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潮未央[破镜重圆] 第41节(1/1)

    他是真心觉得,李佩央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他们互为枕边人这么多年,他都没能看清楚薄雾后面的她。

    只是刚刚她的迟疑,让他仿佛窥探到了雾后的一角。

    回去路上,李佩央倒是全程表现正常,和遥遥在热烈讨论等下吃什么。

    周庚礼看了她几眼,也没再提刚刚的事。

    当晚,把孩子哄睡后,两人坐在阳台。

    他开了一瓶香槟,倒出来两杯,递给她。

    “你的行李这两天就要开始收拾了吗?”并肩坐着,周庚礼问她。

    “嗯。行李有点多。”李佩央看向他,眼神有些埋怨又无奈,“你今天为什么还要给她买玩具?”十个箱子都装不下了。

    他视线上下扫过她全身,周庚礼挑眉,跟她“商量”,“要是人生重来,你小时候我认识你就好了。我也天天给你买玩具。到时候你会不会天天跟我后面,叫我‘庚礼哥哥’?”

    神经。李佩央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想说他好无聊,但又忍不住笑了,“你喝多了?”

    “我畅想一下。”他抬手,跟她碰了下杯,问她,“央央,挪威现在冷吗?”

    “还好吧。”她抿了一口酒,“可能比这里要湿冷一点。”

    “嗯。那我简单带几件外套吧。”

    “”李佩央收敛笑意,看向他,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只想再确认一遍。他需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而男人给了她准确的答案,“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挪威。”

    “遥遥说你办公室很大。”周庚礼把头靠她肩膀上,两只杯子碰撞又发出一声轻响,他说,“带我逛逛,李博。”

    李佩央低头看他浓密的头发,看了会儿,她放下杯子,揉了揉他脑袋。

    “干什么呢。”他打趣她,“知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乱摸,就像女人的腰不能乱抱一样。”还来回摸,摸狗呢。

    片刻后,额前落了一个吻,她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从头顶传来,“嗯,给你抱。”

    嗯?!男人倏地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睛。

    翌日——

    十点了。越起越晚了。

    李佩央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时钟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带他。这男人会不会耽误她工作?

    不过倒是还能帮她带带孩子。

    功过相抵吧。

    她打着哈欠起身,洗漱后走到儿童房。

    一大一小正趴在地上,乱翻地毯缝。

    “找什么呢?”

    李佩央走过去也帮他们找。

    周庚礼抬头看她一眼,笑道:“遥遥的拼图,少了最后一块。”

    “竟然拼完了。”李佩央有点惊讶,这是她从挪威拿回来的,二百多块的拼图。当时怕遥遥住院久会无聊。

    三人翻遍角落都无果。

    李佩央想了想,“会不会是掉在箱子里了?”

    “哪个箱子?”

    “书房那个。”

    “那我去找找。”他走出去。

    李佩央揉揉女儿的小脸,夸她“真厉害”,刚想问她“怎么做到的”。

    脑袋里的某根弦“嗡”了一声。

    她睁大眼睛,蓦然起身。

    “遥遥你在这个房间先玩。妈妈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匆忙跑到书房,在门口,李佩央看见他蹲下身,捡起了散落在书堆里的小盒子。

    她站定,然后缓缓走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门。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孩子听见了。

    重来

    捡起这个盒子时, 周庚礼还在犹疑,他怕是他弄错了。

    直到打开它,钻石折射的光晃着他的眼睛。

    他还记得那一年, 他急着找切割好的钻石做戒指, 看了许多都不满意。他不想送她别人戴过的戒指,而大一点的钻石,连切割都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她还有半年就毕业了, 他等不了那么久。

    后来他在瑞士拍下这枚无色钻,用了一千二百万法郎。镶嵌好, 他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她手上。

    走之前, 她说她会扔进大海里。

    周庚礼抬头, 看向门边的人, 缓缓地问:“这是什么?”

    “戒指。”

    李佩央看见他的眼睛渐渐泛起了雾。他又难过了。她心脏也跟着疼了。

    “它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戒指她根本没有扔。但她这次回国这么匆忙,谁都没告诉。她都不知道他会在机场等她。

    他只是想知道,“你随身带着它?”

