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1)

    幽都上下谁不认识这劳什子,浮念杖嘛。

    俗话说爱屋及乌,那么反过来尊上的敌人就是整个幽都的敌人。

    鬼众们遍寻那月老不得,又查到他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众,只好寻了浮念杖的画像来……胡劈乱砍,以作泄愤。

    脚边浮屠花开得正盛,火一般,尺岩搞不好是带头欢迎了一波月老。

    他觉得自己凉了。

    尊上的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

    俞思化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尺岩的惨叫在玄光殿里回荡,他在阶下受罚,一旁是各司鬼吏来往翻着自家命簿。

    册子堆成小山,直要查到俞思化的祖宗起源才罢。

    还是什么都查不出。

    台阶上,俞思化闭目躺于侧塌,浮念杖还被握在他手里。

    他瞧不明白谢逢野这是在做什么,但大抵明白了一件事。

    这截法杖的主人,或许同冥王有杀父之仇,而且,冥王好像认错人了。

    他当真只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个关节,连俞思化自己都怀疑起来,他当真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自小能见妖鬼神魔,而今……而今还漂浮在谢逢野脑袋顶上。

    周围全是鬼,大家往来移动都做飘着走,却看不见他。

    连鬼都瞧不见,那该是什么?

    真的普通吗?

    俞思化快要习惯谢逢野这般高兴起来唤他几声“玉兰”取笑,不高兴起来当个玩意一样,随手便抛给别人。

    毕竟不熟,毕竟人家有自己的私怨。

    毕竟……

    俞思化圆不下去了,一同帮过沐风,算是不熟吗?

    他那次晕倒了还是自己抱他去医馆的吧,神仙就能以德报怨吗?

    神仙也不能!

    冥王自己有陈年往事,凭什么泄愤到旁人身上!

    俞思化有些生气。

    哪怕只是问一声呢?

    他都没有,只是冷声警告过后,忽地变成一只大龙就把人卷走。

    龙牙尖得要命,迎面而来的时候,俞思化就毫无知觉地晕了过去。

    身体突然空得像是没有重量,脱离出来。

    他耳边响起沉鸣,似万古伊始,天地初现般浑厚。

    似在念祷。

    却和先前在烟柳楼中听到不同,这是严肃至极,遥远又清晰。

    “此言极作,众法玄听。”

    浩荡山川深阔湖海自他眼前掠过,瞬息而来,须臾即去。

    无数个匆忙掠影中,他瞧见了一只金灿如琥珀的眼睛,灵光浮动于长毛之间,上面盯着同样闪亮刺目的金黄色长角。

    那是龙。

    跟冥王变出来的黑龙不一样,那只龙是金色的。

    比谢逢野好看。

    然后他就一路跟着谢逢野到了这处,也曾试探地靠近自己身体,稍微近些,就要被大力拉扯进去。

    他还不想回去。

    高殿只剩下纸页翻动的声音,谢逢野面若寒霜地坐在主位上,听了半晌,传回来的消息都一样。

    “禀尊上,这位小公子,当真只是一介凡人。”

    他缓缓地摩挲着掌心那块琉璃玉,一遍遍抚过上面那些按不下去的纹路,如同自己那些消散不去的疑怒和思念。

    “下去吧。”

    “都下去。”

    鬼众闻言而动,尺岩也因此逃过一难。

    玄光殿瞬时恢复寂静。

    谢逢野想也不想地拎过酒樽,灌了自己满喉酸苦,才偏头道:“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早就醒了吧。”

    你管不着。

    俞思化想。

    可是忽地有股寒意从他四肢百骸深处蔓延开来,最后汇聚于胸口处,变成苦涩郁闷。

    难捱得很。

    他宁愿谢逢野此刻跟他打一架,哪怕接着查问祖母之事呢,也不愿这冥王是现在这样低声叹着,好似别人如何开口都不对。

    至少气头上说些话,反而能越过皮相喜笑怒骂,穿过血肉真诚,直直触到最深处的喜怒哀乐。

    谢逢野在伤感,是无法宣之于口却又经年累月烧着魂魄的伤感。

    “我没法反应不大,我也晓得你头回来幽都,就被这么折腾,心下肯定不痛快。”

    除此之外,还有歉疚,毕竟才见了江书姐姐,得了这么个便宜外孙。

    “我曾经遇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后来不小心把他弄丢了。”谢逢野沉沉开口,声音带着哑意。

    俞思化闭着眼竖起耳朵听。

    “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寻到他,但被另一个人一刀斩断了所有机会。”

    “我刚才是把你认错了,所以……”谢逢野不知该如何说,自从晓得月老私自斩了他的命缘线开始,只要涉及当年情劫。

    他总要像得了失魂症一般暴怒。

    就像被下了诅咒。

    如此狠戾对待俞思化已不是第一回,便连梁辰乃至幽都鬼众,都没少受他怒火牵连。

    今日他怒意灼天地赶回来,瞧见鬼众正欢欣结队。

    他晓得自己暴怒之下要辜负这些忠诚。

    也知道俞思化凡躯受不住自己这暴怒一摔。

    这样是不对的。

    可他还是做了同往日一般的选择。

    谢逢野又灌了一口酒,也不知说与谁听:“……我好像是病了。”

    “道歉。”侧塌上忽地传来声音,冷清清的。

    谢逢野没听清,他用手背抹去唇角酒痕,循声望去:“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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