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2)

    迫使匈奴大军退守漠北，将漠南漠北的匈奴人截断成了两截。

    因为实在是太珍贵了也太难得了，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在今天，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终于抓住了神女的裙角。

    但刘彻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更因为他坐在不得不做这种事的位置上。

    就是带着这样的念头，赵平最终和君侯一起回去，还带着匈奴的一位王子。

    后来知道他是卫侯的外甥，多少人求索半生，到死也难以眺望一眼未央宫的檐角，而他何止得到天子的亲封，甚至自幼就在天子身边长大。

    他没办法克制，也完全不想克制。

    刘彻还没有忘记神女始终垂涎他的血肉，他没有要与神女为敌的想法，并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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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值得高兴！值得兴奋！值得一饮百杯，以醉相贺！

    大将军长平侯卫青，以军功而取得万户食邑的大汉军神。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君侯乃是长安来的贵人，尊贵不凡，赵平本能地觉得在他身前矮下一头，更本能地听从他的吩咐。

    沉寂三年之后，卫侯此次率大军西出定襄，正面击溃匈奴各部聚集起来的数万军队，歼敌上万，俘虏无算。

    林久站起身。

    他喝完最后一杯酒，心里想，他真的要见证一颗星辰的升起了。

    一时间就好像所有的阴影都化为了她的影子, 月光之下所有的阴影都牵连着她的裙摆, 凡阴影所至，她的耳目无所不达。

    他们悄悄地看向主宾的席位, 那里坐着一个沉默而内敛到不怎么起眼的, 但时至今日就算他再沉默再内敛，满朝上下, 帝国上下，也再没有一个敢于轻视他的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天子今日出奇的高兴，他的脸发红，笑意在他脸上荡漾着，就像是太阳的光辉荡漾在水面上, 放着喜气洋洋的红光。

    时至今日那册图画依然被刘彻珍藏在身边，他用这册图画来提醒自己，神女有观天视地的眼睛，要随时做好她看到一切、看破一切的准备。

    暗地里他已经默默地将这件事进行了很多年，其中有成功有失败，更有伴随始终的不安和忌惮。

    “霍去病的时代开启了。”系统轻声说。

    当她走动时，带起微微的风, 衣袂晃动着，影子也微微地晃动着，带动着阴影似乎也微微在晃动。

    ——

    当时他也猜测过君侯的身份，什么样的贵人能得到天子亲封的官职？

    这并不难，在他眼中神女固然威严而且高不可攀，但她的行事并不机密，在刘彻眼中一瞬间就能找出她无数个破绽。

    而等到深陷敌营之中，觉出胆怯时……倘若背叛君侯，这样的贵人，会被不惜一切地报复吧？

    持花07

    倘若将这些破绽一一仔细地阐述，系统会听得直冒冷汗。

    昔年高皇帝于此地设郡，郡名取“定襄”两字，其中深意，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平息此地经年的动乱。

    他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情绪，旁观这样的历史事件，使他觉出一种沧桑又雄壮的意味。

    很多年以前，他就堪破了神权的本质，试图以皇权进行模仿。

    非刘氏的族裔，尊荣至此，便也已经是极限了吧。

    他大声与左右谈笑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烛火照在他脸上，那张容光焕发的面孔一扫往日的喜怒不形于色, 那种神色简直已经超出高兴的范畴, 而更应该称之为兴奋了。

    这是值得开太庙写祭文将此功绩上禀列祖列宗的大事。

    没有人觉得怪异，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得懂天子为什么露出这样的容色。

    ——

    林久默默静坐片刻，忽然抬起头，隔着厚重的宫墙，望向一个方向。

    疆土安定曰定，辟地有德曰襄。

    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少年没有失态过了，每天高坐在宣室殿上朝纲独断，喜怒无形，皇帝本应该是这样，但今天他高兴得简直要发狂。

    灯烛之下, 盛宴正酣。

    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仍然选择篡权神权，这件事情简直就凶险得像是脱掉鞋子在刀尖上走路。

    继元光四年，从匈奴楼烦王、白羊王所部手中夺取河套之地。

    刘彻至今还记得神女曾经带他观天视地，那一次他得以短暂地以神的视线俯瞰山河，并据此画出了一册《山河社稷图》。

    是回去之后，赵平得知了君侯真正的身份，莫名地他又想到君侯此前指着盔甲说，这个嫖姚校尉得自天子亲封。

    如今汉室国祚传承七十年，白登之围的耻辱未远，高皇帝的野望终于实现。

    此时未央宫中，夜色纁浓。烛火煌煌处天子正设宴款待功臣。

    刘彻高坐主位, 举杯与满座宾客遥遥相敬，而后满饮下一整杯酒。

    赵平又想起战场上的事情，想着君侯的身份。他比寻常人想得更多一些，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更深一些。

    但他们所有人都猜错了，对于刘彻来说，定襄的事情自然值得高兴，但还不至于高兴到这样的程度。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一战彻底肃清了定襄郡的匈奴祸患。

    但刘彻依然以无比的谨慎去做这件事，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因为固然神女有无数的破绽，但她的权位却也不是假的。

    她走出清凉殿时, 月光照落在她身上，她的影子落在宫殿的台阶上，拉得长长的, 一直长到影子显现不出来的阴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