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1)

    

    &esp;&esp;顾成阳其实没有想这么多,也未曾觉得委屈了自己。毕竟是他擅自做主将林研带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陪着他过这样拮据贫穷的生活。林研本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顾成阳固执把他留在了下来,继续忍受这犹如炼狱般的人间生活。

    &esp;&esp;所以比起自己,顾成阳更不愿意看到的是林研受委屈。从规划离家出走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觉悟。

    &esp;&esp;顾成阳对他笑了笑:“没事的,睡了几天也就习惯了,对我来说小床更有安全感。”

    &esp;&esp;林研仰头倒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esp;&esp;“里面那张床倒是挺大的,老实说我不介意和你睡同一张床,当然前提是在我没发病的情况下…”林研半垂着眼眸,淡淡道,“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当我没说。”

    &esp;&esp;顾成阳本该因为林研不介意与他同床而欣喜若狂,紧接却着被两个字绊住了手脚。

    &esp;&esp;发病?

    &esp;&esp;或许是抑郁症吧,顾成阳想,过去这么多天林研的状态很符合抑郁发作的症状。

    &esp;&esp;顾成阳不知道林研每次盯着窗外时内心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在那平淡如水的表情之下,林研一定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esp;&esp;以至于对死亡没有半分畏惧,因为那种感受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

    &esp;&esp;林研开始新奇地晃动身躯,身下的木板床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他犹如一个新奇的孩子研究起贴在床头的旧贴纸,这张床是房东儿子年幼时睡的旧床,这些贴纸估计是这个儿子在小时候贴上去的。

    &esp;&esp;可惜上面的卡通人物林研一个都不认得。

    &esp;&esp;他觉得无聊,便将视线重新投向了站在面前的那个人。

    &esp;&esp;林研盘起腿坐到他床上,仰起头朝顾成阳扬了扬下巴:“喂,给我听听你的歌吧。”

    &esp;&esp;第13章 不要后悔选择我

    &esp;&esp;13

    &esp;&esp;顾成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拿着笔记本的手臂都有些颤抖起来,他怔怔地问林研:“真的?”

    &esp;&esp;林研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不想给就算了。”

    &esp;&esp;顾成阳不可能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立刻就坐到林研的身边,打开了手里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那一页。

    &esp;&esp;他迫不及待地对林研说:“这是我今天刚写的词,用了你前段时间发给我的beat。”

    &esp;&esp;林研瞥了一眼,这是他在自杀之前发给顾成阳的最后一首伴奏。

    &esp;&esp;那天当晚,他房间里的稿纸和电脑里的录音文件就被母亲发现,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在得知他每日躲在房门里闭门不出,不是在练钢琴,而是在接触这种不入流的音乐时,几乎是立刻就大发雷霆,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房间里的乐器和录音文件毁了个干净。

    &esp;&esp;林研看着顾成阳写在笔记本上的歌词,他的字迹工整清晰,笔锋苍劲有力,和他本人的气质倒是一点都不相称。

    &esp;&esp;顾成阳将耳机递给林研一只,耳机里响起了爱尔兰风笛的前奏,伴奏里的每一个鼓点、钢琴和弦乐林研都无比熟悉。与那些光靠一台电脑就能完成的伴奏不同,这首伴奏很特别,除了采样和鼓组的部分,每一道有旋律的分轨都是他拿乐器亲自弹出来的。

    &esp;&esp;鼓点响起,顾成阳轻声地唱着自己写下的歌词,这首歌里顾成阳抛弃了复杂的flow编排和押韵,几乎就像是在讲睡前故事那般,将一个牧羊少年和美人鱼相恋的故事娓娓道来。

    &esp;&esp;“牧羊的少年吹着哨笛,路过夕阳下的河畔

    &esp;&esp;霞光追逐着云层,她坐在晚霞笼罩的河岸……”

    &esp;&esp;一曲终了,林研却依旧盯着那一页泛黄的纸,一言不发。

    &esp;&esp;半晌后,他就歌词的内容问顾成阳:“为什么最终少年会死在美人鱼的怀里?”

    &esp;&esp;顾成阳说:“因为人鱼的寿命比人类长,所以他们不会一同死去,少年注定会死在美人鱼的前面。”

    &esp;&esp;林研又问他:“那最后美人鱼去了哪里呢?”

    &esp;&esp;顾成阳想了想:“可能…又回到大海里了。”

    &esp;&esp;“不,她不可能回到大海,”林研摇头,笃定地说,“她原本就是从大海里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带给她痛苦的地方。”

    &esp;&esp;林研说完后才不由一怔,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带入成了美人鱼的角色。

    &esp;&esp;顾成阳将有线耳机的线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他点点头,看向林研:“你说得对,美人鱼不可能再回去了。”

    &esp;&esp;拥挤的出租屋里灯光幽暗,两个人挤在客厅的小床上,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嘎吱的响声,林研问:“顾成阳,你觉得这是一个悲剧吗?”

    &esp;&esp;这是林研头一回叫他的名字,声音清亮柔和,语气很认真。

    &esp;&esp;“应该是吧,”顾成阳说,“少年死去以后,美人鱼只能孤寂地度过余生,这对于她而言并不公平。”

    &esp;&esp;林研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泡,摇着头说:“可我觉得不是啊。少年一辈子无病无灾,平安无虞,最后还死在了爱人的怀里,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并不差。”

    &esp;&esp;顾成阳沉默了片刻,他未主动提起,林研也没有开口询问,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以谁为原型的故事。

    &esp;&esp;耳边响起清脆的笑声,顾成阳侧过头,这是他头一回在林研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

    &esp;&esp;“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写牧羊少年了,不如改成牧羊犬吧,”林研歪着头看向他,轻盈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既然你说美人鱼上了岸以后是被人类所伤,那她喜欢人的概率一定还没有喜欢狗的概率高,毕竟狗比人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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