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剪烛(3/3)

    &esp;&esp;“这个字是沈。这个字是殊。沈是你的姓,殊是你的名。这是你的名字。”

    &esp;&esp;被那只苍白纤长,如玉般滑腻的手握住那一刻,沈殊整个人都僵住了。

    &esp;&esp;连脚底下的影子都扭曲了一瞬。

    &esp;&esp;叶云澜没有觉察他异样,牵着他写完一遍,问他:“会写了么?”

    &esp;&esp;沈殊沉默了会,摇头。

    &esp;&esp;叶云澜便又耐心教了一遍。

    &esp;&esp;这次沈殊没有再走神,很快就能顺利写出自己名字。

    &esp;&esp;叶云澜见他学会,便想教他纸上的口诀,却听沈殊道:“我还想……学师尊的名字。”

    &esp;&esp;他微愣,眸中浮现一点柔和,便牵着沈殊的手写了叶云澜三个字。

    &esp;&esp;“师尊的名字……好看。”沈殊哑声道。

    &esp;&esp;叶云澜微微失笑:“只是一个名字,哪有什么好不好看。”

    &esp;&esp;“就是好看。”沈殊执拗道,又问,“师尊的名字,是师尊的亲人所取的吗?”

    &esp;&esp;叶云澜神色却忽然淡了。

    &esp;&esp;“……我没有亲人。”

    &esp;&esp;他说着,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影。

    &esp;&esp;那人其实生得和他并不像。他的长相随母,那人的长相却随父,俊美凌厉至极。

    &esp;&esp;那人生来光华耀眼,被全族奉为少主,而他出生之后,却连名字都没有。

    &esp;&esp;后来,他被抽去所有血脉之力给那人作为献祭,致使双目失明。

    &esp;&esp;而那人却只居高临下,吩咐族人将他放逐山林。

    &esp;&esp;沈殊:“师尊?”

    &esp;&esp;叶云澜很快回神,略过了这个话题。

    &esp;&esp;“事后不早了,我来教你纸上的口诀。”他握住少年的手,“仔细学习。”

    &esp;&esp;——

    &esp;&esp;夜晚,灯烛萧瑟。

    &esp;&esp;叶云澜端坐在灯下看书。烛火摇曳,灯花发出噼啪的脆响。

    &esp;&esp;他平日喜欢看的,都是修行一类的书籍,但今日却有不同。

    &esp;&esp;叶云澜垂眸看着书卷上的内容。

    &esp;&esp;“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esp;&esp;学子少小好动,心性不定,未入正道,师不可惰而不严。严者,非怒也,非厉也,不惰也。不惰者,尽心也,必果也……[注1]”

    &esp;&esp;他沉思了一下,提起笔,在书页旁落下批注。

    &esp;&esp;燃烧的灯烛发出噼啪声响,烛火不觉慢慢变得昏暗。

    &esp;&esp;书被翻了大半,上面每一页都有墨痕晕开。

    &esp;&esp;眼前字迹忽然有些模糊,叶云澜伸手揉了揉眉心。听到外间传来轻轻脚步声。

    &esp;&esp;沈殊走了进来,他头发尚有湿润,显是刚刚洗浴完,“师尊,我已经为你烧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esp;&esp;叶云澜:“嗯。待我再看完这段。”

    &esp;&esp;沈殊便不说话了。

    &esp;&esp;他看着屋中昏暗的灯火,取了灯剪,走到他身边,倾身剪去多余的灯芯。

    &esp;&esp;两人身形交错,影子也交叠在了一起,在墙上融成一团。

    &esp;&esp;灯火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映着叶云澜沉静的侧脸。

    &esp;&esp;沈殊拿着写着口诀的纸张,坐到旁边椅子上看。

    &esp;&esp;时间静静流逝。

    &esp;&esp;“师尊,我方才尝试了你教我的口诀吐纳运气,已经可以顺利运行了!”

    &esp;&esp;沈殊忽然开口。

    &esp;&esp;他语气轻快,像孩子在分享喜悦。

    &esp;&esp;叶云澜目光从书上离开。

    &esp;&esp;很难得的,他似乎也从中体会到了几分喜悦。

    &esp;&esp;或许这就是为人师的感觉吧。他想。

    &esp;&esp;“你做得很好。”他目光在灯火中十分柔和,“夜深了,快去歇息吧。”

    &esp;&esp;“师尊叫我休息,自己却还在看书。”沈殊却闷闷道,“刚烧的热水都要冷掉了。”

    &esp;&esp;叶云澜轻声道:“你先回房,不必等我。”

    &esp;&esp;自沈殊受伤以后,都是住在他的房间里。

    &esp;&esp;竹楼平日只有叶云澜一人独居,并没有其他空余住人的地方,他还要照顾沈殊伤势,便干脆让沈殊与他同住。

    &esp;&esp;沈殊却道:“师尊不来,我就不睡。”

    &esp;&esp;叶云澜无奈:“你呀……”

    &esp;&esp;眉目间却慢慢流露一点纵容。

    &esp;&esp;他终是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走出书房。

    &esp;&esp;翻开的书卷静静躺在桌上,停在其中一页上。

    &esp;&esp;“为师者,需对弟子秉持仁爱之心。仁者德也,爱者慈也,师者父也,弟者,子也。[注2]

    &esp;&esp;……

    &esp;&esp;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为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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