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百姓 第89节(2/2)

    对方是有备而来，自己这边再挣扎也是无谓之举。

    两年前，方校长在校会上曾念过一句话“华北之大, 已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注】，她直到这几天，才有了切肤之痛。

    “有什么好谈的？这个倭国人明显不安好心。”方校长激动又懊悔：“我早该知道，高大海的股份卖得有玄机，说不定他突然倒下来……”

    不过，春妮也管不到他们了。

    连德江果然没提要参与工厂管理，但他提了一个让韩厂长都无法拒绝的要求：“作为工厂目前的第二大股东，我要求行使我的监事权。”

    “山下，你去看看，顾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连德江站在门边，一直关注着她和方校长的动作，真的是一点不给他们耍花枪的机会。

    借此机会，春妮也终于弄明白，一般在敌后有电台的人，负责的工作都是比较重要的。他们需要随时接受传出重要信息，因而，他们会有专门的频道联系。

    “可这是——”

    她是想好好过日子, 倭国人不也不请自来了？

    这位山下友幸的华语不是很好，性格也似乎有些孤僻。校长他们很提防这个人，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待见，并不期待与他们的同事关系，每天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两者之间很少有交流。

    想想刚到海城的那阵子，她心里还残存着侥幸，总觉得自己踏踏实实干活，谁也不招，谁也不惹，就算辛苦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最后，春妮以“对方不会染指管理权”为由，好说歹说拉来了韩厂长。

    她只是备用线，不需要花费这么高昂来铺设联络渠道。做记号的人，不一定知道记号的含义，她的身份和她需要做的事。对她来说，这是隐蔽性最高的一种联络方式。

    应该是考虑到她接收信号的方便，新都饭店也在码头附近, 就在她每天上下班，以及去菜场买菜必经的路上。

    “您早知道有什么用？”春妮劝道：“早知道你也没法子把股份买回来。倒是那个倭国人，你可想好了，要是你不同意，说不定不用走出你的办公室——”

    “监事权？”

    股权事件过去没两天，春妮通过特殊渠道接到了一个任务——送药。

    如果她有事在身，比如需要较长时间的离开海城, 也需要在同样的地方留下暗号报备。

    “就算有猫腻你能怎么办？”春妮道：“他选在这个时候现身亮明身份，就不是为了听你拒绝的话。校长，钱没了可以再赚，你想好了，真的要为了这一成的股份丢命？”

    有时候春妮不注意，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学校，是一个相当没有存在感的人。

    只要倭国人在这里，海城之大, 又有哪里能真正让她能安静吃饭过日子？

    …………

    煤炭的消息, 是一个春妮没有想到的人告诉他的。

    当然，听他的名字，校长和学生就不可能真正忽视他。

    117 人情

    工厂成立之初，为了防止后来者专权，曾经规定过，工厂这一半的股份由三位高管共同管理。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需要有方校长，她和韩厂长三人同时在场，才能决定工厂的股权变动等重要变化。

    知道电台的重要性后，春妮难免对拥有一台电台，还能收发同时进行的朱先生又多了很多猜测。

    常文远说, 现在倭国人侦听技术很厉害，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电台，反而会麻烦。

    连德江将那天用枪指着春妮的山下介绍给众人：“这位山下友幸是我的助理，他将会全权代表我在工厂行使监事权，劳驾校长为他找一间办公室，从明天开始，他会到这里来上班。”

    “是什么是？你糊涂啦，他手上只有三成半，加上这一成，也才四成半的股份，工厂的控制权也还在我们手上。”

    她以手指作枪，比了比他的脑袋。

    至少，有他在之后，学校某些角落偶然会提到华倭战争的声音也渐渐开始消失了，校园内外一派平静。

    之所以这么规定，因为工厂成立之初，只有他们三位高管。想多加一个，都没地方找人。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 春妮的日子过得太过精彩, 以至于送药这件事在她经历过的事中竟不算最危险的了。

    “我去跟他说。”春妮只能揽下这个烫手山芋。

    学校给春妮分的房子早就粉刷得差不多，在股东大会之后，春妮到旧货市场买了些家具，挑了个放假的好日子，由几个亲近的老师和学生一起帮忙，大家一齐动手，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新房子。

    或许是为了还击在春妮面前丢掉的面子，连德江以说一不二的强势态度将他的倭国助理安插到了学校当监事。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你想想，赵发财早跟他是一伙的，我现在就是怕，何老板的那半成也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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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每天经过的人数以万计，她混在这群人里，还是挺安全的。

    她可不觉得，倭国人去年收走那台电台之后，朱先生就没有了其他办法。

    消息是通过一家叫新都饭店的酒楼传递的。

    这是那天在川陕路的清吧，她跟连德江都取得的共识。相信她那把小刀的威胁，对方现在还没有忘记。

    春妮原本天真以为她会像朱先生那样，有一个电台收发信息。

    在这种异样的平静之中，春妮一直心心念念要买的煤炭，也终于有了新的消息。

    常文远告诉她，如果饭店第三根石柱基座上有白垩土划的特定记号, 她就要带着药，想办法第一时间赶到他们上次去的地方。

    快一年了，常文远临走时给她安排的任务终于有了下文。

    他和夏风萍的婚礼定在十月底，这段时间，两人只要一下班，就像21世纪那些普通的未婚夫妻一样，会去昌平路的别墅买家具搞装修，忙得时常一整天不见人影。

    “你说得轻松，那韩厂长那，你准备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