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逃婚(1/2)

    太初山门前,一双锦靴在原地打转,正是被南荣麒赶出来讨要道侣的少庄主。

    他一身劲装,箭袖飒踏,远远望去颇有些天之骄子的仪采,但若走近了便能发现他形容狼狈,发冠凌乱,神色懊丧至极。

    南荣恪徘徊了七八圈,一咬牙,再次踏上太初山阶。

    脚刚一踩上汉白玉的大阶,天地间瞬间耸起数道金芒,一枚硕大法阵以南荣恪踏出的右脚为中心,骤然展开。

    南荣恪调动全身灵力与脚下法阵相抗,一步步地登上太初山的玉阶。每前进一步,坠在脚上的力量就更重一分,攀了十数阶,双脚就已似千斤重,再抬不起分毫。

    下一刹,护山法阵陡然大作。

    狂风呼啸,南荣恪一把抽出腰间灵剑“无怨”,死死挡住那迎面而来的暴烈法力,铿锵一声,擦出无数灵光飞溅。

    但终究是那法阵更胜一筹,一举将贸然闯山之人掀翻出去,南荣恪抓着无怨剑,闪身疾退,却还是被那磅礴力道撞飞出去十丈开外。

    碎乱的枝杈在他脸颊颈侧划出数道细痕,他拄剑定住,揩去那抹血迹,骂道:宋遥人在薛宗主老巢里,难道我只身孤影就能把他抢回来吗?

    我要有这个能耐,剑宗宗主早该换我坐了!

    正踌躇着,遥遥见一朵灵光自山中飞出,颤颤巍巍地落到他的肩上。

    他一巴掌给拍下来,按在手心里。

    萧倚鹤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飘了出来:“唉……”

    南荣恪吓了一跳:“你是死了吗?”

    萧倚鹤闭气装昏后就被抱着送回了竹屋,闭着眼也能知道那抱他的人正是薛宗主无疑,薛玄微将他放在榻上,停留了少许才转身离去。

    他此刻正瘫手瘫脚地躺在竹榻上,回味着这一连几日薛玄微的骇人举动,和他下午发出的合籍宣言,后背又是冷不丁一阵恶寒。

    不是他疯了,就是薛玄微疯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逃婚,祸害南荣麒家总比跟薛玄微大眼瞪小眼要好吧!

    跟薛玄微合籍?和薛宗主双修?

    萧倚鹤连那画面都不敢多想!

    他本身灵力低微,能耗用的法术不多,又不敢当着薛宗主的地盘使用禁术。

    便试着一口气往外发了几十朵传信灵光,但大都被扶云峰的大阵给挡住了,其中数朵虽然争气,闯了出去,但上面所附灵力几乎都被消磨光,只怕出不了太初山脉,就要耗散干净了。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南荣恪这小子竟然离得这么近,接到了他的传声术!

    萧倚鹤一个骨碌坐起来,兴奋道:“南荣恪!患难见真情啊,你是来救我的吗?”

    “……”南荣恪听他生龙活虎,反衬自己寒酸可怜,在这山门前日日夜夜吃闭门羹,只差没把“南荣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立在山门前了,登时讥讽道,“你不是日思夜想要陪在薛宗主身边吗,眼下不正好得偿所愿!我走了!”

    他收剑转头,就听宋遥凄惨哀嚎:“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虽没能与你拜堂,却也是一起穿过喜服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南荣恪怒道:“谁跟你是夫妻?你那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萧倚鹤哭诉道:“我们好歹同吃同住这么久,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南荣恪:“我——”

    话音未落,一道冷声自背后响起:“他应该对你有什么感情?”

    “……”

    “……”

    南荣恪指尖一凉,周身上下所以血液都奔着天灵盖去了,他僵硬着转头看了一眼,看见迎风翻卷的玄青道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薛宗主!”

    他欲哭无泪,该来的时候不来,每次都逢着宋遥胡说八道的时候来。

    那朵传声灵光已经被薛玄微接了过去:“可还有相思未诉尽?”

    南荣恪哪敢有什么相思,不打自招道:“……薛宗主明鉴,是我爹让我来看看他还活着没有。说要是死了,就把尸体带回去埋我家祖坟里。”

    萧倚鹤:“…………”

    不等萧倚鹤发言,薛玄微掐死了那朵灵光,而后垂首扫过南荣恪身上的狼狈。

    若是等闲小辈,第一脚踏上玉阶时就早被掀出太初山脉了,这几日南荣恪数次闯山,方才已登了十数步尚能自立,甚能抵御护山大阵的数道凌冽招法,可见南荣家的真阳灵脉于修行上的助力有多霸道。

    假以时日,南荣恪在道途上的成就不可小觑。

    怪不得南荣麒敢扬言,宋遥唯有与南荣恪合籍双修,方能续命存益。

    抛开南荣家,恐怕确无其他道门有此自信。

    但南荣家纵然有天赐灵脉,这真阳灵脉却灼热无比,以宋遥偏阴寒的体质,即便双修也要经历数年阳热灼脉之苦。

    况且,论双修,这世上有比南荣更合适的人选。

    薛玄微垂目道:“南荣小侄,既然来了,便留下观礼罢。”

    南荣恪一头雾水,没听说最近太初剑宗有要事大典啊。

    薛玄微尚未续声,忽地眉头一皱,猛然看向了扶云峰的方向。

    不等南荣恪问出“什么礼”,霎时面前袍袖翻卷,“寸心不昧”一声啸鸣,薛宗主御剑向天,直冲向了内山。

    闪瞬时间,薛玄微已至竹屋门前,挥开竹扉,所见正是萧倚鹤站在凳子上,正往房梁上抛一条白绫。

    他看了一会,才道:“你在做什么?”

    萧倚鹤眼神不好,抛了几次才抛准地方,一边给白绫打结,干巴巴道:“如薛宗主所见,不太想活了。”

    薛玄微:“……”

    “为何。”薛玄微沉默了片刻,“你喜欢南荣恪?还是南荣麒。”

    萧倚鹤停下动作,纳闷他提及南荣恪也就算了,怎么还捎带上南荣麒。

    这两人差了几十岁不止,年龄代沟巨大,中间还夹着人伦,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去。不过转念一想,修道无年岁,他与薛玄微也差了不止这些,薛宗主还不是盘算着要强霸宋遥。

    果然,龌龊者见龌龊,他自己喜欢这口,就以为别人也喜欢?禽兽!

    他道:“谁也不喜欢。”

    薛玄微又道:“那是因为合籍双修。”

    萧倚鹤没吭声。

    薛玄微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眉峰蹙起:“你若不与人合籍双修,命不过三十而亡。”

    萧倚鹤晃了晃这房梁上刚栓好的白绫:“你看这是什么?”

    “……”薛玄微脸色微沉,袖中的手扣紧了掌心,“你的意思是,宁死也不愿与我合籍。”

    萧倚鹤不答,盯着他那道凌厉的影子看了很久,他站在未尽的斜阳里,但整个人如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阳光怎么也照不到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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