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肖为(1/8)
我打了辆车,回家。今天答应了儿子陪他一起吃饭的。
我祈祷今天的路况能好些,可惜偏偏就遇到了这礼拜最堵的一天,从公路一直堵到立交桥,像蚂蚁般蠕动的车流让我心情一阵烦躁。
出租车司机在骂娘。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坐地铁回去。
交通广播大概是想安抚一下大家的焦躁情绪,放了一首雅尼的曲子《夜莺》,耳熟能详的静谧旋律。以前我从来不听这些洋玩意儿,老婆喜欢的newa我没那个心思慢慢品味。但是现在,我听见这些曲子就会想起她。
三年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儿子。我知道我的心态不对。但是我想到那天仍然会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如果那天不是儿子吵着要去让老婆带他完成幼儿园老师布置的自然观察日记,如果那天不是我老婆惯那小子的臭毛病带着他开车去水库,不是迎面开过来的车失控了不是她猛打方向盘直接开到水库里去,我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雅尼究竟写过些什么曲子,我老婆也仍然会一提到音乐就嫌弃我只会听些华语老情歌,不懂她那些西洋高端玩意儿。
大学教授的nv儿在我面前也一样碎嘴皮子,叨叨叨叨。婚前文艺nv青年,风花雪月小情调,结了婚过了日子生了孩子都是一样。
然而我他妈现在都想不明白我老婆不会游泳怎么就把我儿子弄上岸了呢?
自然观察日记。四月十二日,yan光明媚。山上桃花烂漫。多么温馨和煦的一天啊我c!
笛子模仿着夜莺的鸣叫,惟妙惟肖。
我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还有多久到家,我说还在路上堵着呢,估计短时间内到不了。我妈就说那要不先给小航喂点饭吧,小航饿的不行,我说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我儿子叫肖思航。肖为,安思,怀他的时候,我老婆说,是儿子就让他去做飞行员。
当时她大着肚子,我嬉皮笑脸贴上去,跟他老子当年一样,去阿姆斯特丹锻炼飞行技能?
老婆拧我脸一下。你滚。
我承认我有些敏感。
可李总为什么今天就能又提到我老婆呢?
过去三年了。三年前的四月十二日跟他妈昨天似的,放电影似的清晰。你告诉我三年算什么?
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我妈一边说怎么今天堵到现在一边催我去洗手吃饭。桌上的火腿白菜汤,氽丸子和韭菜炒j蛋还是温热的。我盛了小半碗米饭坐在桌前慢慢地吃。
“肖思航呢?”我问。
那以后我没叫过他小名。看着他我叫不出口。
“等你也不回来,孩子困了,就让他先睡觉了。”我妈叹口气,“孩子小,不懂事,没人照顾着,可怜呦。”
“有什么可怜的?我不是在照顾他么?”我听不惯我妈这个调调。
“你?”我妈睨我一眼,“你什么时候管过这孩子?三天两头不着家。”
这句话把我堵得哑口无言,我往碗里倒了点汤闷着头扒拉饭。她说得没错,我的照顾,也只限于给他生活费,交学费,买保险,存教育基金,偶尔带点礼物,等等。
吃完饭我去儿子的房间看了看他。小家伙半个脑袋都埋在软和的枕头里,我给他掖了掖被子。我妈跟在后面小声说,行了行了,你别吵他,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赶紧睡吧。
早晨一觉醒来,外边祖孙俩在说话。我妈哄儿子吃完j蛋,给他穿好鞋送他去学前班。
我穿着睡衣出去,儿子背着小书包看见我,怯生生喊了句爸爸。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圆圆脸,我拍拍他的头问:“这次爸爸出差回来给你带国外的巧克力,好不好?”
小家伙憋了许久,挤出一个“好”字。
我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像是我儿子应该有的反应。这他妈是一个六岁小孩该有的反应么?
好。
好个p。你就不能对你老子有点儿热络劲?
我妈看出我脸se有变,哄着儿子说小航乖,校车都到了,我们早点上学,不要迟到。
等儿子走了,我妈问:“又要出差?”
“嗯,估计要去拉美呆几个月。”
我妈重重地叹气,回她自己的房间了。想来也是找不到什么别的话好说。
地找工作,买房,结婚,很快我还完了房贷,给了她像样的生活。那以后我每次出差,都问她要什么。她说牌子,我便买下来。
老夫老妻的,也许不需要什么惊喜了。可是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些缺憾呢?
