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北京北京「一」(2/3)
手脚利索得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家里空间不大,俩上下铺床,一张旧折迭桌,屋角摆了个书柜,一半放书,一半是郁瓒的玩具。
隔天一大清早,提着个装饭盒的袋子,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是郁瓒第一次喊郁知姐。
为什么?
小小的年纪,够老成的。
到底是小孩。
炉膛是个不讲理的铁疙瘩,闷着不理她。
学校离家不远,穿过两个胡同,再拐到一条主路边,校门口站着个女老师,穿着蓝灰色带着肩章的外套,看着来来往往的孩子。
郁知再次乖乖点头。
“有事就找房东太太,妈打过招呼了。”
弟弟分明有连环画、有玩具、也有新衣服。
之后的几天里,母亲一早出门,到天黑才回来。白天,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郁瓒。
矫情。
郁知想。
刚来那几天,看着这些东西,郁知心里拧巴着想:弟弟应该很幸福。
小孩点火动作娴熟,不怕脏,啪地一声拉开炉门,抓起一把废纸往里一塞,又在煤球间点了两根木条,塞进去。
在老家,她可以踩着水跑到田边找蝴蝶,看外婆给她摘柿子。哪像这儿——连个能站得住的空地方都没有。
郁知站在那儿,听见不远处两个男孩在聊天:
都没有。
她姥才不舍得让她干活。
郁知长大点才知道,母亲是在西城区给一有钱人家里当保姆,之一。
郁知有一回看他坐在板凳上,一边涂颜色一边往拉着窗帘的窗子看。
“嗯,妈每天走那么早。”
“我家娃娃刚转来的,我今天带她来报道。”
郁知甩下话,自己咬了一口,味道如同嚼铁,硬邦邦的。
郁知站在那里,心里在一瞬间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不习惯。
郁知来时,看他有四五本图文画,还有一个电动火车头、一个会唱歌的布偶熊、两副拼图。
想那口炕,想姥姥炖的排骨汤。
郁知不理他。
“从哪转来的?”
常做的事是蹲在书柜下翻画册,一页一页翻,看完拿起蜡笔照着画。
她也饿,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吃的,只翻出一包快要过期的饼干。
母亲报了个地名。
极小声,郁知听见了。
郁知看着那火苗,沉默了。
郁瓒扭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伸手去郁知手上拿饼干,咬了一口,皱着小脸嚼着,咽下去。
房门锁着,除了上厕所,他们不怎么出门。
郁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知吃,目光委屈。
“我会。”郁瓒跳下来,撅着屁股去拉火钳子,“妈教过我。”
但五岁的郁瓒,跟他姐不一样。
什么北京啊。
郁知和郁瓒共处的第一顿饭,是热剩饭。
亮闪闪的街灯、电视里说的繁华、或者她在梦里幻想的高楼、糖果、毛绒玩偶的城市。
极其熟练的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连炉子都不会点?”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几天对这个弟弟的观察画面——
郁知站起身,看他得意地往炉边一坐,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咀嚼的声音很小,但郁知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母亲跟郁知说,是在这家干了半年多,她才下定决心带她来北京。
她把书摊在架子床上,仰头躺着,对着破旧的天花板发呆。
男孩不抱怨,从没问过“妈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会哭。
“我会热饭。”郁瓒说,“我从叁岁开始就会。”
全凭那相当可观的工资。
郁知坐在窗边翻书,翻到第十页就看不下去了。
郁瓒今年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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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新来的?”
他才五岁。
“那你就饿着。”
但也老成不到哪去。
那家的先生是大学老师,太太是国企干部,母亲这个保姆之一的主要职责是照看雇主家的退休老太太。
还不如在乡下。
老师嗯了一声,让她们稍等会儿,她去核对一下。
这份既能照看家里孩子,也能挣钱的工作来之不易。
北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一周后,手续办妥,郁知去上学了。
“哪班的?”她低头问。
“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她把饼干递给他。
它是屋子小小的,风有点呛人的,总是灰蒙蒙的天空是中午热饭时候全靠煤炉子自己点火;是郁知开始有点想姥姥。
郁知站在母亲身后,默默说:“二年级。”
她不会用北京这边的煤球炉子,怎么点都点不着,火柴一根根划过去,扑哧一下灭掉,手指头蹭上很多黑灰。
咔哒几下,火苗窜上来,锅底咕咚响。
这声音,像一把钝刀子割在她心上。
可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半晌,他哑着嗓子小声说:“姐”
“我以前没用过这个。”郁知蹲在地上,指尖染了黑灰。
为什么,他做什么事也都得自己来?
郁瓒皱眉:“我不吃。”
郁瓒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墙,嘴巴抿成一条线,眼里明显写着不服。
——有一次晚上,母亲下班回来晚了,郁瓒饿得在被窝里直哼哼。
好像外头有没有人都不重要,妈回不回来也不重要,他自己也能过日子。
过了会,她问:“你是不是一个人经常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