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都是好演员(4/5)

    在他俩讲述时,田震头上的火焰就已经燃烧起来,当秦国良说完,田震“啪”地收起望远镜,吼叫道:“这是谁定的混蛋政策!建立互助组,是为了扬长避短,发展生产,怎么能搞些人为的障碍呢!”

    陈铁掌翻眼看着田震,低头不语了。

    田震看出了其中名堂,走到陈铁掌跟前,大声喝问:“告诉我,是区里,还是县里!”

    “周书记、张部长都讲过,说是上级的文件。”

    听了陈铁掌的解释,田震扭头便奔向青龙庙。庙后的小院已经被农科队占了一半,田震上那儿去找电话。

    他摇通了周忠贵的电话,像一挺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发开了牢骚,而周忠贵那边却非常沉着,当田震讲完,周忠贵慢吞吞地问:“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田震的火气仍然不减。“搞合作化为啥,还不是发展农业!地主富农是农民吗,是农民为什么要抛弃人家!”

    周忠贵闷了半天,才对他说:“你说的这些话,应该讲给张部长,他带来的文件,他主持的运动,可惜他回县里开会去了,我现在没法转达给他。”

    从常理上讲,周忠贵有张部长当靠山,又有上级文件做支撑,完全可以跟田震对着来,可是周忠贵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他想到了魏副专员要来开现场会,弄得好不好主要看秦国良的发挥,而田震又是替秦国良说话,他周忠贵的态度一旦让秦国良知道,把现场会搞砸了,倒霉的不是张部长,而是他周忠贵,他毕竟是侨乡区的一把手啊。所以,凡是涉及秦国良的问题,他必须冷静,不能冲动,能推则推,推不了则磨,用蘑菇战术,把田震磨软,磨没了脾气。他选择的战术果真见了效,激情澎湃的田震在周忠贵的沉稳应对下,有火没法发,只能无奈地说:“老周,既然你不表态,百草村的问题我就按照我的方案处理了!”

    田震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是一个管头不顾腚的猛张飞,他在电话里亮出的方案是:“我先集中力量浇灌枯萎的麦田,不然让魏副专员发现了,对谁都不好。”

    周忠贵却哈哈笑道:“老田,食堂里老陈喂得小山羊老大了,你回来吧,晚上喝羊肉汤。”他故意绕开话题,说完就挂了电话。

    面对耍滑头的周忠贵,田震没其他办法,也只能自己气肚子。他撂下电话,走出了寺庙后院,对等候在门口外的陈铁掌说:“老陈,你就看着那些麦田荒下去吗?”

    “说吧,你让我怎么的?”陈铁掌清楚政策界限,所以表态的口气不太强硬。已看透他的心思的田震打量着秦国良,壮着胆气对陈铁掌说:“赶紧派人,先浇灌老秦的麦子!”

    秦国良怕田震为难,说道:“田区长,你就别费心了,无外乎荒几亩麦子。”

    他这么一说,更使得田震认清了自己的胆小,他坚定地对陈铁掌说:“把高成分的统统编进互助组,两天之内给我消灭三类苗!”

    田震的话,也激起了陈铁掌的骨气,他将手里的铁锨朝地下猛地一插:“我去招呼,出了事我负责!”

    “我是区长,还轮不着你!”田震真要豁上了。

    第二天上午,田震被叫到了区委办公室。方形长桌的正中,坐着的是穿黄泥制服,戴黄泥军便帽的张部长,陪坐在旁边的是穿深蓝色制服的周忠贵。田震猜测到要发生激烈交火,进门后故意抖擞了一下精神,斜着身子坐在了张部长对面。

    张部长的开场白超出了田震意料:“老田,现场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田震如实答道:“差不多了。”

    “听说你在百草村搞得动静很大啊,地富分子都进了互助组。”

    既然他绕着说,田震也绕着答道:“魏副专员来,估计要从村里的生产路穿过,如果地主富农的麦田荒情严重,不仅区里没脸面,张部长您也不会高兴吧。”

    “可是就没有折中的办法了吗?”张部长一副设身处地的样子。“你这样搞,可是不符合上级的政策啊!”

    “所以我来接受批评啊!”

    “老田,话不能这么说,张部长只是了解情况嘛。”周忠贵适时打了一句帮腔。

    “老田,你头脑灵活,也有想法,就是个性太强了!”一直对着田震的张部长锁起了眉头。

    “或许是吧。”田震梗着脖子,斜视着墙壁说。他又仰头说道:“我认为,执行上级文件,也不能教条主义。新中国成立后,我们的政策纠偏纠过还少吗?”

    “噢?”张部长用眼角瞥着田震,说。“你的意思我们今天不该来问责你,而应该来表扬你喽。”

    “我没敢那么想,但至少我认为,农业合作化运动,不应当把地主富农排斥在外,这样不利于发展生产,也不人性。”

    “人性?跟地主富农能讲人性吗?”张部长反问道。

    “老田,你要注意阶级立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啊!”周忠贵又帮了开了张部长。

    “老田,你这种态度是很危险的,尽管你有你的情况,可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来不得半点糊涂啊!”张部长这么说,是含蓄地警告田震,不要认为跟谢书记的关系特别,就无所顾忌。

    “张部长,”田震正视着张部长说,“你也应当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现场会,为了发展生产!”

    他觉得意犹未尽,又垫上了一句:“如果不为了现场会,不为了发展生产,我才不跟文件对着干呢!”

    张部长没想到田震总是拿着现场会做挡箭牌,说话也小心起来,因为他怕谈崩了,田震甩手不干了,那样,不但县委要追究责任,魏副专员也不会饶恕自己。所以,他缓和下来说:“老田,你别激动吗,我们找你只是问问情况嘛。”

    为了稳住田震,张部长给周忠贵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对周忠贵说:“老周,你们先交流一下,我跟谢书记约了一个电话,他在省里开会呢。”

    说着,他起身走了。其实,跟谢书记的电话之约纯属无稽之谈,他之所以离开现场,就是要梳理思路,争取做到既要降服田震,又要让他把现场会办好。

    而周忠贵也不是一般人物,在张部长离开后,他拿着陈老四喂养的那只小山羊扯开了洋片。他清楚田震跟谢书记的关系,也明白田震在现场会中的作用,因此在张部长和田震之间,周忠贵的方针是,场面上不痛不痒地拉拉偏仗,但又不想为了这件事得罪田震。

    在院里抽了一支烟的张部长很快就有了思路,他决定还是将田震这个刺头踢给谢书记,这样既维护了政策的严肃性,又不至于地区的现场会造成流产,所以,他急匆匆去了总机室,挂了省里的加急电话。不会儿,电话里出现了谢书记的声音,张部长以政治家的老练姿态,像讲述一个动听故事那样说了田震的事情,果然没出意料,谢书记大声喝道:“反了!这小子想干什么!老张,你先把他给我看紧喽,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撂下电话,张部长又犯了琢磨,事关合作化运动的一件大事,谢书记没提半句,只说了些毫不相干的气话,这不像一个县委书记的所为啊!他为什么这样呢?难道合作化运动的政策又要调整吗?富有运动经验的张部长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想到这里,他也想起了一个对付田震的办法。

    当张部长返回党委办公室,毫无察觉的周忠贵还在饶有兴趣地讲述杀羊的故事,张部长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停了下,周忠贵发现了张部长,赶紧改口对田震说:“老田,这个杀羊的故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不守规矩就要有杀身之祸,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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