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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抹都抹不尽的水液沾湿了整张脸，周祈看着我，眼睫轻颤，眼泪又无声的要落下来。
王扬点了点头。
只是我自己贪心不足而已。
双手却不自觉的想要缩紧，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为什么要和他联系。”
我直起身子，拉住了他想要喊服务员的手，摇了摇头，又贴着他，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吹气，“我在撒娇。”
“是王扬，和我一个班的那个。”我看着周祈有些呆愣的眼神，微微偏过头贴近他的耳边小声道。
摊开手，冷白柔软的手心布满了不知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指甲印，有的甚至刺破了皮肉，渗出了薄薄的血。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醉意在一瞬间清醒，甚至连被热气熏暖的手都在此刻凉的彻底，“你知道了?”
“哥哥。”
明明是命定的双生子，明明是由同一条血脉流出的分支，此刻我却完全搞不懂你的想法，包括我自己的。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极力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我捏紧了不知何时握住的手，在看见周祈因为疼痛而瑟缩了一下后又将其松开，双手捧着轻轻揉弄着他冷白手腕被捏红的那块，忘记了追问。
我张开了手，又重新合上，然后更加用力。
“周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说不干就不干，连老子都没说一声，你麻痹有把我当兄弟吗？”
再用点力呢？
“啧。”怎么能看着别人笑的这么甜呢?我看着周祈的脸有些不满，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做出什么会让周祈难为情的举动，只能偷偷摸摸用藏在桌底下的手紧紧握住他的。
我垂着头，再次可悲的笑了，连语气都变得干涩，“没办法，我喜欢他。”
“周煜。”
我悄悄走近，他却没有反应，直到我将手贴上他的右脸，才堪堪回过了神。
我又轻轻将它舔去。
周祈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我爱你。”我突然开口，在对上周祈视线的那一秒，像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直的流入胃底，传来的刺痛迫使我皱了皱眉，我朝满是担忧的周祈笑了笑，摇了摇头，拦住了他想要拿过杯子的手，再次仰头喝完了快要溢出的酒液。
耳边依旧充斥着让人烦躁的嗡鸣，惚得，滚烫的水液落在紧绷着青筋的手臂上。
时间在此刻变得缓慢，呼出来的白气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唯有被坚定握着的手告诉着我该往哪里走。
“抱歉。”我张了张嘴，却在看清他表情的那一霎又沉默起来。
他笑着朝周祈喊了句哥哥好，下一秒就直直的变了脸色。
对着你，终究是败下阵来。
“好了吗？”周祈问我，往后撤了一步。掌心柔软的触感消失，我微微摩擦着指尖，感受着刚才手中的软腻，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点了点头，“走吧。”
脑子是嗡嗡嗡的痛，连带着看东西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我努力伸出手想去摸摸周祈安慰他，却做不到，恰好，王扬喊了我的名字。
不知道是谁流出的泪落到衣上徒增添一片黏腻，不知道是谁伸出的手抹去迷离重现了清明，不知道是谁张开双臂将对方先搂近怀里去感知那一份残存的心跳。
明明一开始就是为了哥才加入的，为什么还会因为其他人而感到愧疚与难过呢？
温润的瓷壁还带着余温，我不由得想起先前紧紧相贴着的掌心，还是周祈的比较温暖。
咚咚咚的声音愈发清晰，有什么在剧烈的跳动着，我捂着心口，试图以此来减缓这种异样的情愫。
“好暖和。”我傻笑着捏了捏哥的指尖，哥没有看我，却还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明明说过了爱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抬头，迎上王扬复杂的目光，“一起吃吧。”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起，夹着哭泣声，呜咽声，叹气声，在紧闭的房间环绕，回荡。
绚烂的火花在一瞬间炸开，灼眼的白光刺激的眼球不断分泌液体，却还是忍住痛意直直的看向周祈的脸，“我爱你。”
将脑袋搭在他的左肩蹭了蹭，右手缓缓覆上周祈的手背，有点凉，我不由得坐起身将他整只手都放在掌心捂着。
还是分开了，周祈喘着气，用带着湿意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
酒精麻痹了全身的细胞，让原本还不断作痛的侧脸变得麻木。沉默的气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我和王扬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灌着白酒。
“我需要周祈爱我，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我说着，扬起半垂着的眼眸，看向周祈离开的方向，“就算是骗我也行，只要他说爱我，就可以。”
寒冬料峭，簌簌的冷风吹在先前被泪水润泡良久的脸上宛若刀割，我缩了缩身子抖了几下，没多久，右手被轻轻拉住。
脸上的力道加重，听见了逐渐沉重的呼吸声，我闭上了眼睛。
“哥哥。”
下意识的轻颤让缠绕着的四肢黏的更紧，我挣扎着从空隙间伸出手臂，轻抚着对方深埋在我颈肩的软发，一下又一下，直到对方松开牙关，抬起头，与我对视。
这一切怎么可能怪你呢？
王扬还是不发一言。脑海里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周祈的脸，不敢想象如果周祈知道了会怎么样，不敢想象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周祈，但凡想到皎皎明月粘上了污泥，心脏就痛的快要炸裂。
我抬起手，擦了擦他通红的眼尾，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我又抿了口酒，“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冷心冷血的，什么都无所谓，除了周祈。”
