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2)

    皇上眼前一黑，被他气得快昏倒，沉着脸一声怒吼：“李全！”

    “哦。”裴临川想到皇上后宫嫔妃无数，敷衍至极随意点了点头，“我又不跟你抢大梁江山。”

    皇帝又气又急，王相也头大如斗，苏相作壁上观，老神仙倒是没有将自己摘出去，算了算离春闱还有一些时日，果断让工部领头，寻来城里修葺房屋的老练匠人，赶着将贡院的号房修了出来。

    起居殿内。

    老神仙道：“太子是储君，如若被责罚，京城聪明人太多，只怕是会惹来更多的异心人作祟，引起朝廷动荡。”

    皇上愣了下，冷哼一声道：“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大梁江山可是独一无二！”

    裴临川抬眼看去，不过短短几月未见，皇上好似苍老憔悴了许多, 脸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之气。

    裴临川看向岸边，静静的道：“已经传到皇帝跟前了。”

    守在殿外的小黄门听见殿内动静，吓得身子缩成一团，生怕引起皇上的主意，一个不满被拉下去砍了头。

    裴临川侧着头，神情带着微微的得意，插嘴道：“先生老了。”

    先生老了，他这么多年来费尽心思，也就寻得裴临川这么一个学生，可大梁还要千秋万代。

    裴临川慢条斯理理坐在皇上对面的圈椅里，又自顾自提壶冲了杯茶，吃了一口扔到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砍你的头，小兔崽子，越来越没有上下尊卑，我是不是以前待你太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砰。”

    李全灵活无比的闪身进殿，恭敬垂头施礼听命。

    李全袖着手站在殿前，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殿内皇上的咆哮。

    朝局，终是隐隐已乱象丛生。

    皇上愣了楞，心情复杂至极, 又欣慰又心酸又生气, 这个兔崽子虽然不听话，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噎死人，可他还是没有变。

    皇上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张大嘴双眼瞪得滚圆，到嘴边的怒骂，又硬生生的被塞了回去，神色黯淡下来，双肩塌下嘴唇蠕动半晌，只余一声长叹。

    都是亲生的儿子，凭什么他却偏心至此，什么嫡长不嫡长，史书上嫡长登上大位的又有几人？立储不是当立贤么？

    孟夷光听他抱怨了一路，按耐住性子安慰道：“你跟我一同下船，不知多少人瞧在眼里，只怕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跟前，在惹出事端来。”

    皇上最近脾气暴躁，以前宫人当差时不小心犯了错，最多训斥一顿或被拉下去打几板子，这些时日却再也没有如以前般幸运，连着砍了好几个人的头。

    要是太子登基，唉，那时他再想着法子出宫吧，身边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买一座宅子雇几个知情知趣的丫环伺候着，也不愁后半生没了着落。

    他们身后，皇帝身前的近身内侍身着常服，后面跟着两个小黄门，隐身在人群中，正对他们翘首以盼。

    皇上斜倚在软塌上, 面色阴沉看着裴临川，半晌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就那么放不下？”

    裴临川嘴角上翘，听到皇上被气得骂脏话，心中竟然莫名觉得畅快，他不疾不徐的道：“你先前赐婚，后又赐我们合离，本来就是出尔反尔，就是跟放屁一样啊。”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皇上，现今龙椅上的那位，不算是最差劲，可绝算不上最好，要不是里面那位祖宗一样的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哪轮得到他坐。

    他虽然说要责罚两人，却还是不舍真正责罚太子，此次也是为了试探老神仙，见他在关键时刻又能稳住大局，又没有因与徐侯爷家的私怨，趁机对太子落井下石，心中不免又对他亲近了许多。

    杯子碎裂瓷片飞溅，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宫殿内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他静静的道：“大梁江山对你有多重要，她就对我就有多重要。”

    自己就算是九五至尊，真不能这么随意砍了裴临川。

    皇上浑身一震，脸色难看至极, 眼里火光噼里啪啦燃烧，咬牙切齿的道：“混账，居然拿一个女人跟大梁江山比，你的出息呢！”

    他神情惆怅，正乾殿算是皇宫最最好的宫殿，这里能见到的天也要广阔一些。

    孟夷光心里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岸上孟七郎领着随从，喜笑颜开对着他们拼命挥手，孟十郎更像是秋后的蚂蚱般，在岸边欢快的蹦来蹦去。

    你究竟图她什么？不过是一个爱银子的俗气小娘子, 图她长得好看？你要多好看的我都给你寻来, 赐给你一院子，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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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命了吗？上次不是先生，你早死了十万八千次，她究竟有什么好, 值得你千里迢迢巴巴的追上去？

    皇上被噎得一口气快上不来，他只觉得胸闷气短，吼道：“你这是在打我的脸！我前脚赐你们合离，你后脚就巴巴跟了上去，君无戏言，你让我情何以堪，说话跟放屁似的，我算哪门子的君!”

    只是赵王却没有先生的批命，被皇帝责罚在家闭门思过，要不是张贤妃的婉转娇啼，他连礼部的差使都保不住。

    船到了码头靠岸，裴临川紧跟在孟夷光身后下了船，他依依不舍的道：“我也想跟着你去孟府。”

    她与江山一样重要

    可现今，李全掀起耷拉的眼皮，望着头顶逼仄的天空，春日晴好，四方宫殿内头顶上的那片蓝天，与其他处也并无不同。

    皇上气得脸色铁青，在殿内叉着腰转来转去骂得唾沫横飞，“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逼急了我通通将你们拉下去砍了！”

    自打八岁进宫，如今在这宫里已经三十年整，历经数代帝王登基陨落。史书上曾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可要他说，是铁打的小黄门流水的皇帝。

    孟夷光接到老神仙的信，仔仔细细看完后，心又放下了一层。

    甫一见面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好坏, 嘴里再说出来的话, 虽然还是带着怒意, 却软和了许多。

    他微蹙眉头, 上前两步弯腰伸手搭在皇上的脉搏上, 片刻后淡淡的道：“你还不会死。”

    赵王关在自己的王府里，除了恨太子之外，一并将皇帝也恨上了。

    皇帝因着先生之言，认定了太子之位，可架不住那些见风使舵之人趁机作乱。

    此次事情之后，赵王与太子的积怨更深，魏王更是满腹怨气，皇帝将一切都瞧在眼里，既感激老神仙能及时出手，又气自己的儿子们不争气，想重罚太子与赵王，却又被老神仙劝住了。

    良久之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背转身，落寞的道：“你出去吧。”

    裴临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我的铺子田庄银子呢？”

    裴临川神情困惑，思索片刻仍然不解，问道：“为何江山会比女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