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1)

    楚六不明所以:“沈兄已经清白了,再说前些日子您还让我多跟他走动呢。”

    “之前是之前,”楚六的堂伯父知道自家子侄有些呆气,干脆挑明,“户部那边对这些人已经有安排了。”

    他在户部看到了任地任职,探花郎沈聿被派到榆林当个驿丞。

    楚六脸色发白:“这不能罢,就算不是庶吉士,也该当个翰林编修,再不济外放当地方官也成……”

    怎么可能只是个驿丞呢?

    “他退了容家的亲事。”

    “是容家做的?”楚六不大相信。

    “是那一位!”眼看楚六还不明白,楚六的堂伯父只好道明,“是裴世子。”

    楚六来不及告诉沈聿了,趁着任状还未发,他着急忙慌跑来世子府,想替沈兄求求情。他虽然不知道沈兄为什么退掉三妹妹的婚事,可他知道他们俩都是有苦衷的!

    裴忌轻出口气,看了眼眼前又是一块都没动过的软点心。

    软酪里裹的是她最喜欢的果子甜酱,特意调过甜味,是她爱吃的那种味。

    “不见。”裴忌翻脸无情。

    楚六连世子府的门都没能进,他望着赵轸不敢置信:“世子当真不见我么?”

    赵轸看楚六备受打击的样子,有些张不开口。以往主子那都是装出来的好脾气,今天他搅了主子的好事,主子怎么可能见他。

    赵轸道:“楚公子,不是世子不想见你,是……连日阴雨,世子他腿疼。”

    楚六又为裴世子担忧起来,他必是因腿疼卧床不起了,这里头一定有误会:“赵大哥,请你一定禀报世子,若是沈兄上回有什么冒犯了世子的地方,我替沈兄赔罪了。”

    赵轸连连点头。

    接下来两日,楚六日日都来,直到任状颁布,无力回天。

    外头闹纷纷,朝华安然坐在南窗下写医案,案上除了细毫笔外,还有一匣软点心,酸甜开胃,乳香十足。

    舅妈来问,她便红着耳尖承认,就是裴忌吃醋。

    岳氏不知这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只为朝华忧心:“这可怎么好,有他横在前头,你的婚事怎么办?”

    朝华竖起裴忌这块挡箭牌:“相必裴世子只是一时兴起。”

    她说的是既是假话,又是真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也许再等等就好了。

    第二日,朝华等来了昭阳公主的召见的旨意。

    逼迫

    华枝春/怀愫

    前一日夜里, 岳氏屏退丫环,低声丈夫商量朝华的事。

    殷慎问:“你可问出什么来没有?朝朝是怎么说的?”岳氏还没开口, 殷慎又对妻子道,“女孩儿家面皮薄,要是朝朝不肯说,咱们也别一直问。”

    夫妻俩都认可朝华是个懂事的孩子,太懂事了些。

    岳氏嗔了丈夫一眼:“这我还能不知道?朝朝只说裴世子吃醋了。”

    殷慎怔住:“她真这么说?”真要这么说,那瞧着二人就不像全无情思的样子,“你看她是喜欢呢, 还是讨厌?”

    “不像是讨厌, 可要说喜欢么, ”岳氏摇摇头, “也不像有多喜欢。”

    寻常闺阁女哪敢提及外男, 朝朝坦然说了, 既不扭捏也不乔饰, 神色中是有些不好意思,也经是极大方的女孩儿了。

    殷慎想到什么:“朝朝她是不是怕……”

    岳氏轻叹点头:“是,她说了, 不会让长辈们为难。”

    长辈们有什么为难的?不就是关乎朝堂上站队。

    朝华的意思是, 哪怕裴世子对她有这份心, 她也不会让长辈们冒险。

    容家容老太爷死得太早, 要是多活几年, 当年就该站队了。但他早死, 等他几个儿子科举入仕的时候, 朝局已定。

    容家这些年都是中立, 支持正统。

    殷家倒是在各处都混得上,但也只关乎生意。

    “傻孩子。”殷慎欣慰后又长叹一声, 重声道,“这是早晚的事。”

    殷家躲不掉,容家更躲不掉。

    漕运这条线是必争的,这些年殷家是四处撒钱才保一个太平。

    连月来朝野上下都被舞弊案吸引过去,户部的那些任令调令倒少人关注,趁着这回舞弊案,圣人撤了好些人,又调了好些人。

    容辰在户部,他最清楚,何况容家长房嫡女嫁进了忠义侯府,这二年间,忠义侯和荣王可谓蜜里调油。

    岳氏不明白:“咱们几家不都是支持太子么?”也不是支持太子,是支持正统,当真支持太子,早就往东宫走动了。

    夫妻二人夜话,屋中没有丫头侍候,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殷慎在妻子耳边道:“圣人欲给太子选太子妃。”

    岳氏稍一想就知道:“是邓家还是张家?总不会是徐家。”徐家刚又高封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最不可能是徐家。”太子妃的娘家当为太子的助力,选徐家女当太子妃那是赚头最小的买卖,圣人只是病了,又不是糊涂了。

    圣人这番苦心,只怕徐家不会明白。

    “怕太子寿数不长,又怕太子寿数太长……”殷慎模棱两可感叹,又说回朝华的事,“世子不能说不好,到底不是个全乎人。”

    也就是关起门来才这么说,世子他腿脚不便,配不上朝朝。

    “你想法子劝劝朝朝,真娘那儿是指望不上的。”真娘不会想这人是不是残疾,她只会让朝朝顺着心意选。

    岳氏又笑又恼:“你这话说的,这是咱们能选的?”

