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6)(2/2)

    曹云昭不满:整日投靠这个、投靠那个的,我可不想陷在里头,我就想踏踏实实做点事,建个书馆、报社也好过那些虚名。我坐轮船归国的路上翻译了好些书,准备印出来给大家看,也发给学校一些,好歹也算为开启民智做些贡献。

    西川众人也放下心来,他们手里不缺钱粮,但并不想当成哪家匪兵嘴里的肥羊,铡刀在头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九爷抱他出来,人洗净了,但也红得煮熟的虾子一般,埋头躲在怀里不出来。

    北地白家的一个人情,价值千金。

    黄明游在隔壁一桌,桌上都是熟人,贺东亭陪他坐在那里,一旁还有白明禹和谢璟,瞧着气氛欢快许多。

    罗念秋尊敬恩师,上前亲自给黄先生倒了酒,陪着说了几句。

    曹云昭喝多了两杯,狐疑地看向他们:你们要说什么?

    大约想起当年之事,彼此都笑了。

    厢房里传出谈论诗词的声音,黄先生和曹云昭拿筷子沾了酒水,竟然敲着杯盘唱起来。曹先生脸上红光发亮,曹云昭也不顾什么学者风范,这会儿卷起衬衫袖子,金丝细框眼镜倒着戴在脑后,击掌而笑。

    谢璟浸了半只手在浴桶里试了水温,忽然轻笑:爷,可要我陪着?

    良久之后,归于平静。

    罗念秋看了他一眼,也给谢璟倒了一杯酒:他和曹二在后头应酬,放心,未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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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璟扶着酒杯,低声同他道谢。

    谢璟是转斗乡的主人,在前头点灯引路。

    罗念秋抬眼扫过谢璟,视线略在对方脸上停留片刻。

    罗念秋:我认得几位西洋医生,平岛仁爱医院那里医疗水平不错,我可打电话帮你周转,送去那里疗养对他身体好一些。

    这话极不客气,但罗念秋并非有意羞辱,只是用平淡语气讲出,说完就颔首转身离去。

    九爷留了白明禹在这照顾这两个吃醉酒的人,自己先回了卧房。

    徐骏慢慢喝了一杯酒,坐在谢泗泉身侧,不动声色观察罗念秋。他今天一直在峡谷入口处,亲眼瞧见罗将军作为,此人虽年轻但带兵极严,和以往见的那些截然不同,是个可结交之人。

    片刻后,罗念秋道:人未变,但世道变了,北地只是开始,我接到命令,下一步要开始往西南后方做准备。

    木桶宽大,足够容纳他们两人,只是热水兑得有些多了,微微动作就会晃动出一些。

    曹云昭还抱着几分爱国的浪漫热情,最不爱听罗念秋那一套,他自诩是风花雪月堆砌的,不肯和他们站在那谈俗事公务,摆摆手道:你们说吧,我等过几日到了眉山再听,我先去陪陪黄先生,数年未见,甚是想念。说完就快步向前,进了前头的包厢,溜了。

    九爷站在屏风后自己抬手解开扣子,听见脚步声跟过来,对他道:你不在的几个月,我自己都做惯了,不用伺候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衣服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沙沙两声,又是一件白色单衣掉在脚边,这是谢璟贴身穿的,再之后身上空无一物。

    九爷轻笑:总需要有一些赤子之心的人。

    罗念秋站在那听了片刻,道:曹云昭太过天真,还是和以前念书时候一样,这么多年没变过。

    他在走廊里遇到了正向这边来的九爷和曹云昭,开口道:白九,我有话要同你说。

    爷,屏风后头有浴桶,打了热水,你泡一会解乏。

    九爷问:要打仗了?

    罗念秋觉得这人有趣,倒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一点就通透,也难怪白九会亲自找上门问他借兵守城。他这次从蓉城出兵,虽明面上说是为了护送老师黄明游和曹云昭,其实是因为白九找上门,亲自许诺了人情。

    好。

    罗念秋倚靠在栏杆那,拧眉沉默,过了一会才叹道:是他会做的事,你们白家的人都固执得很。

    九爷道:托福,前几天收到电报,已经开始好转。

    罗念秋自己也拿下嘴上叼着的香烟,在指尖把玩,并未点燃,过了片刻问道:白君瑞如何了?我听闻他在北地遇刺,身上中了两枪。

    长得确实够漂亮,比他以往见过的都要俊俏许多,白家九爷为此人开口求人,倒也合情合理。

    罗念秋:说眉山军政要人,还有当地税收和府县管理,你可要留下听听?

    罗念秋:你去了之后总会用得上。

    罗念秋驻军扎营,身先士卒,未留在转斗乡,趁夜返回。

    转斗乡的酒楼挑高了房舍,一旁的走廊用粗木围栏,并未设窗。

    九爷俯身过去,低头亲吻,未再说话。

    罗念秋只笑,并未多说。

    曹云昭喝醉了酒,跟黄先生谈论诗词歌赋,不肯走,非要秉烛夜谈。黄明游年纪虽大,但也有几分魏晋风范,摘了外头细竹枝,随意沾了墨,挥散疾书,曹云昭妙语连珠,黄先生带着五六分醉意泼墨挥毫,字迹龙飞凤舞,肆意畅快。

    九爷点头,跟他道谢。

    九爷没接,咳了一声道:不了。

    罗念秋也是黄先生门下,来了转斗乡喝了几杯酒水之后,特意去见了黄明游。

    罗念秋站在那里掏出烟盒,磕了一下,递向九爷:来一支?

    九爷喉结微动,视线牢牢被他吸引,不能转离半分。

    九爷倒是附和了几句,给了曹二几分面子。

    有些撑不住的时候,手肘撑在对方肩上,小声求饶。

    说的也是,他唱歌荒腔走板不着调,说的比唱的好听,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来。

    谢璟走过去,垫脚给九爷解开剩下的扣子:这些活我做惯了,以后爷还是交给我。

    曹云昭一听这些就头疼:这一路铲平匪患,还没打够?宜城那边两个司令打得够凶了,怎么眉山还要搞这一套,我光听着脑袋就大了。

    谢璟看向对方身后,下意识等九爷出现。

    九爷视线从他赤着的脚踝往上,慢慢看过一遍,落在他脸上。

    罗念秋:说不准,提前做些准备也好。

    九爷摇头:堂兄挂念北地,只怕不会离开。

    谢璟胳膊上还有伤,这会儿半坐在九爷身上,手臂抬高,咬唇压住喉咙声响。

    罗念秋坐下略饮一杯,就退了出去。

    身体还没好?

    九爷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看对方把那盏灯放在桌上。烛火跳动几下,谢璟侧脸在明暗光影下显露出几分朦胧美感,连耳畔那枚素银耳扣也泛出柔和光芒。若说白天的谢璟还是锋芒毕露,此刻就软得多,低垂着眼睛,剪了灯芯,把烛火又拨亮了些。

    老毛病。

    罗念秋戴上军帽,帽檐压低,在灯下未能看清他视线,只看到冷硬下颌,薄唇微张道:若你见到白君瑞替我转告一句话,当年我和他在军校同吃同住三载,我对他的评价依旧不变,生逢乱世,守城之才,难堪大任恕我直言,北地只凭他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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