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2)

    忽然间，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浑身一突，背倚着边栏看向黑漆漆的过道，身子抖得像寒风中一片可怜的枯叶。

    她虚弱地伸出一只手，抖抖索索抓住床铺的边栏，看情形是想爬上去。

    或许是因为惊吓之后身体极度疲累，尽管陈琮再三提醒自己别睡着，依然于半睡半醒间盹住，还做了个可怕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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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铺的乘客愤怒：“火车站安检都是吃屁的！大狗都能放上火车？万一发狂犬病咬人，算谁的？”

    下一刻，她的身子又飞起来，重重撞上了床栏，撞击的力道震得陈琮的脑子嗡嗡作响。

    动静这么大，同一隔间的其它人不可能不惊觉，只不过他们先前都睡得死沉，突然惊醒，看到的已是事件尾声，一时都有点茫然。

    这是有大热闹看了，小青年眼前一亮，趿拉着鞋子，兴奋地窜了出去。

    陈琮没动，他目睹全程，有点回不了神：那个女人跳砸到小餐桌上，攻击他不成之后又如野狗般窜离，整件事毫无道理，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是，她本来是想咬，”小青年学样，嘴巴撅起，头猛地向前一啄，“这不就……亲上了吗。”

    小青年眉飞色舞，描述自己前线吃瓜所见：“吓人咧，说疯就疯，险些没把人眼珠子抠下来，那人倒霉啊，脸上血道子滴滴拉拉……”

    陈琮深呼吸，努力想醒过来。

    火车上当然是不可能出现大蛇的，而且，撞击的动静这么大，有那睡得不踏实的乘客，早该惊醒了——但所有人都睡得很安稳，所以，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他是被魇住了，俗称“鬼压床”。

    梦里，还是车厢的这个隔间，还是那种发暗的油黄色，比先前更粘稠，视线更加失真。

    陈琮嗓子发干，眼皮是僵的，没法闭阖，他努力移开目光，却陡然发现，黑漆漆的过道里真的多了个人。

    陈琮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停了。

    陈琮躺回去，阖眼拉上被子：“你试试答案，不就知道了。”

    陈琮百思不得其解：“她睡觉前还好好的、很正常啊。”

    小青年猛点头：“我也是这么说，但那头有个学医的，说人睡觉睡到一半发疯，现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现代人压力大啊，失眠的、焦虑的、神经衰弱的，一抓一大把……哎，哥，烟火已燃尽，是‘空’吗？”

    他懵了几秒，起身踩着脚蹬拔高身子：上铺确实没人，只余包袋和被子蜷卷。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陈琮的脑子里：那条看不见的蛇在吞吃她，在一寸寸把她吞咽下去，所以，她的身体会有“明明死了却仍在动”的诡异感。

    话音刚落，车厢尽头处传来张皇失措的惨呼，紧接着掀壶砸杯，动静越来越大，人声也渐转沸腾。

    小青年呵欠打了一半，结结巴巴：“刚那……是猫吗？”

    猛然间，那个女人不动了，像一只拗弯的死鱼，悬停在半空。

    但那个女人突然狠狠砸倒在地，不是自己摔的，从她嘶声骇叫和拼死挣扎的姿势来看，陈琮直觉，她是被什么东西咬住喉咙、大力掀翻的。

    过了会，对铺传来一声让人不忍的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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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铺那个女人，居然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她浑身是血，棉服多处被扯烂、露着牵丝的棉絮，脸上的表情因为极度惊恐而近乎麻木。

    陈琮被她的惊怖传染，也努力看向过道。

    陈琮不及细想，臂腕发力，将背包狠狠抡出。

    ……

    乘警把女人的行李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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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蓦然一花，旋即劲风扑面。

    大半个车厢都惊动了：下铺的乘客行动方便，纷纷披衣穿鞋，直奔事发地；上铺的乘客下地不易，大多留守，个个脖子抻得老长，彼此交换着质询的眼神；中铺的乘客则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是原地等消息还是迅速奔赴第一线。

    人包于半空重重相撞，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难听的怪叫，整个人被撞飞出去，落地时双臂一个扑腾（陈琮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扑腾”这个词），向着过道深处急窜而去。

    这画风突变的，陈琮噎了一下：“不应该是咬吗？”

    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

    中铺有人反驳：“猫能有那么大个头？是狗，大狗！”

    陈琮很想起身帮她，但动不了。

    真是个人才，已燃尽，等于库存清了，等于“空了”，是吧。

    他觉得，很像有一条蛇，那种巨大的蛇，蛇口咬住女人的脖子，正把她甩来甩去。

    又过了一刻来钟，热闹终于散了，过道里出现交头接耳的返程人流，小青年热情地引着乘警和乘务员过来，抬手指向上铺：“喏，她就住这，上铺。”

    几秒过后，女人又开始动了，被动的那种动：她的头先消失，像是融化在空气中，紧接着是脖子、胸部，偶尔，垂着的手脚会痉挛般抽搐一下。

    “乘警都没摁住，两个人上去帮忙，有一个还被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