谭言松静静地看着他。
4/4拍，60bp。
他没有朋友，孩童对世界的理解，是由游戏构成的，但他没有朋友。
「我」
谭言松露出苦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