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2)

    可同样的事,如果当真交到他人手中,难道不是会死更多人?她心中坦然, 很轻易地就认同了他说

    够了,涉险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这是我的命

    “如今是,佞臣就在陛下身边,陛下却无法听进群臣谏言。”祁牧之答道,“如今是,内忧外患,北魏频频骚扰我边关试探大宋军心,孙无忧却伙同兵部李纪,引得后宫不像后宫,前朝不像前朝。”

    “但如今,已经不仅仅是臣子之间争权夺利那般,为了个人或是家族利益而产生的党争了,如今是”

    “胡说八道。”里面那人一摆大袖,“你瞧瞧宫里都成什么样子了,谁还睡得着?”

    “那伯伯呢,伯伯要在朝上大肆弹劾孙无忧,陛下又会怎么对待您呢。”

    阿姝的双睫颤了颤,“规劝君主,也是九层台的责任,是该怪我的。”

    此话一出,女子不免阖上眸子。

    “轻重缓急,孰是孰非,小姝你应当是有定论的。”

    “九层台没钱?”

    祁公将她扶起来,“什么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你有什么好处?要学得聪明些,别像谢家那小子似的,一根筋。”

    阿姝心里暗暗惊讶,只堪堪笑着,“那也是他像我。若不是我,他还不知道在哪躺着呢,我还拿这事诓他留在我身边学习来着。”

    秦姝壮着胆子试探,“那, 伯伯如今,有什么打算?”

    “有何不同?”

    祁牧之气急,“你你究竟懂不懂得何为自保?自古辅臣与幼主就极易起争纷,何况当今陛下玩心太重,最不喜说教管制,你挡了他的路,他焉能叫你如意?”

    “这种时候,老夫还能如你所说,顾得上与新帝的关系是否能得到缓和?”

    “我告诉你,这是你的,取死之道。”

    秦姝面露难色,来不及踌躇,只得道,“祁公,是治国之才。”

    岳听白被她拉进来了,九层台也被她拉进来了,她自诩智谋高绝,却始终无法将在乎的人带离这片土地,甚至他们还在前仆后继,自荐加入到这局棋里。

    祁公正色道, “上一次,小姝可没有告诉老夫她有什么谋划, 老夫也没有问。”

    秦姝急了,“事情还远没有这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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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极度惧怕且恐慌这样的无力感。

    “你还想要事态有多遭?”群臣之首,板起脸来也是极吓人的,“在朝上积攒了些威望,侥幸赢了几次,你就真拿自己当个神仙,觉着次次都能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你本就不属于京都,先帝大去之后你就该离开,你一时心软留下,老夫理解;你叫我与谢领军稍避陛下锋芒,说陛下年纪尚轻,老夫也听了。”

    祁牧之引着她落座,端详着她,“你让他多跟你学着保命,也好。”

    “可这几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越发让我觉着,你与他的行事像极了。”

    “做事大包大揽,扶摇阁的事有了定数才给我来信,你觉得这是你的能耐?”

    “坚守心中的道固然好,但你艰难前行走到今日,不该一次又一次地涉险,听老夫的,听白丫头的腿一好,你俩就走。”

    “空宅子,分文不剩。”

    祁牧之瘪了瘪嘴, 甩着袖子说胡闹。

    女子的声音平和而坚定。

    阿姝破涕为笑,她还能学着了他?

    祁公终于见着她露出笑模样,也知道她在笑什么,“说来也怪,谢家小子多年离京也就罢了,在外面野惯了,心眼少。你都在京里多久了,老夫上次瞧你,你与他还没这么相像。”

    他似乎还有半句话,在嘴边斟酌了许久。

    取死之道吗?

    久得秦姝都忍不住放下茶盏看过来,他才换了种方式说出口,“你跟他学,虽说会了无遗憾,但极容易置于危墙之下。小姝,老夫是希望你们俩都能活下去的。”

    秦姝不由得眯起眼睛, 稍稍垂了头。

    祁公年纪大了,深知这是个可怜孩子,暗骂自己说话没个分寸。上前来取回那本上奏指责陛下怠懒政事的文书,仔细敛去上面的灰尘,才抬首道,“老夫知道,这不怪你。”

    秦姝深吸了口气,再睁开那双眸时已然坚定且富有神采,“祁公教诲,姝谨记于心。”

    “我绝不会让陛下一错再错。”

    祁公被她的话问得怔了一怔。

    “如今是——陛下不得民心,群臣惶惶终日,边关百姓如同鱼肉,不待战乱四起,就已无家可归。”

    其余的,都可以推到他这老头子身上。

    的“大包大揽”, 是自傲也好,是守护也罢,她是不会改了念头的。

    正欲劝说,就听祁公道,“扶摇阁这事儿,老夫听了你的,从头至尾都没插手,吃了什么亏老夫认了, 但日后”祁公皱眉, 终于想起, “也不对,老夫是出了钱的。”

    那首辅之威,只从他挺直的脊梁就可窥得三四分。

    是啊,陛下和门下省就在日日等着寻他的错处,行为举止甚至无惧言官史笔,若他一头撞上去,叫人拿捏了把柄,陛下会怎么处置他呢?

    “不一样的”她抢先道,“这是不一样的。”

    最想极力避免的事态趋势,若还是不得不出现

    这话锋一转,阿姝随之挑了挑眉峰, 脑子转得飞快, “钱, 定是不能退的。”

    听秦姝这边没了动静,祁牧之心里一惊,生怕她当了真,急急走出内室,果然见着女子手中捧着那本文书,孤独又凄清地垂首立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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