“想吃什么？”思绪顺着声音被扯回来，我偏过头看了眼周围的店，正巧路过之前吃过的那家，“吃烤鱼吧。”
我读不懂，我猜不透，我只能紧紧抓着手里能握住的一切不放松。
只知道被你的手牵着一起走时，那股源自心梢欣欣然升起的喜悦与满足。
我说不出话来，沉默的空气在发酵，久等没有回应的王扬转身要走，周祈在此时开了口，“一起吃个饭吧。”
心脏是一揪一揪的疼。
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血腥味伴随着剧痛顿时溢满了整个口腔，连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我强行定了定昏沉的思绪，制止了周祈想要上前劝慰的手。
我苦笑了下，没敢想周祈知道后的反应，身体却不自觉的发着抖。
他的表情似乎比我的还要不满些。
正午和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在周祈的脸上，投下来一片薄薄的阴影，恰好遮在他右半边脸上，连带原本清亮的眼睛都变得无神起来。
“什么？”周祈抬头看我，露出一张满是水渍的脸。
“周煜，你是傻逼吗?要跟自己亲哥搞一起？”半响，王扬还是开了口，他看着我，却将嘴里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祈站在镜子前发呆。
只剩下了交错的呼吸声。
很明显的察觉到紧握着的手在听见我的话时颤了一下，听见了微不可闻的轻笑，期待的抚摸隔了半响才缓缓的落在我的脸上，我悄悄的笑眯了眼。
我跟着周祈走进了餐厅，点完餐后找了个角落坐着。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王扬将杯子里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咬着牙将杯子重重放下，“啪”的一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都敢这么干还在乎名声？”王扬终于抬起头，忍不住呛我一句。
王扬沉默着，我笑了笑，碰了碰他的酒杯，“话说，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周祈说。
临近的心脏在此刻又仿佛隔着千里，比起皮肉之间的空隙更深的是之间紧密连接的隔阂，看不见，却深不见底。
周祈的眼神让我冷静下来，深邃幽暗的黑眸，我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午后，我半蹲在地上，安慰着难过的哥哥。
“去把温度调高点好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眸被湿发所遮掩，只能看见微微泛红的鼻尖，下意识就要去拿遥控器，在起身的前一秒却被拦住。
好在哥没有看我，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我又问了一遍，却没有得到答案，耳边不断有嗡鸣声再吵，我眼睁睁的看着周祈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太阳穴处传来的刺痛迫使我更加用力的去杀死这一切的起源。
世界在此刻变的静谧，衬得某一处的慌乱无处可藏。
嘭！
“啊！”我一只手捂着头，“你没事吧？”另一只手着急忙慌的胡乱摸着周祈，“痛不痛？”
一贯笑嘻嘻的脸上此刻却只剩下愤怒与失望，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我，嘴唇在止不出的颤着。
我看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表示回答，“当然。”
“我去上个厕所。”周祈说着，起身离开了座位。
又想起自己的初衷，还是选择继续将脑袋靠在周祈的身上，双手却捧着他的手不断哈着热气。
“怎么可能不懂呢？”我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看见他有一点不开心，这里都会痛，怎么可能不懂呢？”
我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半跪着，双手却不受控制的贴上他白皙纤细的脖颈，“为什么不能只和我在一起呢？”
“不要说出去。”我对王扬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眸。
他喊道，边歪着头看我，脸红的跟桌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汤一样，“啊？”我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脸，头伸着要凑近，昏昏的分不清方向，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周祈。
“一开始想着没关系，只要能把人绑在跟前就行，”我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后面发现不可能。”
“好。”他抬起头，脸上却没有笑，握着的手掌被抽开，却在下一秒转而牵起了我的手，十指相扣，“好。”
他再次垂下了眼。
“呵呵。”闻言，王扬嗤笑了句，他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隔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犹豫，“你真想清楚了？”
“很早，你退出球队才敢确定。”王扬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语气闷闷的回答道。
“所以，”我悠悠然揉弄着他的头发，“你不要离开我。”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看，不自觉的动了动，想要跟着他，“周煜。”王扬又在喊我，我搞不懂，转过头来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了？”
“好。”他看着我，笑了笑，随即撇开了眼，留下这么一句，就站起身，轻柔的摸了摸我的脸，离开了房间。
“乖，别闹。”周祈小声用气音道，耳尖却被染红了一片。
滚烫的，还在跳动着，随着呼吸的频率，缓慢又坚定。
即使调高了温度，空调运作的声音在相视无言的房间还是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着他开始烫洗自己的碗筷，想了想，还是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
