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2)

    面对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夏茯心里却泛起阵阵苦意。除了面试，她留在学校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仔细想想方景澄的温柔说不定也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

    青年将小半张脸藏进臂弯，剔透的眼眸无精打采地阖着，静静趴在桌上冲她发呆的模样像极了被拴在超市门外的小狗，让人萌生出想要欺负他的想法，比如捏住他的面颊，轻轻向外拉扯，或者单纯的戳上一戳。

    等到大脑在知识的海洋里泡到发胀，再刷几道题就要淌出泪滴的时候，姑娘们就会用放假后的快乐生活激励彼此，说：

    本届校企联办的数模竞赛冠军队伍是大一情侣, 结果宣布后，在院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方景澄英俊的外貌自带话题, 有好事者存了宣传页的照片，根据他的西装和戒指猜测他的家世背景，只可惜帖子没活够一小时就被管理员紧急下线，连带夏茯也受到了一些关注。

    “没问题的，组会的时候周老师也夸过你进步飞快吧？这段时间你够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仿佛霜花小小憩的蛇类，青年只是看起来温驯，他沉默地纵容女友靠近，等到她切实抚上他的皮肤，方才侧脸啄住她 的指腹，要把这只猎物拖进巢穴。

    既然他可以骗他，没道理她不能说谎。

    她不想回家。

    聚光灯下的绽放极大削弱了她对灰暗的生活的忍耐力，光是想象可能遭受的对待，身处酷热的盛夏的身体就止不住打起寒噤：

    漫长的暑假，她的容身之所是一间小小的后厨，有案板上星星点点的面粉、白雾升腾的滚水、多次擦拭后发粘泛黄的旧毛巾。掀开布帘的是父亲粗擦的大手，剪得很短仍藏有污垢的指甲指着她，催促她：

    “我也累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尽管赛后，方景澄和周鸿霞两人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但尘埃尚未落定，夏茯不敢把话说满，坦言道：

    “干什么嘛？我就偷偷戳了你一下，不至于咬我吧。”

    “走了！方景澄！”

    “再加把劲儿！熬完这一周就回家！看我妈昨天发我的照片，院子里铺了一地大虾，等我回家吃虾干好好补补脑子。”

    果不其然，她担忧的话语一出，就收到了方景澄的再度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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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个点还留在教室的原因只有“夏茯”一个。

    “噫！”

    “真好，我也想回家了。我发小学校比我们放假还早一周，已经约好了去社区吃火锅，然后晚上去唱歌！”

    【而我依旧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镇女孩？】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人家有伴了。”

    青年干脆地牵住女孩的手掌，脸上灿烂的笑容让回头的季晓薇挑起眉头，嫌弃地“啧”了一声，补充道：

    但对于另一部分人，这种考核不过形式而已。

    “怎么样？你看起来精神多了。刚刚你一直盯着教材没说话，在担心英才班的面试吗？”

    “已经很晚了，我打算先回宿舍休息。”

    一紧张，手里的筷子便戳破了面皮，黑黢黢的孔洞上粘着菜叶，像极了她狼狈的自尊心。

    虽然为了数模竞赛，特地选找方景澄特训过，但那只是速成，夏茯对于口语心理负担不轻。好在准备数模竞赛的那段日子，夏茯结识不少英才班的学生。周会详实的准备带来的加分，逐渐盖过“富二代女朋友走后门”的糟糕初印象，她得以了解未来如何以特优生的身份堂堂正正生活，因此收获了不少宝贵的学习材料。再加上博导特批申请，她暑假也可以留在宿舍，自由使用图书馆还有自习室，不至于毫无准备。

    大二开学一个月内会开展“英才班”补录工作，除了笔试还有英文面试，形式类似于自主招生。

    有过去的高绩点打底，这位低调的学霸成了系内的考试周明星，下午刚给本专业同学讲过一次去年真题，晚上又被宿舍姐妹拉上一起复习，在高数那近乎铺满整本的重点中畅游。

    “也没有用力吧？只是学习这么久了，想做点别的事分散你的注意力。”

    被注视、被关心不见得是件好事，她难以启齿的家事可以避开室友，失落也可以装作发呆，但方景澄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会不会现在享有的夸赞不过是老师同学社交时的客套话？】

    “难怪报纸天天说高分低能，上学上的家里的活都不会干了。”

    这一时的分心终于叫她瞥见了孤独的方景澄。为了给问题的姑娘腾位置，他被挤到了桌子边缘处，练习册上的公式还留在上次辅导的位置，其余边边角角的画满了“海浪”、“雪花”、“高塔之类”奇奇怪怪的涂鸦，心思明显远远离开了书本。

    “嗯，大家都在说暑假出去玩，可我没法搭上话。考完我可能没法立刻回家，要在学校准备面试，还有周老师的课题。”

    “好啊。”

    夏茯心念一动，将手指悄悄探向对方漂亮的面孔：

    方景澄歪歪脑袋，表情天真无辜，话语却直指夏茯的心结：

    高级餐厅、珠宝首饰、有方景澄精心包装，她终于打进了女孩们的时尚话题圈，可一旦脱离f大，她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还没睡呢！

    大家在看点评网站上的火锅照片，没人会注意他们。

    走上寂静的小道，夏茯立刻开始恶人先告状，捏住青年的手背抱怨说：

    湿润柔软的触感分外明显，夏茯甚至感觉到他舌尖勾了她一下，慌乱中走漏出一句惊呼。

    夏茯用手指慢慢划拉桌上的口语入门材料，别过脸不去看对方家族群的聊天记录。

    要睡了么？怎么一学习就困啊。

    最开始夏茯还能笑着应几声，可听着听着心思就远了。关系公开后，她成了幸运的灰姑娘，曾经的窘迫是勤劳坚韧、土气的打扮是清水出芙蓉的秀丽，就像审视一片陈列在艺术展内的瓦片，大家总有办法挖掘她受到青睐的“秘诀”。

    只可惜邻座的女孩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座位。

    眼见最近的室友即将回头，夏茯急中生智将手整个塞进方景澄的胳膊里，装成想要推醒他的样子，红着脸来回扭动手臂，暗暗使上了几分力气：

    “客人在催了，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