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蝴蝶(下)(2/2)

    第二天一睁眼,我口干舌燥,第一件事却是去看手机,而他居然还没回复。

    于是我们携手离开,等到走出那些人的视线,再默契地告别。

    那些原以为是醉酒后的错觉,就这样一瞬间被打破,而我攥着手脚,生怕它们跑出来。

    看这化雪的街道上的积水,那些溅在行人裤脚上的泥污,多干净,多清爽。

    -如果你觉得还行,我可以再跟你介绍一下。

    我保持着中气十足的清醒模样,下车,走最直的路线,直到进家门才瘫在地上。尽管如此,我也记得要淋浴不能泡澡。

    局散了,散场的规矩也在默默有序地进行,有人来问怎么走,我和这位并不认识的女生默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一起走。

    我看他正想着什么,嬉皮笑脸的开口,“你今天……”

    然后,胃就更痒了。

    车门打开,他从里面下来,穿着他常穿的那件黑色长风衣,似乎没看到我。

    “这样拖下去,春节后我们就比别人公司晚一步你知道吗?”黄总似乎酒还没醒,喉咙嘶哑,说着还破了音。

    才一下楼,远远看见小区门口的车眼熟,我有点不敢相信,脚下却跑了起来。

    他果然应了,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足够了,我连连说好,万分配合,拿出专业精神跟小江就细节沟通了一番,约定了后续详聊。

    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一顿数落,再安抚黄总一番,心里惦记着还在那躺着等翻牌子的微信。

    你眼见着它们似乎消失了,可烟和云一样,是不会消失的。它们自由又狡猾,擦过杯边混在油脂中的口水,钻进人的肺里体会一遍,再从汗液中吸纳一点残酒,不肯放过一个细节。最后总有一片最丰富的落在你的头发上,落在你衣服的褶皱里,密密贴紧你的皮肤,像存储卡一样帮你留住这一切。

    -如果可以的话,你有空看看项目。

    有的话一旦说了,反而没有想象那么难,也许是没什么顾虑了,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它们我就笑了,笑得眼睛酸胀起来,来不及酝酿出软弱,又被风吹进头发,吹的眼睛也刺痛。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直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拽了一下我外套领口,“怎么穿这么少。”

    前座有人,是个年轻男孩,回身探头跟我打招呼。

    我心里有谱了,按捺着装矜持。

    我盯了一会儿,却没动静,忍了半天,我还是主动发给他。

    -我会亲自负责,如果你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具体聊。

    “我下楼转转,你怎么在这?”

    我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嗓子发紧,扯了扯高领毛衣的领口。

    “这是小江,我助理,你们有微信。”

    我看了眼手机,下午发的消息他还没回,他助理也没回。

    他跟车里面说了句什么,才回头看到我,也很惊讶地走过来。

    我犹豫了半天,打了删删了打,正要合上,却看到对面正在输入。

    尽管如此,我倒是能体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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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运用自如的默契,熟练的技能,真是让人恶心。

    直到我鼻息间都是寒夜里霜露的味道,泥土和树木的味道,甚至是灰尘和金属的味道,我才睁开眼看。

    我笑了,寻思了一下抬眼看他,刚开口说了个“我是……”,就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等他们聊完,他看我两眼,又看看表,“我看你刚才按着胃,是饿了吗?”

    我在他那一眼里,看出一句“有人在呢”的意思。

    他瞪我一眼,又看了下小江。

    我很挫败,安慰自己也许他很忙。

    -我挺想做这个项目的

    黄总来电话,我隐隐觉得跟昨天的事有关,果不其然,接起来就是阴阳怪气的一顿,原来是那位常总本来要定的项目,昨天之后又没动静了。

    我想我此刻眼睛里是冒着光的,只怕比见了钱的眼睛还要亮,他在我眼里也比昨天更帅,比之前见的每一次都更帅。

    等待向来熬人,特别是人有所求的时候。

    我胃里又隐隐的发痒,我好想伸手过去掐住它们,要它们不敢造次。

    他比我高大半个头,低头拽我衣服的样子又严肃又生动,厚厚的风衣随着风掀起带出一阵他毛衣上的味道,像在我胸口沁了一朵花似的,轻易就唤醒了那只蠢蠢欲动的蝴蝶。

    常总的项目迟早是要定的,这次典型就是黄总出错了牌,对方要磨我们一番,好达到一些额外的目的,这种人沾上就是麻烦,而我现在要确保的是不参与常总的项目。

    黄总这个人,嘴上说话不好听,人也骄傲,但还是有些底线的,应酬的场合是也要我去,碰到麻烦到底没有做出什么龌龊事。

    我等了半天,他没回复,我又发一条。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走吧上车说。”

    他掖紧了我的衣服,示意我赶快上车。

    “这个项目呢,我们看了,不太能全参与,但是可以参与一部分。”

    跌跌撞撞地洗干净自己,我倒在床上发愣。

    那些陌生的,夹杂着寒夜里泥土味道的风,猛烈地灌进我的鼻腔肺管,我要张口猛吸一口气,才能抵抗风的力量呼吸,我呼吸得很困难,可我仍然快乐得像大雨前浮上水面的鱼那样,努力地,在这些刺痛我牙齿舌头的风中,和它们忘情交流。

    果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不好过日子的,我等得难受,决定出去转转。

    正事定了下来,我总算松一口气,看着他跟小江对后面的事,情绪越发松弛,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我打开车窗,解开大衣领子,初春的寒风吹在我额头上,司机说危险叫我把头缩回来点,于是我贴着窗边张口呼吸。

    刚说一半,他一面跟小江聊着正事,手却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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