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让许裘跟着你出去,别走丢了。”

    *

    翌日。

    林瑜等着时候差不多了,坐着马车去了附近街上的胭脂铺。

    此前马车经过这条街时,她留心过一回。这家胭脂铺门饰锦绣,进出的都是些富贵人家,里间还有帘子挡着,许人进去试妆。

    下了马车,林瑜与许裘道:“人多了冲撞人家做生意,你们都侯在外边,我领着金环进去即可。”

    许裘躬身应是,“小的就在这儿等着姑娘。”

    林瑜掀裙往里,才进门,就有娘子迎上前来,穿着鹦哥绿雁衔枝花样短袄,大红撒花潞绸裙子,发髻高高挽起,满面堆笑道: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胭脂,我来帮您找。我们这里有玫瑰胭脂,花露胭脂,山榴花胭脂……”

    林瑜没找见温小刀的身影,也不着急,缓步走过这一张摆满了胭脂的架子。不时挑出一盒,抹在手背上看颜色。

    陪在她身边的娘子见状,不再多话,只陪着她慢慢挑选。

    她这家胭脂铺开了许多年,招待过不少贵人,能往这边来的常常都是熟客。时日一久,她连贵人身边的丫鬟都能认得出来。

    这一位姑娘却是面生,看她马车应是从西长安街来的,那里住的可都是京城排得上号的权贵。

    “姑娘府上何处?我往后有了新样的胭脂膏,给您送到府上试试。”

    这就是生意人了,每个机会都要抓一抓,林瑜暗自佩服,不过仍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这次并非久住,以后用不上娘子的新胭脂。”

    有人自身后经过,林瑜往旁侧让了一让,尔后摸向腰间,呀了一声,“我的荷包落在马车上了,你去取一趟,把帐结了。”

    “我先去里间试胭脂了,你回来后,就在外边等我。”

    只不过是一会儿,金环没有多想,“是,姑娘。”

    把周围人都打发开了,林瑜掀帘进了里间,里面有茶桌,有镜台,地方不大,

    林瑜拉开一张玫瑰椅,在镜台前坐了下来。

    温小刀就在她身侧,呆愣愣地看着她,少顷才回神,把一张纸封递了过去。

    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纸封,翻过来,才看见后面的一排小字。

    自别后,又三年,喜相逢。

    “这是二爷早先托人去办的,连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只说若有机会,就将此物交给你。若没有机会,就算了。”

    温小刀轻轻叹气,“也不知究竟要不要紧。”

    林瑜没想着现在拆开,把这纸封藏进袖口,另取出两锭银稞子,语气压低,“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要找你帮忙。”

    温小刀看着她,想起扬州相遇的那些经历,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你不会又——”

    林瑜握住自己不算渺茫的希望,肯定点头,“是。”

    “我想请你买一具与我身形相近的女尸,近来冻死许多人,漏泽园或可寻到。”

    温小刀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于自己而言不算难事,二爷又把王姑娘当朋友,哪怕是为了他,她也愿意帮她。

    只是——

    温小刀刀看着对面的林瑜。

    她现今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簪玉饰,出行还有仆婢相随,气色红润,眉目清亮,也不像常常在家受气的。

    这可是许多人求神拜佛都得不来的好日子,她如今享惯了锦衣玉食,当真能就此舍下这一切?

    温小刀不肯轻易相信,“你要想好了,这回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当真不会后悔?”

    “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林瑜明白她的顾虑,“我永远不会为此后悔。”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虽轻,眸光却很是清亮,像天晴时井溢而成的水镜。

    温小刀拿走了林瑜手中的银两。

    林瑜心中一喜,打开了胭脂盖子,指腹挑起一点,在面颊抹开,复低声道:

    “小刀,尸身送去增福灵侯祠,最好是打扮一番,先在灵侯祠寻一间不起眼的厢房。再将尸首运去那里。”

    这样冷的天气,尸身又有雪覆着,亦不必担心腐臭。

    “要多久能成事?”

