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亲缘(2/2)

    良久，谢景明缓缓道：汐汐在这，我让她和你说。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谢景明心中泛起一股涩意。曾经的他怨过，怒过，如今，这些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丝丝感慨与惘然。

    待到他说完，谢渝汐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跟哥哥和好的。

    撩个毛线，那是我妹！

    怎么会呢，没有妈妈就没有你们。

    知道了。

    知道女儿这次真正地听了进去，谢景明欣慰地笑笑，起身道：那咱先回去吧？快中午了，周阿姨应该已经做好饭了。

    知道了。

    我转学了，今天过来办手续。

    他的唉声叹气在谢渝汐眼里是一种变相炫耀，她不悦地瞋目：这怎么能叫不光彩呢？你这叫超级无敌幸运，拿到了最后一个进实验班的名额，就别再刺激我了。

    她一直都在理解月亮。

    我草，那你以后就是我学妹了！张默眼睛一亮，你在几班啊？

    想你妈妈了吗？谢景明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不会，妈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在努力。

    嗯。

    谢渝汐一愣，连忙接过电话：妈妈！

    今天下午的飞机吗？

    嗯，拜拜。

    好。谢渝汐迟疑地答，摆弄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上段婚姻的失败导致儿女分开多年，一直是谢景明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

    谢景明正思考如何用通俗的语言回答孩子们的疑问，小姑娘倏而噗嗤一笑：今天的月亮和妈妈好像啊。

    哦。

    谢景明顿了顿，握住她的手说：你哥可能是做了啥事让你不高兴了，但他性子比较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心里有气的话得摊开讲明白，不然憋着也难受，今天有时间就找哥哥聊几句，好吗？

    谁是你妹？别一见面就套近乎。谢渝汐瞪了他一眼。

    借你吉言咯。

    初三七班，你呢？

    那我也撤了，有空来找你玩！男生朝她挥挥手，一边运着篮球一边往球场跑。

    她疑惑地转过身，男生看清她的脸后愣了一瞬，诧异地扬眉：渝汐妹妹？

    *****

    这回轮到谢渝汐我草了，她简直想哭，哥哥黎雨他们都在实验班就算了，连落拓不羁的张默也能考上实验班，真是离天下之大谱。

    本想着女儿回来以后，儿子有了妹妹的陪伴，会过得更快乐些，却没想到两兄妹刚见面不久就闹得如此不愉快。

    经过篮球场时，谢渝汐仍在思索这个问题，以至于没注意到一颗篮球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这称呼久远又耳熟，谢渝汐也怔住了，仔细瞧了瞧面前的男生，讶然问：你是张默？

    即使认出了他，谢渝汐仍觉得不可置信，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从小和哥哥玩在一起的男生原本比她还矮小，自己以前还经常嘲笑他矮冬瓜，如今竟高出她一个头，男生青春期都这么能长的吗？

    某天清晨，他拉着孩子的小手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谢渝汐忽然顿住脚步，抬手指了指蒙蒙亮的天空：你们快看，早上居然有月亮诶！

    张默粲然一笑道：是不是在想我这种人都能分到实验班？老实说，我看到分班名单时也震惊了，不过我是倒数第一进去的，排名不太光彩，日后得天天垫底咯。

    张默笑嘻嘻地说：老谢的妹妹就是我妹。

    这个比喻有一丝难以理解，谢景明忍不住问：哪里像？

    哥哥他也挺好的。

    篮球场上的几名男生在喊张默的名字，有人甚至扯开嗓子调侃：张默，你捡个球还能跑去撩妹的？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谢景明一边开着车，一边插上耳机接听：喂？

    谢云尝顺着妹妹的目光抬眼望过去，不解地问：月亮不应该是晚上才有的吗，为啥白天也能跑出来？

    对于此事，谢景明实在是想不通，兄妹俩打小一起长大，整天形影不离地玩在一起，以前除了小打小闹以外，几乎没有过任何矛盾，这样亲的关系，就算隔了多年不见，有疏远的可能，但也不至于闹这么僵。思至此处，他忍不住多劝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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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妻和女儿离家后，原本活泼外向的儿子就很少再笑过，乃至后来变得越来越沉敛寡言，谢景明才意识到原生家庭的分崩离析会给孩子带来怎样的伤害。

    一路顺风，等你回来。

    女儿和他不一样。

    直到听见有人喊小心，她才惊讶回神，下一秒，篮球便倏地砸到她身上。

    他淡淡摇头，转问，汐汐呢？妈妈以前很少陪你，你会怨她吗？

    少女吃痛地后退几步，定睛一看，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朝她跑了过来，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手劲儿有点大。随即捡起她脚边的篮球。

    当初你妈妈老早就计划生二胎，也是想让孩子都能有个伴儿，互相照应。爸妈要比你们早走几十年，以后要是照顾不到你们了，你跟你哥就得相互扶持依靠。就算各自成家，你俩也是血缘最亲的人，亲人没有隔夜仇的。

    谢渝汐顿了片刻，轻声问：爸爸，你讨厌妈妈么？

    认不得我了？张默笑了笑，朝她走了过来，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是去南州了吗？怎么在这儿？

    谢渝汐跟在他身后，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禁担忧，哥哥要是不想跟她和好，那要怎么办呢？

    妈妈放假在加班，月亮白天也在加班。女孩仰头看着天边淡月，喃喃道，月亮也好辛苦呢。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便转头望了望校门口：不跟你聊了，我爸还在车上等我，先走了，回见！

    见她回答得不假思索，谢景明苦涩地勾起一抹笑，蓦然想起女儿刚上小学那会儿，董雁出差久久未归，便由他负责接送子女上学。

    父亲说得没错，不管怎么样，哥哥也是她最亲的人之一，之前的种种只是自己的猜测，她并不知道哥哥真正的想法，如果置气不沟通，和他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啥？

    女儿看起来并不情愿，谢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劝道：你俩可能是相处时间太少，生疏了，但他毕竟是你哥，一些小事闹闹也就过去了，别伤了和气，知道吗？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谢渝汐揉了揉被砸的部位，正打算走开，身后的男生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男人瞥见镜中女孩明净的双眼，轻叹一口气。

    我跟你哥一样，一班。

    嗯。她点点头，对上镜中父亲的目光，忽然发现，这好像是自离婚以来，爸爸第一次主动和她聊起妈妈。

    她们挺好的。

    有听爸爸的话。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男人神色微怔。

    谢渝汐听着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解，想起以前和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得低头反思。

    嘿嘿，加油啊，我都考得上，你肯定也能考上。

    挂掉电话后，谢渝汐怅然若失地看向窗外，不觉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