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1)

    这屋子窄小又破烂,正是府里之前废弃的小院,后来做了柴房。

    再看着榻上昏迷的自己,思及陆征的性子,自然不难猜出这整件事。

    想必他一昏迷,陆征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挪到这柴房里等死,好等着承继他的爵位。

    刚想通整件事情的关窍,陆霁就听到了外面苏桃和青黛的对话。

    陆霁何等聪明,青黛一口一个夫人,再加上案几上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喜服。

    陆霁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苏桃应当是嫁过来冲喜的。

    也就是说,早上榻上看到的女人不是什么细作,而是他的……冲喜夫人。

    正在忙碌的苏桃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她拿了一根火折子,准备去厨房烧水。

    关上房门,陆霁就看不到外面了。

    经过方才这一段的适应,陆霁也熟悉了他现在的状况。

    他现在虽能看到屋里的一切,但不能说话,也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倒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比如现在他就听到了苏桃的脚步声。

    外面,苏桃正抱着柴禾往厨房里走。

    按照青黛说的,苏桃先是把柴禾放到灶膛里,然后才燃起火折子,准备燃起木柴。

    过了一会儿,火倒是着了,可火光却越来越弱,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苏桃皱紧了眉头,这火怎么就灭了呢?

    青黛说的倒是挺简单的,可做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苏桃倒是会做饭,且做的不错,可却从没烧过这种地锅,一时间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只能重新点燃,苏桃又重新燃起了火折子。

    这回火燃的久了些,但是却生了不少烟,火也越来越弱。

    苏桃呛得眼睛里都是泪花,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个,她连忙往灶膛里吹气,好不容易,这火才算是着了起来。

    苏桃也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烧着了。

    接下来她便一直坐在灶膛旁边等着,不时添些柴禾,免得火灭了。

    过了没一会儿,水便烧开了。

    苏桃拿了个小碗,往里舀了热水,然后才往屋里走。

    回到屋里后,苏桃连忙把红糖拿出来倒在热水里。

    等红糖水晾的差不多了,苏桃才过去喂陆霁,动作小心又轻柔。

    一勺一勺,这碗红糖水很快就见底了。

    喂完红糖水后,苏桃又擦了擦陆霁的嘴角。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苏桃总觉得喝完红糖水后的陆霁,脸色像是红润了些许。

    不过也是,这红糖水是温热的,总比之前的凉粥要好些。

    就算补血的效果不怎么样,总也能暖胃。

    苏桃喃喃道:“看来还是得多喝些补身子的羹汤才是。”

    喂完陆霁,苏桃才有功夫吃饭。

    照旧是青菜和米饭,今天还多了一小碟咸菜,苏桃几乎是拧着鼻子才把这饭咽下去的。

    一旁的陆霁,则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有些怔然地看着苏桃被烟火熏的,泛着一道道黑痕的小脸。

    陆霁没想到苏桃费了这么多力气,竟然是为了给他冲红糖水。

    红糖自古有补血的功效。

    陆霁眉心微皱。

    自他懂事起,他就知道母亲喜欢弟弟,却厌恶他。

    没错,是厌恶。

    身为人子,他不会不知道母亲的情绪。

    一见到他,母亲的眼睛里就会流露出恨意,像是恨不得永远不再见他。

    从小到大,他都没得到过唐氏的一丝照顾,有的只是冷漠。

    长大后,他便投身去了军营,生死间闯过几次,只要不死,他便会撑着一口气挣扎活下来。

    久而久之,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从没有人问过他一句。

    他也渐渐习惯。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记挂他。

    不过几乎是转瞬间,陆霁的目光就变的没有任何情绪。

    不会有人真的待他这么好的。

    陆霁想。

    伤口

    陆霁自小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性子。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待他这么好的,除非苏桃有什么目的。

    陆霁想,苏桃到底是陆征的人,还是他的那些对头派来的人?

    正寻思着,陆霁忽然觉得脑袋一阵疼痛。

    这疼痛很熟悉,正是每次陷入昏迷的前兆。

    很快,陆霁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边,苏桃也用完了膳,她把食盒收了起来。

    忙活了整整一天,苏桃浑身的筋骨都有些酸涩。

    何况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苏桃打算赶紧洗漱睡觉。

    苏桃先是找了一套干净的中衣,然后才坐到奁台前,准备把头发拆了。

    结果就看到了镜中布满一道道黑痕的脸。

    苏桃唬了一跳,然后才想起来肯定是刚才烧柴禾时弄的。

    苏桃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日后熟能生巧,可别再弄成这样了。

    拆好头发,苏桃便抱着中衣去了净室。

    有了热水,苏桃好好地沐浴了一番,舒服极了。

    苏桃迈着轻快地步伐回了屋,只是在看到陆霁的那一瞬,她的脚步顿住了。

    是了,她还没给陆霁擦洗呢。

    之前青黛和她说过,若是有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让院外的小厮帮忙。

    小厮都是隔几天才来给陆霁擦洗一次。

    可按理说,照顾病人应当时常擦洗。

    苏桃抿唇,还是她来吧,她可以经常帮着陆霁擦洗一下四肢,至于旁的……就交给小厮吧。

    苏桃转身出房门,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只是一切都准备好了,苏桃却有些不好意思。

    苏桃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陆霁,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病人,她这是在照顾病人。

    这么想着,苏桃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先是洗干净了帕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陆霁的衣领。

    只是一解开衣领,苏桃就看到了陆霁胸膛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苏桃惊呼出声。

    她知道,陆霁自幼便投身军营,身上定然有许多旧伤。

    可这还没好全的新伤是怎么回事?

    不过苏桃很快就想明白了。

    陆霁昏迷前正在与瓦剌作战,这些伤定是那时候留下的。

    当时陆霁一昏迷,将士们就把陆霁送回了京城,皇上也派遣了许多御医来为陆霁诊治。

    陆霁身上的伤倒是不重,都是皮外伤,只要敷了药就好。

    可陆霁为何陷入昏迷,太医们却不得而知。

    太医们在靖远侯府一连住了十几天,都没查出陆霁的病因,也没有法子救治陆霁,只能看着陆霁一日日的虚弱下去。

    实在是无计可施,太医们只好放弃。

    等太医们一走,这靖远侯府就彻底落到了陆征手里,他也不必再装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样,立时便把陆霁挪到了柴房里等死。

    想来也是自那时起,便没有人好好给陆霁的伤上药了,也因此,陆霁的伤才会到现在都没好全。

    若是普通人,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了,自然不需要再上药了。

    可陆霁是个病人,当然得敷药。

    苏桃看着陆霁的伤出神,她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不管怎么说,陆霁都为大周朝立下了赫赫功劳,何况他还是陆征的哥哥,陆征怎么能这样待他?

    过了半晌,苏桃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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