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2/2)

    好在她对“点香”很熟，了解每个阶段的症状，也知道指望不了人、只能自己扛着。

    又走了一段，她看东西开始出血雾了，山肠里黑，照明只靠头灯和手电，本来视像就偏暗，再罩上一层血色，所见简直是惊悚了，肖芥子呼吸急促，明知这是幻觉，依然忍不住、会不时猛晃一下头，好像这样，就能把眼前蒙的玩意儿给晃甩出去。

    魇女进洞，魇神开眸，会不会已经开了？

    这可不妙，陈琮还以为，就像插电开机，一进洞、魇神就自动开眸了。

    地震的关系，不少门掉了，也有半耷拉着或无损的，或关或开，透着一股子诡谲，让人心头发怵：那些石蝗，会不会正在这些“蝉洞”里酣睡、还没到活动时间？

    里头黑洞洞的，静得像荒芜许久的坟场，石蝗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得等人进去，嗅着“人味”了，才会出动？

    神棍打的是狼眼手电，照明距离比头灯强多了，他人是下台阶的，手电却一直在高处乱扫：石蝗这种玩意，颇有点“变色龙”的秉性，停着不动的时候，跟山壁是没两样的。

    神棍的声音很低，仿佛也怕惊着了石蝗似的：“猴子，你把手电打高点。”

    难不成还有什么触发条件？“点香”发作起来很快，肖芥子的时间可不多了。

    肖芥子的喉头轻轻吞咽了一下。

    那姿势，是趴在蛛网上的，居高临下，头脸下俯，长发可能是用耐腐的纤维编搓成的，一撮又一撮地挂下来，是有点瘆人，但先民的那种造像审美吧……又有点好笑。

    那是张在洞顶一个角落里的大网，颇像等比例放大、普通人家屋角高处的蜘蛛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有点像青铜链索，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蛛网上有尊真人等身大小、女人头蜘蛛身的塑像。

    好在，小跑着冲在最前头的花猴猝然止步，语调紧张，却也不乏兴奋：“到了！”

    她咬牙不吭声，越走越快，想早点到魇神庙，又觉得这决定其实是南辕北辙：应该去找“人石会”啊，进什么虚无缥缈的魇神庙呢？

    肖芥子抬头看，顺手抹掉额上的汗。

    陈琮看在眼里，心里焦灼，什么话都没说，他现在帮不上忙，说什么“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了”都是无用屁话，还不如让她耳根清净点。

    他嘴唇发干，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洞口处, 是一道长长的下行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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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壁的“蝉洞”他也看到了, 很像他去过的麦积山石窟，山壁上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的小洞室，都装着门。

    到了？

    怎么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中、只在口头讨论里频繁出现的魇神身上呢？

    手电光蓦地停在了一处，神棍瞪大眼睛，小声嚷嚷了句：“看，快看！”

    ……

    陈琮有点激动：“魇神开眸，是不是就是这双眼开眸？芥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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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芥子苦笑着摇头，除了“点香”给她带来的异样，她没什么特别感觉，看那尊塑像，也只觉得魇神浑身上下、都在滴血。

    肖芥子的身子又开始发热了，山腹深处这么阴冷，她居然能额头冒汗，后背也黏哒哒的，像四十度的高温天捂了长袖长裤。

    洞外，歪靠着一扇古代式样、带乳钉的门，目测有一拃多厚，木板夹铁板的结构，姜红烛所言非虚，魇神庙的门，果然在十多年前的那次地震中震塌了。

    陈琮扶抓着肖芥子的胳膊, 一步步带着她下台阶, 神棍紧跟其后, 花猴不忙进，先去抱撼那门——肖芥子那句“抬起来堵一堵”给了他灵感, 对外能堵春焰, 对内能堵虫子，这扇门, 还挺重要的。

    她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是什么场景，反正在她眼里，那只人面蜘蛛正在流血，两边的崖画也满布一道道下滑的血痕。

    洞口的上方，有一幅人面蜘蛛的凿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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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洞之前，先掰了根照明棒扔进去。

    她口齿含糊地说了句：“我先进，你们跟着，万一……万一石蝗出来了，你们就跑。那扇门，抬起来堵一堵，或许……或许还能堵住。”

    陈琮拿手在面前扇了扇味, 第一感觉就是，这里头好大啊。

    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只聚焦在洞口了，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纷纷把手抬高。

    肖芥子现在走路都晃荡, 陈琮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坚持陪着她一起打前站。

    而通道两边的洞壁上，完全是崖画的风格了，矿物颜料涂抹出的场景，至今仍未褪色：那是一队又一队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抬猪扛羊、匍伏跪拜，看架势，画的应该是那些来魇神庙祭拜的人。

    整幅图约莫一人来高，蜘蛛的线条很拙朴，应该是古早时凿出来的，整体画风，很像先前看到的沧源崖画。

    所有的打光设备，同时往前探照。

    是到了，正前方有个洞口，像扇开在尽头处的小门，能容人过，但即便是肖芥子这样的，都得低头弯腰，足见其狭窄。

    迎面就是一股尘封多时的怪味, 不好形容, 像发霉朽烂, 但还不至于让人作呕。

    后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时间不多了。

    他原本以为, 山腹里的一个洞，也就比一套大平层大不了多少, 现在才知道，是自己狭隘了：这洞得有剧场那么大, 容不下千人也至少能容五六百，纵深也深, 他头一次觉得, 头顶上太空旷了, 头灯的光都照不全, 空旷得让人心慌。

    女人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眼窝处镶着的两粒赤玉眼珠子，赤玉的成色应该很好，手电光打上去莹莹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