    温小刀琢磨了会儿,“少也要两三日,至多不过五日。”

    远远不到上元节那日,林瑜心中有了数,“那我五日之后过去。”

    她合上胭脂盖子,掀帘出了里间。

    心头重压骤然减轻,此事比她想的要容易许多,林瑜此前做好准备,倘若小刀不愿帮忙,她还要自己寻借口去一趟漏泽园的。

    金环正候在门外,林瑜一出门,她就跟了过来,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许裘在外问道:“夫人,我们现在回府去?”

    林瑜此时没有兴致去玩乐,可就这么回去,也不怎么愿意。

    她想了想,“我记得大人昨日赏我的铺子里,有一家是卖布匹的,你知道是哪里么?我想去看一看。”

    “倒是记得一家,只是离得有些远,约莫要两刻钟,姑娘还要过去么?”

    “去一趟看看。”

    林瑜在那儿待了许久,看完布匹,又问了存货,直到傍晚时分才回了宅邸。

    马车停下时,许裘在外唤道:“大爷。”

    林瑜掀开车轩处的帘子,瞧见了顾青川。

    他穿着玄色镂银丝纹窄袖直裰,外披一件鹤氅,立在雪檐之下,越发显得宽肩长身,修直如松。

    他也刚刚回来,斜瞥了眼,像是要等她下去。

    两人一道回东院。走上了游廊,顾青川问:“买胭脂到了这时候?”

    “不止是买胭脂。还去看了你给我的铺子。”林瑜如实回答,“掌柜把铺子管得很好,一年该有不少银子。”

    顾青川听她话中颇多赞赏,心里不怎么舒服。

    “你只认出他管得好,可清楚如若真正为商,最要紧的是什么?”

    他放缓了步,林瑜不紧不慢地跟在这人身侧,慢慢想着这个问题。

    沉默一会儿之后,林瑜抛出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勾结贪官。”

    顾青川朗笑出声,一手揽过她的肩,“官商一体,你这么说也不算出错。”

    “现在江南许多富绅便是如此,家里不止一个后辈,一个去经商,一个去考功名。”

    “若是考不上呢?”

    “考不上那就放些官吏债,拿住人家把柄,自然就走到了一处。”

    “律法明文,不许放官吏债。”债主放官吏债五十两以上,查出来要枷号一月,钱财也得充公。

    林瑜侧首看他,不怎么认同的眼神,“堂堂三品总督大人,就是这样教人违律的么?”

    “总有胆子大的,再者,并非所有人都拿真金白银去放债。”顾青川屈指蹭了蹭她的颊侧,温声笑道:

    “换了你,倒不用走这些路子。”

    林瑜撇开脸,不搭理他。

    入夜之后,林瑜沐浴出来,取了蜕巾,坐在玫瑰椅上绞头发。她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和顾青川说要再去一趟财神庙,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不知多久过去,手上的蜕巾被人拿走。

    林瑜才抬头,就被他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了。

    翌日醒来,黑漆紫檀木拔步床上只剩林瑜一人。

    她腰酸腿也酸,只动一动,也觉得这床还在摇。

    这人当真想要一个孩子。

    林瑜靠在床头,默默生了会儿气,掀被下床。

    她才洗漱完,出门又遇上了顾青川。他在后院练完拳回来,上身只有一件深青短打,薄覆在肩臂,斜开的襟口露出锁骨下的一道疤痕。

    林瑜佯装了几日的好脸色到底装不下去,从他身侧出了净室。

    却还是同在正房用早饭。

    黑漆雕花炕桌上摆了两碗粥,春卷,笋丝,薄皮烧麦,还有两盅鸽子汤。

    林瑜端起面前的瓷碗,才发现两人的粥不一样,自己这碗是红枣山药粥。

    安安静静用完早饭,未过多时,又有大夫进了东院。

    自从去年离开杭州,林瑜已经看过许多次大夫,或有病或无病,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忐忑。

    她伸出手,搭上了迎枕。

    那大夫一边把脉,一面捻须,“说是这位姑娘此前受过凉,如今的脉象已然看不出来,这是养得差不多了。”

    “姑娘的底子好,也无需再服什么药,只不过耐心一些,有孕并非难事。”

    林瑜这时候该显得宽心一些,可后颈一阵发凉,怎么都装不出合适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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