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 第10节(2/2)

    再看了一眼她的字,他心中微动,有了些别的想法。只不过如今还不是好时机,得先看看。

    “柳像胥,今日上值觉得如何?”王砚辞问。

    长伍在一旁微低着头,就像是一尊雕像,心里却在想,这柳娘子倒是个上道的。

    她说得还算直白,王砚辞顿时明白了她的困境。他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父亲尚未同意便敢先斩后奏考了女官。

    等到午休时间,柳桑宁桌上的信件几乎已经全部翻译完了。她悄悄看了眼其他人的桌面,翻译得快的人也不过是过半的进程。于是她见旁人未曾注意,将桌子也收拾得像是还有一大半没有翻译的模样。

    柳桑宁这会儿却不像之前对林像胥那般找借口,而是直截了当说道:“禀大人,我入住百官斋实属无奈。家父对于我考官一事颇有微辞,为不扰他老人家清闲,便想着不如搬出来住。等日后若是他气消了,我自是要去赔罪搬回去的。”

    柳桑宁一进来便瞧见了那食盒,她自知来得不算好时候。可她却也知道只有这会儿来见王砚辞拿了批条才能在今日将百官斋的事儿落听。

    柳桑宁忽然对王砚辞也有了些许不同的看法。虽然他在考试上摆了自己一道,但仔细想来,也是寻常男子会有的认为女子不能当官的想法,至少他还不算绝情。

    他放下笔,对一旁坐着的另一位实习像胥刘赟说道:“走,咱们也去膳房用膳。”

    做完这些,她想起自己的正事儿。于是赶紧拿起已经写好的条子,叠好收进袖袋,拔腿就往外跑。

    “如此会钻营,于她可不一定是好事。”王砚辞忽地说道。

    柳桑宁眉眼一跳,却恭敬回答:“是。”

    “大人放心,下官胆子很大的。”柳桑宁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

    想通了这一点,柳桑宁像是被人注入了新的力量,活力四射地离开了。

    “柳像胥可知,如今这鸿胪寺里,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你。”王砚辞不知为何,竟没忍住说出了这句话。

    王砚辞一愣,随即说道:“是为了提醒自己。”

    倒是很容易满足,王砚辞心想。他看着她,在她告辞即将转身离去之时叫住了她。柳桑宁看向王砚辞,眼中带着疑惑。

    “自是因为你是女娘,更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考上官的女娘。”王砚辞说道,“自古女子要为官诸多艰难,你如今能考上女官,大家自然稀奇。”

    “那便叫他们看。”柳桑宁说得自信,“届时他们便会发现,我们女娘靠本事吃饭,与男儿无异。”

    他们心中奇怪,却谁也没有开口。

    他声音极轻,柳桑宁竖着耳朵也没有听清。但见他提笔写下同意二字,并盖上官印,柳桑宁便也不关心他说了什么了。

    王砚辞轻笑一声,低喃:“确实很大。”

    王砚辞看向门外柳桑宁离去的方向,说道:“出头的椽子总是最容易烂的,就看她能不能破局了。”

    申请条上的内容简洁明了,就是想要入住百官斋。

    王砚辞拿起那申请条,瞧了一眼上头的字。是隽秀工整的小楷,还带着些许锐利之气。他在那日她报名时曾见过她的字,今日再见他依旧不由在心中感叹,真是一手好字。

    王砚辞竟有一瞬间被她这样的目光所感染,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立马又将嘴角压了下去。

    “怎么了?”王砚辞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没有具体说哪里好,也没有说哪里要更好。但她眼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地方,想要在这个地方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柳桑宁回道:“下官觉得甚好。”顿了下,她又道,“还可以更好。”

    李庆泽轻哼一声:“用膳这么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饿死鬼投胎呢。”

    刘赟看了眼李庆泽桌上还剩大半的信件,又看了眼自己的,他松了口气,点点头叫上另一人,与李庆泽一起往膳房而去。

    罢了,她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让他看到她是个可用之才!

    这么努力吗?

    拿到批条后,柳桑宁像是拿到个宝贝似的,眉眼间都写满了高兴。

    于是王砚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装作不经意说道:“鸿胪寺人手不足,就连洒扫婆子也不过一人,我这屋子三天两头才打扫一次。今日倒是稀奇,竟是如此整洁。”

    说完还赞扬一句:“如此机灵上道,我瞧着刘像胥林像胥等人对她很是和颜悦色,听说还夸了几句。”

    长伍一时半会儿没明白王砚辞的话,倒是记起别的事来。他说道:“这柳娘子还是个勤快人呢,今日她来得最早。不仅打扫了少爷你的屋子,还将像胥科的两间屋子全都打扫了遍,桌子都擦得极为亮堂。”

    王砚辞听她这般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才说道:“百官斋自是没问题,只不过那里已经久无人居住,柳像胥若是要去住,入夜不要害怕才是。”

    “既是柳大人的女儿,为何要入住百官斋?我记得柳府离咱们鸿胪寺也不算太远。”王砚辞又问。

    王砚辞却是盯着那幅空白的画,若有所指道:“她是个敏锐的人。”

    只是等李庆泽他们到了膳房却没有见到柳桑宁的身影。

    提醒自己什么他并没有说,柳桑宁却感受到了一种仿佛像是听佛经一般深奥之感。甚至忍不住自己脑补起来,莫非他是想要时刻提醒自己,他来此处便是一张白纸,要在白纸上用功绩绘画出什么模样,全看他如何去做?

    长伍一愣:“为何?”大家不都喜欢这种勤快人吗?

    这话意有所指,柳桑宁几乎是瞬间就听明白了。她立即拱手说道:“大人不必为此等庶务烦忧。百官斋离鸿胪寺近,下官日后定日日早些来替大人扫清此小小烦恼。”

    每个官部都是有自己的膳房的,用来供给官员解决午膳。

    柳桑宁没忍住,回头问道:“王大人,你为何要在此处挂一幅空白的画轴?”

    柳桑宁不解:“看着我?为何要看我?”

    等人一走,长伍颇有些稀奇说道:“这柳娘子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她走的时候更有精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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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柳桑宁不在别处,正在王砚辞的工房内。王砚辞的长随长伍这会儿刚从家中拿着食盒前来给王砚辞送餐,食盒还没来得及打开,柳桑宁就到了。

    王砚辞挑眼看她:“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崇文馆四品编撰柳青行之女?”

    于是她赶紧上前行礼,接着说明来意后,恭恭敬敬将申请条递到了王砚辞的桌上。

    柳桑宁如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惹得其他人都好奇看去。

    说完这句,柳桑宁只觉得腹中空空,便赶紧告辞前往膳房。离开时,她又一次瞥见墙上挂着的那幅空画,脚步微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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