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hattan(2/2)

    埃塞克坐在书桌后，身后是整个家族的徽章，铜质雕刻，沉稳压迫。

    车驶离那条通往庄园的碎石路时，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艾琳在楼上看着他，就像安琪初来蒙托克庄园时他在那扇窗户看向她一样。

    他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沉静得像深井底下的水：

    都是真的。

    她伸手关掉手机，把脸埋进撑在栏杆的双臂。

    他的副手敲了敲门，将一张纸递上。

    高楼间洒下大片阴影，城市像一块沉默的棋盘。

    只要她还属于卡尔维诺家族，只要她还受制于艾琳，只要埃塞克还坐在那栋庄园里，那扇门就永远不会为他们敞开。

    副手小心翼翼地问：“需要约见他们的首席？或者让诺亚——”

    埃塞克轻轻将文件合上。

    他终于抬起眼。

    但她走了。

    “你一定……很难过吧。”

    “她刚过完生日第二天就着急就动用了信托？”

    窗外只有中央公园星星点点的路灯和东边高楼林立折射出的夜光。

    她忽然想起他会在梦中喊她的名字——从来不是“姐姐”，而是“安琪”。极低，极压抑，带着一点哽咽的尾音。

    “是的，沉家那边律师团队确认，程序无误。”

    屋子干净得有些冷淡，家具齐整，色调素白，像一间漂亮却没有温度的壳子。桑德拉站在一旁，将钥匙交给她：

    沉先生虽然已经不在了，但秘书的安排向来周密。甚至她人生的下一口空气，似乎都已被预留好了位置。

    “少爷离开庄园，正前往曼哈顿。”

    桑德拉离开后，她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厨房太新，用品却一应俱全，冰箱里什么都有。她打开衣帽间，看到整齐码好的换季服装，每一件都写着她的尺寸。

    她手机屏幕一整天都开启飞行模式，不敢去面对任何语音留言和讯息。

    埃塞克笑了，目光冷得像凝住的海面。

    在这里甚至能隐约看到东边她曾住的大楼。

    她的背影，吊坠上的余温，她躺在他怀里时安静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

    “明明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了。”

    “这是先生为您预留的住宅。五分钟步行到办公室大楼。”

    她只是走向阳台，风很冷，带着城市的喧嚣，城市里拥有如此独家的景观并不容易。

    “我偏不让你如愿。你要自由，我就把这世界烧成你无处可躲的牢笼。”

    诺亚下了楼，司机替他拉开后座的门。他没有坐进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家族老宅。

    他从小就睡不好，但那一刻，他是真的睡着了——只要她在身边。

    那天他们在蒙托克后院搭帐篷，她穿着短裤，他躺在草地上，阳光打在他睫毛上，像一层金纱。

    埃塞克没抬头，翻着手边的一份报告。上面是shencapital的股东结构，图表上赫然标出一个名字：

    “诺亚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没翻开。

    她深吸一口气，摘下耳环，卸下妆容。浴室镜子中映出一张面无生气的脸。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她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不是诺亚会做的事。

    诺亚坐在丽姿卡尔顿大堂最角落的沙发里，浑身透露着萎靡，像从哪场事故里爬出来的废墟。

    沉安琪—35股权持有者。

    “你不属于他们，听到了吗？你是我的。”

    “对不起。”

    她想到16岁在那个公寓的下雪夜晚。

    可她不能回头。

    “很好……”他喃喃，一边低头笑起来，一边用力按住眉骨。

    他猛地起身，靠在大理石柱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发贴着脸，像只雨夜挣扎的野兽。

    蒙托克庄园书房。

    安琪站在客厅中央，望着窗外。

    她打开手机相册，滑到一张icloud很旧的照片。

    曼哈顿，日落时分。

    顶层公寓设备齐全，卧室一尘不染，一切都完美得像样板房，却没有半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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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浴袍还没来得及换，吊坠冰冷地贴在她锁骨上。她时不时会去摸它，像在确认它还在。

    “你以为这样就能从我手里逃走吗？你觉得只要你够安静、够利落，我就会像个没出息的疯子一样原地等你？”

    “他会回来的。等他摔得够痛。”

    他挂掉电话，坐在床边，望着房间的一角。昨夜她脱下高跟鞋的地方，那块地毯还微微凹陷。他坐在床边低头盯着脚下那一小块地毯。

    洗完澡出来，桑德拉把生意资料整齐摆好放在书桌上。她看了一眼，最上面一张文件标着：股东构成与投票权归属现状分析报告。

    这栋房子，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走吧。”他低声说。

    泪水无声地涌出来，像什么在她胸腔里溃堤。

    他闭上眼睛，指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夜已深，灯光从玻璃反射进来，把客厅照得像一间没有温度的展厅。

    “这一天迟早要来。”他说，语气淡淡的，却像寒流扑面。

    手机屏幕上，她的名字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的指节死死掐住边缘，不停拨打，不停挂断。

    他像是疯了般俯身去触碰那块痕迹，指尖贴在地上，像是想通过那点触感把她拉回来。

    他不是在等她接——他在确认她真的不会接。

    她低声喃喃：

    “怎么敢走……”

    “我知道了。”她低声回应。

    他站在台阶上良久，像是在做某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