    “不是。”

    李佩央看着他朝她走近,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我带回来,是想还你的。”

    “还?”周庚礼注视她的脸,喉结滚动, “你想怎么还我?”她根本没打算找他。

    “没想好。”李佩央低下头。她当时决定回国,在行李箱拉上的前一刻,忽然有了带上它的冲动。

    “太贵重了。”她想解释。声音却掩不住地慌乱。

    只是因为贵吗。她分明不在意这些的。

    周庚礼看向她颤抖的睫毛, 终于忍不住地问她, “你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得吗?”

    李佩央抬眼看他, 刚好看见他的第一颗眼泪缓慢地流到下颌,接着,是第二颗

    “我每天都在恨你。我每天睁眼,身边是空着的,我都会想原来,你已经走了。今天是第几天?”

    第一天,还是第一百天是很久了。是好多天了。

    “每次算清这个数字。央央,我都会多恨你一点。”

    提到这个字,男人不禁低头笑,“可每次恨完你,好像又更空虚了。”

    胸腔里像是有填不满的裂缝,“我又开始想你。”

    他一次次试图用回忆去填满这个裂缝,把他们的曾经全都翻找一遍,挑出快乐的,不快乐的,一股脑地都扔进去。却也填不满。是他心空了。

    “我每次都只能徒劳地发现,其实无论是恨你,还是想你都是因为我又多爱了你一点。”就算人不在身边,他好像也能每天多爱她一点。

    “后来,知道你在挪威,过得很好。我很高兴。真的。”周庚礼轻轻捧起她的脸,擦去她的眼泪,“因为这样,就算你不回来,我也敢去见你了。”

    李佩央流着泪看他,这个人,他明明眼睛红着,嘴角却对她上扬。

    她听见他说,“我之前不敢问你的消息。我怕你过得不好,我会难过会自责;我又怕你过得很幸福,和另一个人。我会忍不住想要去抢走你。”

    “七年前,你说你不爱我了。我一直不想信,因为我们相爱过。我见过你爱我的模样我总觉得,你好像没变。”

    “可我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错。我明明央央我总觉得,我能给你幸福的。”

    “我们应该幸福的。”他哽噎地问她,“现在,你能给我答案吗?”

    周庚礼安静地等着她,面前的人紧闭双眼,泪如泉涌。

    他的心渐渐沉下来,轻柔地抬手揽住她,“好。你不想说,我以后都不问了。”

    “我先去看看她,你等下出——”

    “别走。”她流着泪,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又说了一遍,“别走。”

    他回头,看见她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坚定地看向他,“你想知道答案因为,我是我,你是你。”

    “你爱的人叫李佩央,我是她,可我也不止是她。”

    在遇见他之前,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李英。

    出生在海城最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蒙村的李英。

    她的父亲。在他们那个一贫如洗的土房里,他是像“天神”一样的存在。他的喜怒哀乐主宰着家里的一切,而她和她的母亲,是他享受施/虐/快/感的对象。

    没人觉得不对。因为每家都是这样。

    这个村庄的人最尊崇的女性是土庙里的那尊泥菩萨。他们还不许女人进去。

    所以李佩央从小就知道,菩萨怜悯不到这里的女人,她出生在这,她只能多可怜她自己。

    三岁,她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巴掌。也可能更早,但她没记忆。

    六岁,她躲在漏风的衣柜里,看着她的父亲强/暴她的母亲。

    那人走后,她爬出来,是想帮她擦眼泪的,但那个女人也怒吼着打了她一巴掌。

    那一刻,李佩央对这片土地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她不再跟她说话,不再跟任何人说话。她每天孤独、冷漠又绝望地活着。她也会恨自己,恨她为什么这么小就能看清,她母亲一辈子都意识不到的真相。在这里,她们不是真正的“人”。她们没有像“人”一样真正地站起来行走。

    九岁那年,村里来了一对支教的夫妻。他们跟村里人据理力争,说国家有了新政策,所有孩子都要上学。大家觉得他们奇怪,但也都试着送了孩子过去。当然没有女孩。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