    这句话才刚过夜,第二日昭阳公主殿中的范公公登门了。

    殷家几代人丁单薄,在朝中不如容家,但在宫里人面更广,范得义也算是殷家的老熟人。

    殷慎在衙门里,岳氏出面接待:“范公公今儿怎么有空来?”丫头给范公公奉上他常喝的毛信,小厨房又送上了范公公爱吃的点心。

    范得义在太监里也算排得上号,比勤政殿、引凤殿和东宫的那几位大太监要差着些,但昭阳公主一回宫,他就想办法调到了昭阳公主殿中。

    他“高升”的时候,殷家还送过贺礼。

    但这会儿他好像忘了这回事,不喝茶也不吃点心,催促道:“殷夫人赶紧些罢,可别让公主等着。”

    岳氏满心担忧:“范公公,您就给我透个话罢,我这外甥女儿只是来借住,出了事不好交待,怎么公主偏偏这会儿想起她来?”

    范得义依旧站着,半点也没松动的样子:“殷夫人这话说的,如今上京城还有哪个不知道容姑娘啊?”

    其实公主早就不记得容朝华了,元宵节宴后,才又把她给想起来。

    若不是外头流言越传越没谱,也不会召见她。

    朝华匆匆换衣梳妆,她出来时,岳氏还在与范得义周旋,只是不论怎么说,范得义都不吐露什么。

    范得义叹息一声:“殷夫人,咱们是常来常往的,我要是知道什么,还能不说?”他跟银子又没仇。

    他不是不说,是他当真不知道昭阳公主的心里在想什么。在内殿侍候的还是些道姑,他就是个跑腿传信的。

    “舅妈。”朝华出声,自堂后走出来。

    范得义回头看见容朝华,不由心头暗赞一声,倒不是赞容朝华美貌,宫中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他目光停在朝华发髻上,点点头道:“容姑娘这只花簪是太后娘娘那里赐下的罢?”他赞的是这个,戴着太后娘娘的赏赐,公主总要容情几分。

    “这是誉王妃殿下赠赐给民女的。”

    多个赠字,听上去与誉王妃的关系更亲密。

    范得义这回是真的笑了,他看向岳氏:“殷夫人还忧心什么?把心放回肚子里罢。”

    说完带朝华进宫去。

    甘棠跟车,芸苓悄悄穿过后门,跑过后罩房到后街上,四周一望就看见夏青正坐在糖水摊子上吃白酒冰水酪。

    白酒就是甜米酒,一口甜米酒冰酪下肚,夏青快活得眯起眼睛来。

    睁眼就见芸苓站在他面前,夏青还笑:“姐姐怎么得空跑出来?要不要尝尝冰酪?”

    芸苓狠狠一跺脚:“你赶紧的!去给世子送信去!”世子两个字,她含在嘴里不敢说明白。

    夏青顿住:“我们世子陪太后娘娘出城礼佛去了呀。”

    今天一早启的程,这会儿该走到皇家寺庙了,年年这时节,太后都要出宫为圣人和太子祈福。

    芸苓倒抽口气,把夏青拉到一边:“方才昭阳公主身边的公公把我们姑娘带进宫了!”

    “什么!”今天容姑娘没出门,夏青正偷懒呢,一个没瞧见就出了这种大事!急得他原地直打转,“我马上给世子传信,这就去誉王府搬救兵!”

    芸苓急得几乎要哭,把信往夏青怀里一塞,又一跺脚跑回殷府去。

    ……

    殷府本就离宫城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宫城内。

    范得义并没领着朝华往前面的殿阁去,而是带她内苑的昭阳观前。

    他停在长阶前对朝华道:“容姑娘请罢。”

    朝华疑惑的望了一眼,看范得义连脚尖都没动,一下明白过来,他不被允许进入观阁。

    “多谢范公公。”朝华恭敬道谢,提裙步上长阶。

    长阶尽头的殿阁前有两道淡灰色的影子,走近几步是两个穿灰色道袍的女冠,女冠把朝华引到观阁高台上。

    高台栏杆边站着个女冠,一样身穿灰色道袍,只是冠服上溜了一圈金边。

    是昭阳公主。

    朝华略提口气,走到公主身后,向她下拜行礼:“公……”

    “起来罢。”昭阳公主这么说。

    只这一句,朝华就觉出不对来,公主跟她上回见时,不大一样了。

    “是。”朝华顺从站起身来,依旧低垂螓首,等待昭阳公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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