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雾 (3)(2/2)

    而等她意识过来，她才发现自己也在用力地鼓着掌。

    才三点五分就这么后悔，她对自己的要求究竟有多高啊？

    果不其然，台下有学生发出惊叹。

    骆梓颐忍不住朝坐在位子上的男生望去，没想到那个男生突然扭头，又将她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程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摺得方方正正的纸，不疾不徐地摊开。

    骆梓颐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骆梓颐听得入神。

    「我今天能代表城北学生发言，不是因为我比较优秀，而是因为有同学和师长们的支持。最重要的是，还有个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好朋友。」说到这里，程靖轻笑了一声。

    斯文男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先礼貌地轻吹一口气，确定麦克风有声音，才笑容温柔地说：「大家好，我是程靖。」

    台下响起掌声，卢禹晴自信满满地回到了座位。

    他话音刚落，城北学生区便爆出热烈的鼓掌与欢呼。

    骆梓颐和孟淇交换了一个目光。孟淇用眼神说：「我就说吧！」骆梓颐挑眉，意思是：「人家也没说谎啊！」

    「我们只要比昨天进步一点点就够了。城北也一样。在和清河竞争之前，城北还有很多有待改进的地方。」程靖读着手中的讲稿，「城北一向标榜适性扬才，老师却常把体育课拿来上数学，音乐课拿来考英文，美术课拿来检讨国文考卷，颁奖时，段考前三名的顺序永远排在才艺前三名的前面??由此可见，城北还没有达到对自己的要求，所以现在的城北应该和自己比，而不是和其他学校。」

    这一次，骆梓颐抓住了他目光的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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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各位老师和同学??」

    「因为我们都一样平凡，也一样优秀。」

    眾人哄堂大笑，程靖无奈地瞪了眼台下某处。

    何止如此。在两校师生同在的场合这么说，城北的老师们回校以后，多少会检讨霸佔副科时间的坏习惯。

    她望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年，只见他又往台下瞄了一眼。

    台下又传来几声欢呼。

    他才是程靖？

    接下来是城北学生代表的发言。

    台上的卢禹晴停顿几秒，等大家的惊叹结束后，才继续道：「那三点五分令我很惋惜，所以我更加努力，终于在隔年获得了冠军。回到学校，我在全校同学面前领了奖，下台后老师问我，这次拿到第一有什么感想？我回答，我很感谢有那位第一名，如果没有他当目标，我可能无法成长。」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这种价值，不是因为我们考试成绩好，在英语竞赛拿了第一，考上了哪间名校，或未来年薪多少。我们的价值是与生俱来的。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有值得被珍惜的价值。」

    骆梓颐瞄了眼清河座位区，头低低垂着的卢禹晴。

    「也谢谢帮我写这篇讲稿的江奕阳。」

    「我不认为城北和清河是竞争关係，因为这样的竞争太过狭隘。一个班级里，单科第一的同学不会满意自己的成绩，反而会和班级第一的同学比；班级第一的同学也不会满意自己的成绩，反而会和全校第一比；全校第一的同学更不会满意自己的成绩，反而会和??我比??」

    骆梓颐一愣。

    「??」

    她好像知道大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程靖了。

    是坐在他旁边，两次与她视线交会的男生。

    「同理，我们和城北一直是竞争关係。两校实力相差不远，竞争也未曾停止。我希望我们两校能在竞争中成长，互相激励，不断进步，学生间也能透过竞争争取荣誉，用实际成绩证明——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的发言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台上的程靖握着麦克风，笑意更深。

    骆梓颐来不及寻到他目光所向，程靖又接着说了下去。

    骆梓颐望向城北师生区的第一排，看见刚才和她对到眼的男生，塞了一个东西给斯文男。斯文男拍拍他的大腿，站起来朝舞台走去。

    「喂，你不觉得程靖的讲稿是刚刚才写的吗？」旁边的孟淇凑过来，「他讲稿里，有好多地方都故意跟卢禹晴唱反调耶！」

    台下响起掌声。骆梓颐看见清河的老师们，甚至是她那顽固的老爸，鼓掌时脸上的表情全都变得柔软。

    骆梓颐惊愕地盯着台上的男生。她已经没有看第一排座位的勇气了。

    「这样的比较不健康，我们会越来越贪婪，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没有必要和其他人比较。我们虽然都是学生，考着同一份考卷，但想追求的事物不同。我们当中，有人想当医生，有人想当律师，有人想当老师，这很好。有人想当设计师、社工、运动选手、演员，有人想在便利商店或速食店打工，或开一间早餐店，这和当医生一样好。我们有不同的目标，想要的生活也不同，何必执着于把其他人踩在脚底？」

    城北的学生代表不是程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