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1/1)

    老实说, 顾听其实没幻想过和顾疑再重逢的画面。

    她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

    不论是离别还是相逢,她都不喜欢哭。

    她的父亲从小就对她很严格。

    可能这也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是名导演, 不论是对待手下演员还是对待家人, 他的要求都很高。

    在剧组里他会制定严格的规矩, 要求演员遵守,比如控制饮食、体重等等,在家里他不许她哭, 要她选择的事无论怎样都要坚持下去。

    在别家孩子吃喝玩乐的年龄, 她就已经被送去了舞蹈课,从四岁开始, 一直练了二十四年。

    其实现在想想,小时候哭的次数也挺多的。

    比如练劈叉时因为受不了疼所以趴在地下嚎啕大哭, 又或者钢琴回课时不小心忘记音符, 被老师打手掌后, 躲起来一个人悄悄的哭。

    哭得次数太多,有些她早已记不清。

    她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哭这个表情在她身上再难看到。

    或许是长大了。

    她不再害怕曾经惧怕不已的那些事,也慢慢学会接受离别与重逢。

    脑中思绪打转,顾听抬眸望向眼前开始掉眼泪的少年。

    在她的记忆当中,从南也不喜欢哭。

    他认为哭在某种方面来说的确会缓解压力, 释放自己的情绪,但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懦弱的行为。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他不喜欢哭。

    他喜欢笑。

    可是现在——

    因为一滴泪的缘故, 顾听对自己原本信誓旦旦的猜测, 不那么确信了。

    顾疑不是喜欢哭的性子。

    她面露犹豫,看着顾从南不确信的开口:“……顾疑?”

    顾疑嘴角抿了下:“是我。”

    “姐。”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闷闷出声。

    可恶, 这和他预设好的见面根本不一样。

    他明明是该笑的啊,怎么他在哭!

    顾听一看这表情就确认这是谁了,她叹口气:“聊聊吧。”

    “好。”

    医院后花园凉亭处。

    两人一人坐在一边两两对望,谁也不先开口。

    初秋的风已经裹挟凉意,吹在人脸上凉凉的,叫人无端清醒几分。

    顾听披散在脑后的卷发七零八乱,她任由微风吹起,神情冷静无澜,“说说看,怎么回事?”

    顾疑原本正要双腿盘坐,突然想起顾听在跟前。

    他小心觑了一眼顾听脸色,规规矩矩坐好:“姐。”

    顾听:“还知道我是你姐?”

    顾疑无辜脸:“这话怎么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啊,亲姐。”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话说出口,顾听觉得自己这话可能太过生硬,影响姐弟感情,难得解释一句,“我不来找你是因为我现在的记忆经过处理,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他指的是顾从南。

    两人名字相同,只不过一个是大名一个是小名,一个是这个时空的顾从南,另一个则是平行时空的顾从南,对她来说很好区分。

    当然,都是她的弟弟。这点本质上没有分别。

    顾疑并没有对顾听特意处理了的话,有什么别的想法。

    姐弟二人虽然许久未见,但他们关系可没生疏到要多想的地步。

    他说:“因为南南。”

    “而且总要给我一个适应期吧。”

    顾听顿了一下,“南南?”

    “嗯。”

    顾疑的小名叫从南,他家里人有时候也会叫他南南,只有顾听一直连名带姓叫他顾疑。

    而这个世界的顾从南小名其实叫做聪聪,只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南南,因为他们觉得南南比聪聪好听。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林思琼女士以前心血来潮,想给姐弟二人起一样的小名。

    ‘顾听’的小名则是囡囡。

    于是顾从南的小名就顺势叫成了南南。

    “他最近怎么样?”

    顾听眸子微微下垂,眼里藏着一抹歉意。

    她对顾从南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嘴上说着要找他,可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

    今天要不是小且,她或许还要再迟一段时间才能看见他。

    再者,这次出来的也不是南南。

    顾听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一种,她视线落到顾疑脸上,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的灵魂。

    顾疑虚虚握了下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从南这种复杂的情况。

    出于不想南南知道某些事情的考虑,他特意观察了眼顾从南的状况后,才小声道:“南南的状态很不好,心理问题太严重了。”

    顾听:“他现在什么情况?”

    “南南在休息。”

    顾疑补充:“他听不见。”

    见状,顾听没有再问下去,点到为止。

    更何况现在的环境也不适合两个人交换信息,一是顾从南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状况。他一直以为顾疑是他的第二人格,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

    第二是小且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两人在这里聊天聊的太久也不好。

    最后顾听大致关心了下顾从南现在住在哪儿,最近状况怎么样等相关问题,之后才回到房间。

    -

    在顾听和顾疑出去的这段时间。

    姜且小睡了一会儿。

    不过他这一觉睡的并不好。

    梦境断断续续,无法串联起来。

    有的是笑声,有的是哭喊,梦里最深刻的片段是六岁那年的火光。

    一把火,烧光了他的家。

    连带着沈随铭的咒骂声,妈妈和方姨的怨恨哭喊一同葬送在那片火海当中。

    “砰——”地一下。

    梦醒了。

    姜且突然坐起来。

    心跳重重落了几拍。

    半掩的窗帘透进来几许光,桌几上的檀木香徐徐燃烧,手机在这时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7:20。

    他抬头看了眼吊瓶,输液管不知何时被护士收走,就连姜且手背上的针也早就被拔了。

    而他睡的太沉,全程无反应。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且突然坐起来,靠在床头半阖着眼。

    他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眉心蹙起,但很快抹平。

    “顾女士。”他看向身侧坐在陪床上的顾听,乖乖叫人。随后他的视线转向顾疑,正好看见少年环抱双臂,嘴角轻轻一扯。

    “小舅舅。”

    顾疑给了他一个表情。

    姜且莫名其妙。

    下一秒,他就看见顾听弯腰俯身,凑近他的眼睛,吓得他连忙往后一躲。

    “好点了吗?”她说。

    这下面临顾听这股,仿佛能洞察人心般眼神的人换成了姜且。

    明明什么都没问,但姜且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知道,所以不问。

    但怎么可能呢?

    少年坐在病床上微微抿唇。

    被大外甥出卖了的小舅舅在后边弯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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