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2)

    “这是？”他忽然看到她腕上戴着一只细巧的镯子，在昏暗屋中闪着耀眼的银光。一眼看去，不由精神大振，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

    他的身躯微微发颤，眉头不由锁起，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今生他尚未来得及对她产生多余情愫，一切才只是个开始。

    安平曜并未否认，只是好奇道：“你竟也知道？”

    身体里像是有团火，没日没夜的烧，烧干了一腔热血，烧光了他的精气神。

    “本为一体, ”安平曜喃喃道：“这镯子便是由溶化后的令牌所铸。”

    得知她遇难的噩耗后，父亲以为告知他妹妹的身世便能让他醒悟，却不知那反倒打破了他心底的桎梏，让他如飞蛾扑火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二哥真的是神官？当日在往生殿，送她手镯的便是他？

    夕照拿过引枕给他靠着，一起将他扶正。

    “略有耳闻。”安平晞道：“但我不知它与这镯子有何关系？”

    可叹的是他的死几乎毫无意义，不但未能真正救活她，反倒让她重又经历了一次人间惨痛。

    送别 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她颈间热血喷洒出来时，他似又经受了一次焚天灭地的痛苦。

    她俯身过去，轻轻按住他手腕，凝视着他低声道：“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见过这只镯子，除非——”

    “它怎会在此？”安平曜愕然道。

    安平晞背后一凉，惊道：“哥哥怎么这么清楚？”

    安平晞跽于榻前，见他眼睛红红的，目中似有泪意，不由探手轻抚他滚热的面颊，安慰道：“很快就好起来了，哥哥。”

    安平晞心中疑虑愈深, 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帮他擦了擦汗，回身见夕照并不在, 才迟疑着开口道：“哥哥真不打算告诉我？”

    躺着等死时，他想了很多。

    “你以前见过它？”她问道。

    他阖上眸子，声气虚弱道：“不想好了，只想死。”

    安平曜睁开眼睛，眸中满是哀恸，撑起手臂想要坐起，安平晞忙倾身去扶，竟发现他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你要面对什么？”安平晞急道：“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可是妹妹又如何提前得知风涟的计划，从而给了他那纸保证书？

    夕照捧来水盆，拧干棉巾递上，安平晞接过来，细细擦着他的额头，温声软语道：“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恨？上次你替我过生辰，明明挺高兴的，这才几个月，为何就变了？哥哥是不是突然想通，不想再要我这个假妹妹了？”

    他不敢再回冶铸局，甚至看到火光都会恐惧战栗。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 突然得知前世竟是那般惨烈可怖，恐怕都不能轻而易举便接受了。

    安平曜神情开始紧张起来, 额上又冒出了一层汗。

    但前世他在挨了一剪刀后，不但没清醒反倒越发执迷，虽未有过不轨行为，但心中已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她眼底的泪忽地滚落，哽咽道：“你要抛下我一个人？明日我便要启程去北云，前路莫测，哥哥真的不管我了吗？”

    安平晞想如实相告又怕他听不明白，正自犹豫时，却见他神色凝重，自言自语道：“的确是幽冥令的材质。”

    安平曜忽然抬手制止了她, 急促道：“晞儿，给我点时间。”

    同时却又像丢了魂一般迷离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他不知如何面对她，可这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那只镯子，只觉得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缓缓注入几近枯竭的身心。

    “我……不知如何面对。”他垂下眸子道：“想着想着竟一病不起，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无济于事。先前也惶恐不安，慢慢地就平静了。”

    “我明白了，”安平晞轻轻放开，道：“你不知如何面对的, 原来是这些。”

    安平晞不解其故，但见他像是极其喜欢，忙褪下来塞到了他掌中。

    安平曜呆了一下，道：“我听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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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涟是北云细作，但他两世都选择了信任。若没有阿煦，这次死的就是他。

    “你说话呀，”安平晞见他神情恍惚，似乎根本看不见自己，心里愈发焦灼，轻晃着他的肩唤道：“哥哥，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终于想明白了，妹妹比他更早的知道了这些，所以她一直费力改变着一切，暗中保护着他。

    他也不想回家，此生都不愿再见父亲。

    她忙问道：“哥哥见过幽冥令？”

    破阵那日自山上醒来，突然发现脑中多了无数悲苦绝望痛彻心扉的记忆，刻骨般真实。

    见他眼中突然有了光彩，安平晞心中一动，那个萦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又浮现出来。

    “说是和亲，真去了恐怕也是为奴为婢，对北云而言，安平家是叛臣，他们岂会善待我？哥哥看着我长大，除母亲之外是我最亲的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以前她心里眼里只有云昰，但那次突然进山去探望他后，便与云昰渐行渐远，反倒待他越来越好，他受宠若惊，以为妹妹终于长大懂事了。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却又不敢看她的脸，只得微微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