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2)

    结束了。

    而这些人顶多试个一两次就会放弃，没谁有那么多耐心耗在这么一只又凶又不亲人的野猫身上。顾怀山试了一两次，又试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

    关凛跳下了沙发开始吃肉丸，顾怀山则端着一碗青菜面，他替关凛做饭做了一个多小时，轮到自己就五分钟搞定。

    可即便是生病的昏沉中，在有人接近他时，他还是会因为那在千百次的战役中，镌刻在骨血里的本能而惊醒。

    顾怀山没有离关凛太近，很自觉的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这是他这么多天试图接近关凛时的最好成绩，再近关凛就跑了。

    这个人类比较特别，他很干净，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但同时也没什么特别，他只是个人类，跟关凛见的其他的人类一样，一样的平凡和陌生。

    顾怀山关了火，用关凛的专属饭盆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盆牛肉丸放到了关凛面前，粗略一数有三四十颗，肉丸的个头还都不小，每个都比一元硬币要大上一圈。

    别的猫都躲在学生宿舍楼下，或者大胆点的直接去学生教室免费听课，只有关凛不去，他就一只猫在户外，躲在灌木林里，只露出个眼睛。

    但关凛能吃完，事实上，吃完这些，他也并不算吃饱，不过寄人篱下嘛，不能要求太多。而且他也怕自己吃的太多会被怀疑。

    人类有句话，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关凛的回忆戛然而止，他鼻尖微微动了动，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

    不知为什么而活的人，也就不会畏惧死亡。

    他笑着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呀？

    他看着雨越下越大，也感受着那些灌木遮不住的雨滴打湿自己的皮毛，带走他的温度。

    他这才发觉，原来他走神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顾怀山这道做工复杂费时的牛肉丸也做好了。

    衬衫被打湿，湿漉漉的黏在身上，眼镜上也糊满了水珠，漫到眼睛里，他只得时不时擦擦眼镜。

    他伸长胳膊，将伞架在关凛上方，自己则暴露在泼天大雨下。

    他第一次接近关凛时，关凛的反应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激烈，但他依然拒绝人类的靠近，顾怀山还没走近到他三米，他就已经腾一下跑进灌木深处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醒过来，他本以为他会在沉睡中死去，可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什么，他醒来了。

    他的视线没有遮掩，关凛自然是察觉了，但他没关注，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反正他饿不死，有法力撑着，就是饥饿感无法避免，忍一忍就好了。真正让关凛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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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笨蛋人类的一大爱好就是看着关凛吃饭，别人做的饭还不行，必须得是他亲手做的或者买的。曾经有来买奶茶的客人送了一袋鱼干给关凛，顾怀山当时在做奶茶没注意，关凛都把鱼干咬进嘴里了，他才将将看见。

    在关凛沉睡前，他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醒来后，依然是一人。

    关凛看着他那副狼狈模样，想笑，又在笑出来前，发觉自己大概更狼狈。

    掌心相交处，是盖过冷雨的，彼此慰藉的温暖。

    在寒彻骨的大雨中，橘猫从灌木丛中伸出了爪子。

    哈啾！关凛打了个喷嚏。

    这个想法冒出后，他觉得有点好笑，其余的诸如恐惧之类的感情啊，一点都没有。

    放下吧。关凛心想。

    顾怀山握上了这只爪子。

    并且，忙碌了一天，按理说该饿了，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吃饭上，就盯着埋头干饭的关凛。

    他真的躺倒了，倒在这么一个漏雨的灌木丛里。

    他失业了。

    可顾怀山又有些不一样，他也喜欢喂猫，每天都带着小鱼干来，却不喂给那些乖巧可爱，给点吃的就任撸任摸的猫，而是只盯着关凛。

    太平人世，需要的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

    关凛想要换个地方，能遮遮雨的。可雨太大了，倾盆而下，分秒不息，他待在这个灌木丛里尚且能躲躲，跑出去立刻就会被淋湿。

    同时也失去了人生目标，除了每天躲在草丛里偷看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类，艰难的学习着这个新的世界，他无事可做。

    躲猫猫的游戏持续了足有大半个月，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天。

    迷茫之际，他遇到了顾怀山。

    都结束了。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寻。

    而且他也没什么力气跑，病来如山倒，打完喷嚏后，关凛的脑袋就有点昏沉，头重脚轻的，只想就地躺倒。

    关凛醒来时身无一物，自然也没有钱财之类的东西，他也就没有钱吃饭，虽然有钱他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世界买食物。

    那些战火纷飞的过往在他眼前一一掠过，又一一破碎。

    不知道是不是和关凛想到了同样的事，顾怀山突然笑了起来，是温暖的，柔和的笑。

    这一盆别说给猫吃了，就是给郎二这样体格的中型犬吃，一顿都不一定能吃完。

    关凛也记不得顾怀山到底来了多少次了，只感觉天天都能见到对方，明明他为了躲人天天换地方藏，偏偏每回，或早或晚，顾怀山总能找到，毅力可怕的堪比移山的愚公。

    关凛下意识的先抬了下头，看到了撑在自己上方的一把伞，随后才看到站在伞外的顾怀山。

    关凛此时没把顾怀山放在心上，虽然他上了学校的喂猫黑名单，但时不时也有富有挑战心自诩亲和力强的爱猫人士来试着接近他，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就像今日的顾怀山一样。

    落汤猫和落汤人，半斤八两而已。

    但是否生于离乱，并不由人选择。关凛是幸运的，他有幸有离开乱世的机会。可这个没有战火的世界，也不再需要过去的关凛。

    看见后就露出一脸难过落寞的神色，就好像关凛看的电视剧上得知丈夫出轨的妻子。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联想，关凛最后把鱼干吐了出来，顾怀山也重露笑颜。

    虽然他吃的已经很多了，但勉强还在正常的范围嗯，只有关凛觉得正常的范围。

    即便现在有了伞，可他的毛发早已在先前的雨中黏在了身上，成了个落汤猫。

    就当一只太平世界的猫吧，吃吃白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关凛，吃饭了。顾怀山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他有点冷。

    关凛闭上了眼。

    可醒来又怎么样，关凛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他是战士，是阻止魔族越过关墙闯入人世的最后一道关卡，可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魔了。

    也许他会因为感冒而死也说不定，那他大概就是死法前所未有的狼狈的妖怪了。关凛心想。

    他曾经有朋友，也有亲人，他们都是妖怪，千年的时间并不意味着死亡，他完全可以去投靠他们，可时间不会带走他们，战争会。

    关凛再次睁开了眼，在瞳孔聚焦看清来人之前，他先是感觉自己似乎温暖了一点？

    妖怪一般不会生病，但从沉睡中醒来，他本来就是个虚弱状态，又风餐露宿了那么久，他此刻竟然有点感冒了。

    关凛没回答，隔着细密的雨幕，他看了顾怀山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