周祈点了点头，“我记得，之前去你学校的时候见到过。”他顺着我的视线朝王扬礼貌的笑了下。
亲吻结束，周祈的额头与我的相抵着，好近，近的能感受到他鼻翼的煽动，相贴的部位不断传来温暖的热度，躁动的，烦闷的，苦涩的，痛苦的，在此刻都变成了轻飘飘的烟雾散开，我看着眼前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周祈，徒然间只觉得无力。
我哑着嗓子问他，王扬没回答，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闷声喝着酒，“呵。”
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还有咸湿的味道，让人作呕，却没有办法离开。软舌不断的纠缠，还未沉寂多久的心思再次燥郁起来，愈加用力，想要连对方口中的空气都一并吞噬掉。
果然，周祈放下手中的餐具，用另一只还带着些许余热的掌心贴上我的额头，我没有解释，只是一味地将脑袋埋的更深了些，嘟囔着小声喊他。
我在此刻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可悲与无奈。
嘭嘭嘭，声音如此清晰。
很明显的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却还是在下一秒，抬起了头，我对上了他的视线。
习以为常的动作在此刻却突然让我感到心悸，慌乱间让我无法完整的再去思考究竟是什么让关系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柔软的发丝不断的颤抖刺激的脖颈处产生难耐的痒意，我偏偏头想要躲开，却被周祈用力的咬住。
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手心只剩下了滚烫的触感，原本鲜明跳动着的事物在此刻仿佛是被击碎的鼓皮，无论怎样用力都感知不到半点反应，我又增加了些许力道，还是没有。
我安抚性的拍了拍周祈的手，摇摇头，再次制止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只是一个吻而已，为什么会消散掉不安呢？我无法理解，却在唇瓣分开的那一霎又追了上去。
“我去做饭，你下午还有课吧？”哥哥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透着沙哑，我点点头，又在下一秒后悔，“太麻烦了，不然出去吃吧。”
一直乖乖被握着的手掌在此刻反过来扣住了我的手，“肚子痛？还是头痛？刚才风冷吹的不舒服吗？都怪我忘记给你带围巾了，”周祈的声音带着些许懊恼，他轻轻揉弄着我的肚子，“还要吃吗？要不要去医院？”
事已至此，就继续吧。
“对不起。”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却又无法避开里面藏不住的那一抹悲伤。我张开口想要道歉，却又深觉自己的可笑，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苦涩代替了血腥气，右手被周祈握住，“煜煜，对不起，我”
我侧过脸看向周祈，他点点头，随后松开了牵着我的手，“那就这里吧。”
久久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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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没说话，蓦的一下笑了起来，我搞不懂，又昏又痛的脑袋没法让我去思考任何事情，只是看着哥哥笑了于是跟着他傻笑起来而已。
周祈在我对面坐下，我看着他熟练的用热水烫洗完我的餐具后推了过来。
“嗯?”我极力瞪大眼睛去看他的脸，还是看不清，只是隐隐觉得他脸上的绯红似乎比起刚才消去了几分。
“哥?”我看了眼被牵住的右手，抬眼看向周祈，他没有看我，只是握着的手更紧了些，热气顺着相扣的五指密密麻麻的爬上来，缠绕上脸颊，熏烫了眼睛。
“好。”
好可悲啊，我心想，然后抬手捏住了对方的后颈，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撒谎精。”周祈煞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带着残破的可悲的苦笑，连声音都颤抖的不成样子，下一秒，却还是吻上了我的唇。
我卸去了全部的力气。
随意的抹了抹手心，我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
“当然，”我喝了口酒，感受着苦辣的味道盖过了那一点酸涩，“我当然无所谓，我哥要是被人骂了，我就得杀人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周祈的脸，想起来他盈盈笑着的脸，看向我时波光潋滟的眼睛，心脏瞬间软成一摊融化的蜂蜜，黏糊糊的，又甜甜的。
“周祈。”平生第一次，我喊着他的名字。
“我是你的。”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为什么还要偷偷和他联系。”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还得想办法把我哥摘出去才行。”我心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周煜?”触感在听见声音的那刻被收了回去，我有些不懑的“啧”了声，微抬起眼皮，暼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王扬。
“你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喜欢还是把他当家人。”王扬的语气带着醉意，他顿了顿，接着又道，“这两个可是很容易弄混的。”
“啧，”王扬白了我一眼，我笑了笑，没有表示，只是举着杯子继续喝着白酒。
到底是你的那句要搬走，还是那夜我伸进去的手将一切变成了如今这番局面？
相同的脸上出现了我绝对不会有的表情，却和我一般的只剩下了沉默。
声音浅浅，却顺着空气直直的淌进了心里。
王扬走了过来。
舌根被吸的发麻，舌尖被咬的刺痛，松开时，甚至拉出一条深红的血丝。
我跟在他后面起身，将空调关闭，又一下子坐在了床边。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可以。
想着，我又掐紧了些许。
缄默无言。
“这么明显？”我挑挑眉，“那我之后得注意点，我哥的名声不能坏。”
明知道不会有期待的东西落下，我却依旧紧闭着眼。
明明只要我早一点退出，不和任何人相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