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1/2)

    詹知回想起半月前的午后,盛大的阳光倾照万物,她在人工做成的绿荫草坪上横躺,眼皮盖不住炽目的光,阴影一挥而过。

    成妍叫她:“小知,不要在这里睡觉,人很多诶。”

    她起来,和她一起离开,跑完接力赛又往教学楼走,在那儿遇到詹超,她当时心系另一件事,注意到他的异样,却故意忽视、遗忘、丢弃。

    记忆里纱布的一角在眼球清晰膨胀,浆液渗出,浓重浸满手指,肿硕成贪婪的吸血虫,肥腻的腹腔蠕动,肉面指端翻搅出弯曲血线,弹跳、挣扎、哀叫。

    那瞬间像倒回草坪背阳的位置,麻砺的尼龙草叶连带锐角塑料颗粒扎进脖颈。

    一切归于虚假。

    “……不是我。”

    胳膊上的力道加重,曹玉娟又要嘶吼:“你敢说……!”

    ”我说不是我做的!”詹知大力推开她。

    医生叹气望这场景,像是早已习惯:“女士,请你们不要在诊室里争吵。”

    胸腔燃烧着一团火,五脏六腑快要焦黑,詹知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服,转身快步往外走,没再看明显精神不正常的人一眼。

    到门口,成妍和她撞了个满怀。

    “小知,你没事吧?”

    心跳不止,她握紧女生的手:“没…我们先走……”

    “你想去哪儿?!”曹玉娟不依不饶追上来反扭住她,眼白红血丝遍布,“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孙青健总算上来打圆场:“先冷静一下好好说……”

    “不可能好好说!”

    “你想让我解释什么?”奇异的事态发展中,詹知突然冷静,看向歇斯底里的女人,“你觉得是我做的吗?你认为我有可能对他做出那样的事吗?”

    这幅样子极大程度激怒了曹玉娟:“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会这么恶毒,只有你这么恨我们,巴不得我们去死!”

    詹知拔高音量:“不是你想让我去死吗?”

    下一瞬她甩开女人的手,被拧扭的皮肉通红一片,小臂上增生的疤在此刻膨胀,蛇形蜿蜒,啃啮肌肤生机。

    “我有多少次差点死在你们手里,需要我提醒你吗?”

    “那是你活该!”女的人尖声盖住一切。

    “你爸害死了那么多人,害了他亲弟弟,现在你也要害我们,你们一家都是杀人犯,都该进监狱!”

    太吵了。

    实在是太吵了,吵到所有人驻足停留,或好奇或嫌恶地盯过来,滚烫的视线快把她烧灼出洞。

    左边疤痕的位置被手掌覆盖,成妍小心翼翼握住她:“小知……”

    迟疑着没再开口。

    孙青健挡在两个学生面前,费心费力地劝解,这时候才终于有了点老师的样子。

    都那么讽刺。

    “我爸爸没有…”嘈杂腾空,烫泪蓄满眼眶,詹知倔强咬牙不让它们滚落,“我也没做过,没有就是没有,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任何东西。”

    不全对。

    她知道是谁造成这样的局面。

    将要爆发的前兆,曹玉娟快冲上来,孙青健连忙安抚住她:“我和她说我和她说!我来问她!您先去看看孩子。”

    矮胖的中年男人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叹气疾步到詹知面前,目光复杂恼怒:“和我出去。”

    成妍松开了她。

    詹知一语不发,垂头跟在后面,来到医院后门空旷的场地,墙外绿藤攀绕,路对面车流不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麻木抬头:“您是指什么?”

    “关于你哥哥的手,你舅妈一口咬定和你有关,她联系不上你就找到我这儿来,要不是你是我学生我真不想管,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不然等事情闹大就都来不及了!”

    男人的声音压抑却暴怒,明显是被烦到不行。

    安静两秒,詹知掐紧手心:“…李主任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孙青健气恨,“他回老家奔丧了,等他回来这事我自然会给他说明,但现在你需要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

    泪干涸在眼球,她看着这个向来不喜欢自己老师:“为什么您就认定和我有关?为什么不能是她在乱栽赃我?”

    “你…”孙青健被她的反问气到发笑,“你舅妈之前就和我说过你思想不端正、态度有问题,我那时候还不信,结果发现你在学习上也不踏实!为了成绩虚荣到作弊,现在更是闹出这么件事!你要我怎么站在你这边?”

    他在说什么?

    作弊?

    血液快撞破管腔,喷涌出喉咙。

    “我没有作过弊…”喃喃低语,像白蚁啃食腐木建筑。

    “你说什么?”

    詹知反手抹掉泪,几乎是吼出声:“我说我没有作过弊!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成绩都是我自己考出来,是我自己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地学习换来的!我从来没做过那种事!”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孙青健怒喝。

    他用手指詹知脑门,声量提到最高,唾沫星子横飞在空气,嘴皮煽动如虫蝇,一句一句地责问她。

    你哥哥的手到底是谁做的,他为什么说是你,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就是你干的是不是?!詹知,是不是?是不是!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

    为什么李主任不在?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铺天盖地的问句无人能回答,詹知闭眼捂耳,咽下胸肺尖叫。

    好想就这样消失。

    笃笃。

    窗框被敲响。

    激烈吵声乍停,两道目光投去声源处,一道惊悸,一道期望转为乌有。

    “打扰一下。”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端正站姿,姿态温谦,“詹同学,可以过来吗?”

    问她?

    詹知愣愣看人,这才从那张脸上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似乎是段钰濡说过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求助的那个人,姓陈,陈助理。

    这人一身利落西装,孙青健犹疑不敢得罪:“…你是?”

    “噢,我是詹同学哥哥的朋友。”陈助理轻轻笑起来,标准化的弧度撑开在脸颊,彬彬有礼颔首,“他在外地,听说发生这件事,请我帮忙处理一下。”

    可以称得上诡异的发言。

    孙青健疑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横扫:“她有其他哥哥?我怎么没听说过?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她班主任,学生的安全我得负责。”

    架子在这时候摆出来。

    陈助理维持得体微笑:“当然,您可以问问詹知同学。”

    视线转投到女孩身上。

    很熟悉的笑容,詹知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过无数次,这份熟悉让她抬步,将自己挪过去,态度不言而喻。

    “还好吗?”陈助理将视线投至女孩脸颊,看清湿泪和血痕的瞬间微滞,轻轻拍了两下她肩,“去车上吧,先回家,你哥哥今晚会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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