她很喜欢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香水》,床头总放着一本。我现在出差,每次都把这本书带着,细细地读。
“肖总原来你喜欢这本书?好厉害……”闻卿坐在我旁边,惊讶地问。听她的语气,似乎我不该看这种小资情调的书。没错,我之前确实不喜欢读。我不是什么文艺青年,我看的都是需要的书,专业书或者经济,金融,贸易,然后再用这些知识去提升自己,打败对手。
但现在,我居然早早地就有些厌倦了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拼的生活。厌倦了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和圈子里的g心斗角。刨开书中优美细腻宛如工笔画一样的文字,我发现自己很羡慕主人公格雷诺耶,虽然他可怜而可悲,但他能够活得纯粹而狂热,且心无旁骛。
我摇摇头:“旅途漫长,打发时间而已。”
“哦,好吧。”她抓抓头发,“快两天没洗澡了,好烦。”
这丫头身上那一gu子单纯劲儿,说得好听叫直白,说不好听叫缺心眼儿。难道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我对她说:“最后一班飞机了,坚持下,别急。”
广播里甜美的英语开始播音:乘坐法国航空公司xxx航班飞往波哥大的旅客,请于24号登机口排队登机,谢谢合作……
我招呼闻卿准备动身,却发现这丫头塞着耳机,细眯着双眼一副满足慵懒的表情。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值机时,我很惊讶肖为的机票也是经济舱。按照我的猜想,领导应该坐商务舱才对。然而他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颈枕眼罩耳塞和宽松的运动服备得齐全。
总共二十多个小时的空中时间,加上转机有两天多的行程,飞得我是黑白颠倒,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再睡,飞机餐虽然荤素搭配,可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吃得我兴味索然。
。她周末外出明显少了许多,工作也b之前上心。
那天晚饭她炒了青椒牛r0u,还挺辣。我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给她一听。
“谢谢肖总。”她的嘴唇被辣得通红,接过可乐一气灌下去。
“最近怎么没见周亚捷?”我随口问。她这几天的午饭都是自己吃的,形影不离的小男伴突然消失了。
“啊?……我不知道啊。他估计……又去巴兰基亚了吧。”她回答,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表情略不自然。
我见她脸上又增一抹红晕,显然不是被辣出来的,便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肖总,谢谢你。”
“谢我g嘛?”
“手下留情。”
“嘿。”我喝口可乐,“吃了你这么久的饭,不记人情的吗?”
她x1x1鼻子:“好辣。好吧。”
所以,一周之后我接到周亚捷的辞职报告时,我是挺不解的。辞职报告发到我邮箱的那天他在巴兰基亚,还没回波哥大。
那件事后,我和周亚捷之间产生了很明显的隔阂。我不知道该如何改善和他的关系,而他,对我也渐渐疏远。我们中午还在一起吃饭,但不怎么说话,不知道该聊什么。我想活跃一下气氛,却事与愿违,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几天,他就又去了巴兰基亚。我对这次出差感到如释重负,因为这样大家都可以不那么累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我独自吃饭看电影健身,投入地工作,jg雕细琢地研究分包合同,回家折腾各种菜se,很是在肖为面前挣了一把表现。海外工作把安全问题看得很重,领导如此宽宏大量从轻发落,我怎敢不知趣。而且俗话说,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只要肖为多吃点我做的饭,那以后再有什么事肯定更好商量。
到周亚捷回来的那天,我觉得我的心态已经调整得不错,可以平静地面对他,和他保持一个b较正常的同事关系了。
那天我有会,所以我穿了件白se的真丝衬衣和条纹a字裙,踩了双3公分的小猫跟皮鞋。
到办公室时,秘书还没来,周亚捷一人坐在工位上。他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
我不想继续把关系ga0得太僵,便主动去给他接了杯咖啡放他桌上:“你回来啦。那边项目什么进度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看见一个高个子nv生朝我走来,轮廓y朗,装扮御姐,嘴唇上鲜yan的正红,估计是dior999。
她伸手端起周亚捷桌上的咖啡。
然后一扬手泼了我一脸一身。
无bjg准。一滴都没有浪费。
我当时的,在提交函上签字,盖好章,把文件递给我:“闻卿,你先去把这个交了。我回去开车把技术方案送过来。”
佩德罗一行摩拳擦掌,跃跃yu试:“米娅,揍他们吗?”
我哭笑不得:“不用吧……帮我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进楼给我捣乱就好。”
我拿着报价狂奔到电梯,上楼。当我推开业主招标委员会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里面果然只有郑总一人。
其他公司估计都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没能按时修改标书。
郑总看见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赶紧先把报价递到业主采购部门经理手里,在签收回执上工工整整写下公司信息和我的名字。不到最后关头,天知道郑总这种人还能ga0出什么幺蛾子来。
采购经理问我:“其他的技术支持文件呢?”
“哦,是这样。由于文件太多,我的同事们正在等电梯。很快就到。”
她点点头:“好,送到之后再进行清点。请你在旁边就坐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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