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一)(2/3)
她转念一想,紧接着道:“是了,是了!怪不得那些黑灵钻进我脑袋里,我会看到那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我以前无聊时去翻过各地的县志,好像曾经看到多这个地方。关于此处的记载不多,但二十多年前这里好像发生了大事。那时候魔族与中原纷争不断,时常越过边境,攻打过来,这个地方曾经是背魔族攻下过。”
迟悟望着她,知道她会是这么个反应,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这个地方被魔族围困的时候,邻近的七八个县集中兵力御敌,被魔族的士兵围困,断了粮。”
自此之后,她与学堂的缘分就尽了。
“的确。你一把火烧了那些走尸的躯体,但却没法让这些怨灵消失。即便它们一时被打散了,也会慢慢地再凝聚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选作灌灵之术的材料,因为只要怨念未消,它们就不散不灭。”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灌灵邪术了,以没有生命的躯体作为载体,将绞碎的灵魂灌入其中。所制作出来的傀儡便会对制造者言听计从。”
所以,她现在能把字认得七七八八,读得懂佛经道卷,还会背上两句诗词啥的,就已经该阿弥陀佛,感谢她老子没有教废了她的恩德了。
绮罗盯着迟悟,面色严肃,等着他开口。
绮罗不禁微微地皱起了眉。
“被绞碎的灵魂?”绮罗大惊,“你是说,那些黑灵?”
怪不得,她一个魔头见了,都会觉得那是人间炼狱呢。
绮罗仰头默默地望了望天,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当然,绝不能承认,这种敌意是嫉妒。
“蛤蟆山应该当时被围困在这几个县之间,原本就交通闭塞。那年天不好,收成奇差,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山里面几十户人家,上百个人,都没得吃,饿死了不少人。”迟悟道,“但这些都不是它被记载到书中的原因……”
她后来被困在黄泉海里的那些年,倒是看了不少书,几乎把她这一辈子该读的书都给读了,但那也只是因为无聊到实在没有其他事情干。要不然,就凭她那个上蹿下跳半天都没个消停的性子,能在板凳上坐上一个时辰,都属难得。
“断、断了粮……”绮罗的眼睛微微睁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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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一些零星的碎片记忆,应该都是蛤蟆村的人。所以这个地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受到这样非人的折磨呢?
“怎么了?”绮罗问道,“你在干嘛?”
原来她所看到的画面并非是幻术所造成的,而是实实在在曾经被烙印在那些人脑子里的记忆。兴许是太过痛苦和强烈,那些情绪竟然能传递给她。
迟悟听了她的话,反而沉默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绮罗小时候一直跟着炽炀混,也没正儿八经地拜过师上过学堂。曾经他们在一个地方落脚的时候,炽炀把她送进过一个学堂里,还没上两天学她就被先生骂了个狗血淋头,打了好几次手板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先生的戒尺和书都给烧了,最后灰溜溜地被炽炀给提溜了回去。
绮罗一愣,觉得有趣:“你的脑子这么好使的?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小破地方,你还看过相关的文书?”
“藏山寺里有几十座藏书阁,主殿中的佛经道卷我都看完了,闲极无聊,就时常到其他的书阁里找些杂书来看。”迟悟一边沉思着,一边随口回答了绮罗一句。
闲极无聊……啧,名门正派的跟她这种野路子就是不一样哈。没事干的时候就去读书……
“噗,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呢。我们上山之前,那个茶摊的小哥不就说过了嘛,这个地方曾经受战事侵扰。”
迟悟默了片刻:“在这里,曾经出现过人吃人的事情。”
“果然。”绮罗喃喃地念了一句。
“没错,灵魂承载了死者的记忆,那些灵魂被绞碎了,所以你看到的记忆也是支离破碎,没有章法的。”
迟悟沉思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
绮罗道:“这么多年战事不断,被魔族攻下的地方多了去了。有什么特别的。”
迟悟道:“我在回想,我以前看过的,跟这一带相关的文字。”
在迟悟未说出口之前,她心中就隐隐有了预感,迟悟会这么告诉她。
“那要怎么办?它们岂不是没法打败的咯?”
绮罗道:“这一块的怨灵怎么会如此之多?即便是有人人为的制造出来这些走尸,也是需要原料的。尸体什么的就地取材比较方便,而那些怨灵……”
或许是天下蠢才学生的通病吧,看见那些读书好,记性好,过目不忘还能出口成章的家伙,就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敌意。
“这样的魂魄,要么是在漫漫的时光中一点一点忘却、消弭,要么就会一直怀着忘不掉的心绪飘荡在世间。什么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什么时候才能够解脱。”迟悟这般说道。
只是传递过来,就如此的痛苦了,那那些人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
“所以,那些怨灵,是那个时候留下来了。”绮罗若有所思地道,“谁他妈的这么缺德?这不是让那些灵魂一直在生前的记忆里轮回,走不出来么?”
再退一万步讲,就凭炽炀那个脑子,能想起来把她当个女孩养,着实是不容易了。
“人死后,若没有什么执念,便会忘记前尘往事,消散于尘世间。若是心中还有记挂着的事,或是有极强烈的情感,便不会那么快忘掉生前事。”
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她看见的那些画面,她不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