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1/1)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那个血洞里涌出,她双眼直勾勾盯着明婳的方向。

    具体而言,是明婳身后的人。

    明婳怔怔地扭过脖子,当看到身后那张熟悉的面孔,混沌的大脑好似劈下一道惊雷。

    她一个激灵,几乎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膛:“你走开!”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竟然一下就把男人推开了。

    甚至还推到他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的力气,这么大了吗?

    明婳脑袋发懵,低头看向双手。

    一只手纤细柔软,白白净净,另一只手掌,却赫然沾满了殷红鲜血。

    血…血……

    怎么会有血呢。

    “主子!”

    “殿下!”

    明婳陡然抬眼,便见灯火辉煌里,那一袭玄袍的年轻男人,似是淡淡朝她这边看了眼,而后玉山倾崩般,直直朝后栽去。

    【64】

    【64】

    场面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合该有个主心骨, 出来掌控局面。

    明婳下意识地看向倒在地上被暗卫们围住的裴琏,他已是面如金纸,双眸紧阖, 昏迷不醒。

    她心尖微颤, 惶恐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而后茫然地扫过在场的一张张面孔——

    天玑、暗卫们、侯夫人张氏、其他不知名的官员及女眷……

    那些人同样慌张无措,却出奇一致地,齐刷刷看向她。

    看她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想害他晕倒的……

    明婳失了血色的唇瓣翕动着, 她想辩解,叫他们别看她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 他们投来的目光并非质疑, 而是在等她下命令。

    就像被狼群攻击后的混乱羊圈, 需要一个新的执鞭人。

    除了裴琏,她便是席上身份最贵重之人。

    毫无疑问的, 新执鞭人。

    可她, 能行吗?

    这种情况,该做什么?该如何安排?

    明婳一头茫然,下意识想逃避, 又隐隐期盼着另一个位高权重者能站出来,替她拿主意。

    就像过去的十六年里, 她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在父亲母亲、兄长姐姐的庇佑下, 高枕无忧, 安心享乐……

    他们自会替她安排好一切。

    可眼下的情况, 她无处可躲, 身前也再无人替她遮风挡雨。

    看着裴琏身侧围着的那些暗卫,明婳颤抖着开了口, “你、你们……”

    嗓子因极度紧张而绷着,哪怕她竭力控制着,发出的嗓音仍是艰涩嘶哑:“你们去寻一间上房,将他扶过去,再来个人,速速去总兵府将戴太医寻来……”

    暗卫们对视一眼,而后颔首:“是。”

    话落,两人合力将裴琏扶起,朝外而去,另有两人疾步往廊外飞去,矫健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之中。

    明婳视线随着裴琏挪了一段,忽的想到什么一般,看向天玑:“你跟去,跟在他旁边,好生照顾。”

    她身边无可用之人,唯一算得上熟悉可信的,也只剩个天玑。

    天玑对上明婳的眼睛,欲言又止,只神色复杂地拱手:“是。”

    待他们一干人离去,明婳一颗心仍紧绷着。

    裴琏那边暂且安排好了,可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和这一堆陌生的人,她又该从何下手呢?

    双眼迷惘地环顾着四周,当看到阿什兰和侯勇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她肩颈仿若掠过一阵阴恻恻的凉意。

    要冷静,冷静。

    她深深吸着气,却能感受到心肝儿还在发颤。

    只能死死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从那巨大的恐惧麻木中清醒过来,也尽量不去看,不去想自己背间、脖颈、手上那些黏腻腥膻的血气,克制着两条发软的腿不能再颤,更不能跪下,或倒下。

    直到视线不期然触及下首的李主事,霎那间,她想起去年一个寻常夜晚,裴琏与她说过的话。

    「知人善用,方为王道。」

    「不必多么聪颖有才,只需擅长驭人之术。」

    「同理,以你太子妃的身份,许多事不必亲力亲为,交给可用之人便是。」

    可用之人,可用之人……

    既然她在幽都县能用王主事筹办积善堂,现下自然能用李主事来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对,裴琏能用他们,她自然也能用。

    “李主事。”明婳唤道。

    下座的李昶安久等太子妃不出声,都准备上前委婉地请太子妃下去休息,忽然听得这唤声,还有些错愕。

    待看到那浑身沾满鲜血,却还强撑着镇定的娇弱女郎,他连忙躬身:“微臣在。”

    明婳长睫抖了抖,问:“郑统领现下何在?”

    开宴时她都没注意到郑禹不在,也是这会儿才发现。

    李昶安迟疑道:“殿下吩咐郑统领带兵包围侯府,这会儿应当已在复命的路上。”

    话落,便见原本伏爬在侯勇尸体上的张氏惊愕抬眼,满脸彷徨。

    许是才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最初的恐慌过后,明婳的大脑也变得格外敏感与精神,自然也从李昶安的话中明白,今夜的一切都是个局——

    侯勇做局,裴琏也在做局。

    原以为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裴琏千算万算,唯独漏算她被刺客挟持,成了这局面失控的一环——

    不,也不算失控。

    倘若他放任她去死,倘若他没有冲上来,这局还是成功的。

    不过是,死了个谢氏罢了。

    明婳一时也不知心头是个什么滋味,想哭,又想笑,更觉可悲、可恶、可恨。

    只现下不是情绪用事的时候,她死死地、死死地掐着掌心。

    直到一根指甲生生断在掌心肉里,那细微而尖利的刺痛让她平静下来,再度仰起脸,她环扫屋内一干人等,又看向那个奴婢打扮的暗卫:“现下阁内外有多少可用人手?”

    那女暗卫道:“夫人稍候。”

    她起身走到廊外,拿起脖间一小片铁片,吹了两声哨。

    不过几息,夜色里就回了一声变调的哨音。

    女暗卫折身,答道:“还余二十七人。”

    明婳扫过屋内诸人,点点头:“够用了。”

    李昶安虽不知她是如何打算,但见她要用人,眉心微动,面露踌躇。

    明婳见状,皱了皱眉,而后像是明白什么,道:“李主事,借一步说话。”

    又吩咐那女暗卫:“将门守好,在我吩咐之前,阁中诸人谁敢妄动擅离,一律……”

    “诛杀”二字到嘴边,怎么就那么难出口呢?

    明明小公主说砍脑袋,都那样的简单轻松。

    难道这是皇室中人自带的天赋?

    明婳闭了闭眼,再看地上阿什兰的尸体,终是咬紧牙关,开了口——

    “一律……就地诛杀!”

    她听到她用一种平静而麻木的声音说着。

    那语气仿佛不是她的。

    更像是,裴琏。

    女暗卫拔出剑,恭敬道:“是。”

    夜色如墨,二月的春风料峭寒冷。

    明婳本就惊魂未定,一走出廊外,看到倒在外头横七竖八的尸体,更是心跳飙升,险些尖叫出声。

    李昶安见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下意识抬手:“太子妃当心。”

    明婳及时扶着栏杆站稳了,只再看那些尸体,呼吸仍有些紊乱:“到底…到底死了多少人?”

    她捂着胸口,黛眉紧拧地看向李昶安:“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安排?”

    事已至此,李昶安也知无法再瞒,便将他所知的都说了。

    末了,他面色郑重道:“当务之急,还是殿下的伤势。只要殿下平安无恙,一切都好说,若是殿下……”

    想到裴琏倒下时的那一眼,明婳心下一阵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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