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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春离也反应不过来要怎么接话，只得可怜巴巴地哽咽了一下。

    她心虚地咬着下唇，又悄悄抬眼望去，只见赫仙听了这话立马憋不住了，暴跳如雷地上前一步朝莫惜风喝道：“哪就伤了身子？！小师妹昨日无故溜下山、淘滑了一整天，按宗法本该杖责，我已是仁至义尽！何况，小师妹若真身子不适，想来师父也不会勉强，回屋闭门思过就是，我看也不必参加这大会了！如何？！”

    春离心头一紧，暗暗叫苦：赫仙竟想把她直接撵回去软禁，不许参会。若真如此蹉跎时日，一直被关到显怀的时候，毫无转圜之地地被逐出山去，岂不恼人。

    一时只觉得，再多压力困苦，也在此刻暂时远去。

    她穿过自动让行的人群，伴着乐声，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无数目光像细密的钢针，无声无息地扎在身上，春离只觉浑身不自在，却不得不忍下。到底是她自己犯懵，忘了时日，才落得如今窘迫的局面，除了尽快认错以求尽力弥补，别无他法——这样想着，春离已然行至人群最前端。

    长老围坐于上首，此时低声议论纷纷。前列八张软椅，已坐了七人，最末的一席是空的。

    ——那可不好。

    话音刚落，男弟子席那边，坐在第三位的莫惜风起身朝师父拱手道：“师父，小师妹并非有意来迟，实是昨日大师姐罚她跪到夜半，地硬风冷、伤了身子。今日带病参会，已属不易，还请师父多体谅。”

    无需抬头，便能感受到那股被俯瞰的压力。

    更何况，此时有另一个人快要喷火了——

    “春离拜见师父。徒儿来迟，还请师父恕罪。”

    春离脸色微红地一低头，忽然想起她不久前还在悠哉地泡澡……妈的。想起那回事，她心头的郁闷又浮了起来。水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她想赶紧找莫惜风问个清楚，又怕问错了人徒增尴尬。

    他在此时毫不犹豫地抢下了师父的话头，为她开脱。

    ——好想、好想和他做啊……

    然而，她还来不及鼓起勇气抬头，就听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恰在此时，一曲正好落毕，辽阔的殿前广场瞬间归于沉寂，天地倏然无声。

    ——不对不对，他其实很薄情。

    ——啊……师弟真好。

    是江以明。

    春离提高了嗓音，远远地对殿上的丽天追旭说。

    “四师姐怎么准备了这么久？都是师弟疏忽了，竟忘了差人去提醒大会时辰，害得师姐着急过来辛苦。快上来坐吧。”

    江以明的座位在长老席之下，此时他站在师父身侧，一袭白衣、出尘绝艳，正在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如雷贯耳、阴阳怪气，直向她刺来。修为境界带来的威压让春离吓得一颤，她认得出是师父的声音。那声音一向对她冰冷而讥讽。

    往人群里挤了几步，那些弟子们认出是她，皆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侧过身让出一条直通前方的小径。于是春离就像劈波斩浪一般，一路顺畅又不得已，孤零零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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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此刻大会的序幕已过，她姗姗来迟，过错已是板上钉钉，众人心知肚明。现在，对她的审判要开始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春离孤零零地来到了殿前，与巍峨高耸的大殿正面相对。

    江以明仍是平和地微笑着，无声无息地避开了她的锋芒。

    ——那倒没有。

    春离听得如沐春风。

    坐在弟子首座的赫仙，脸上的怒气仿佛要烧起来一样，一见春离，腾地一拍扶手就站了起来了。她似乎本想立即开口斥责，却被方才江以明的那番温声细语堵了回去，此时正脸色涨红地转头瞪着江以明。

    春离低着头，冷汗都要下来了。面前的大殿威严，那些飞檐斗拱，落在她眼中仿佛要戳破天际那样高。三重檐三层台，九十九级台阶之上，高坐着作为掌门的师父、各位长老、以及同门师兄弟们——无一不是宗门核心。

    春离正绞尽脑汁地酝酿着说辞，还未等她想出第一句话，就听得一道气贯长虹的声音自大殿上传来，透过内力震荡在整个广场上空回响：

    此时演武台还空着。看来比试还没有正式开始，这让春离稍稍松了一口气。

    江以明，他竟在这般公众场合，明目张胆地帮她。

    得了师弟的令，春离却不敢贸然上前。师弟虽受师父宠信，权柄在手，但大殿之上，终究是一切由师父作主。若她不请示便擅自落座，反倒是更大的失礼。

    “……这又是何方贵客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春离心绪翻涌，不敢再想下去，只悄悄抬眼偷觑殿上，见师父——丽天追旭，端坐于大殿正中，背靠着宽逾十丈的金碧天光，气势沉如山岳，脸色黑得像炭。

    ——真、尴、尬啊……

    “师父，我要参加。别赶徒儿走。”

    广场中央，一小众方队正在气贯长虹地演奏着。钟鼓乐声不绝于耳，正在为这场盛会助威助兴。春离记得去年比武没有如此排场，今年大办，果然不同凡响。

    于是赫仙骂也不是、忍也不是，一张脸上雷云密布又阴晴不定，煞是精彩。春离太爱看这个了，险些就憋不住笑来，只得抬手低头作揖、藏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