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1)

    谢宜瑶的生日难得有这么大的排场。谢况是想,他没有将事情追查下去,该得要补偿谢宜瑶。同时也展现对谢宜瑶的重视,以警告世人不可有戕害公主的念头。

    在处置了范坚和孟二娘后,这就是谢况能想到的最顶级的补救措施了。

    虽说这场宴会将是以皇帝的名义办的,但细节肯定不是由他本人来操持,便顺理成章地落入了司砚手中。

    最近有些风言风语传进了谢宜瑶的耳朵,说是有流言说她因为生母的缘故,与司砚关系恶劣,亲近太子也是无奈之举。这当然算不上完全有错,但这与谢宜瑶想要达成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或许这个消息也传进了谢况的耳朵,他也想顺势借此来澄清。

    生日宴啊……谢宜瑶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谢况又给她平添了许多麻烦。

    暗箭难防(八) 这两生最大的变数,不……

    生日当天, 谢宜瑶鸡鸣而起,简单梳洗过后,就任由侍婢们梳妆。

    身上穿的, 头上戴的, 无一不是花团锦簇。

    “灵鹊, 少插些簪子吧。右边……对,那个是御赐的,得留着,其他的拿掉几支。”

    随后自有谢况派来的人来接谢宜瑶入宫,她先去见过谢况和司砚, 再一同到百福殿中, 等着宴会开始。

    百福殿今日宾客如云,丝竹管弦之盛,酌金馔玉之丰, 不似人间。

    谢宜瑶正襟端坐着,平日她只随意绾一绾头发, 插支玉簪就算完事,难得盛装一回, 总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虽然已经拿去了些不必要的首饰, 但还是好重啊,感觉脖子好酸……她心中这样抱怨道, 面上却不显。同时也没有忘记观察, 看看席上来了哪些人。

    诸皇子年幼, 但除了太子谢容, 谢宥、谢宁和谢宇也都悉数到场,是以谢宥的生母也在。唯独刚过周岁的皇第五子仍由其生母在宫中照看。

    这几位皇子已是开始懂事的年纪,是该出席些重要的场合, 长姊的生日宴自然也在其中,谢况也是想让谢宜瑶有机会和这些幼弟们亲近一下。

    除了宗室外,其余的客人要么是备受皇帝重用的近臣,比如崔晖,要么是和皇家有姻亲关系的士族,比如朱云。

    兼顾公私两面,果然司砚统办的,就是方方面面都挑不出错处来。

    宴会开始,谢况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表达父女情谊的话,再由诸位宾客依序祝贺。

    秉持孝悌的谢容亲自到谢宜瑶位前敬酒,说了些贺词,虽然就是祝长姊万事如意的寓意,遣词造句却颇不凡。

    姊弟二人的皇帝父亲在旁听了,很是满意,还在欣慰地补充道:“今日盛宴,太子也多有帮衬。”

    这

    样隆重的宴会,司贵嫔哪怕运用显阳殿所有宫人,都难免捉襟见肘,故而是调动了些东宫官吏的。身为太子的母亲,只要有皇帝的同意,她是有这样的权力的。

    当然,名义上这就成了太子对长姊敬重的表示。

    谢容年幼,以茶代酒,但谢宜瑶当然该饮一杯的。谢容亲自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往杯盏中倾倒。

    谢容双手递过酒杯:“这是阿姊最爱喝的松叶酒。”

    谢宜瑶抿出一个笑:“容弟有心了。”

    甫一拿起酒杯,谢宜瑶就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这与松叶酒该有的清香不同,有些许刺鼻。

    谢宜瑶瞥了谢容一眼,按理说这么浓厚的气味,这么短的距离,他该是闻得到的,然而谢容却神色如常。

    也是,他才九岁,平日里滴酒不沾,不知道它本该散发何种气味实属正常。

    谢宜瑶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将酒杯送到嘴边,双唇即将沾到酒水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时间变慢,周围的弦乐声离她越来越远,耳边响起前几日裴贺和她说的话。

    “赵医师说,这药粉的主要成分是风茄。食用一点不要紧,但剂量高了却能让人昏迷不醒,对身体也有损伤。”

    “这就奇怪了,既然有心害我,何必用不能致死的药?范坚应当不至于没有门路弄到能害人性命的毒药。”

    当时裴贺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说:“或许本就不是奔着要殿下的命去的。”

    即便如此,谢宜瑶还是觉得这酒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她轻轻一松手,酒杯立刻发出清脆的声响,摔成一地碎片。

    谢宜瑶无声抬头看向席间,谢况双眉紧蹙,司砚一脸不解,其余众人神色各异。

    谢况抬了抬手,就有宫人连忙上来收拾,其中有人尖声大叫:“这酒有毒!”

    顷刻间,丝竹乐声沉寂。

    谢况一声胡闹喝住了那个胡乱说话的宫人,司砚上前安抚着受惊无措的谢容,但她也说:“这酒的气味……陛下,当真有异。”

    谢宜瑶也附和道:“阿父,这酒中有别的东西。”

    谢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很快就镇定地发号施令起来,百福殿立刻由宿卫军封锁,不容一人离开,医官也人被请了过来,检验酒壶中剩下的酒。

    这酒是怎么送到谢容手上的,经过哪些人的手都得查,谢况干脆将所有涉及的人都先押了起来,以候提审。

    皇帝一声令后,宴会居然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并不重要。

    只是人人的都有了别样的心思。

    这件事足够扫兴。一壶酒有古怪,那其余的酒菜能是安全的吗?他们能放心吃下去吗?

    但大臣们只会腹诽,万万是不敢把这话在皇帝说说来的。

    太子显然是被吓坏了,但很快又被司贵嫔几句话哄好,不再失态。

    谢宜瑶也知道,没人会怀疑是小太子将不知名的东西加入酒中的。

    但这场宴会本就是东宫操办的,他能撇清干系吗?

    ……

    “殿下,就是这里了。”小吏毕恭毕敬地说道。

    谢宜瑶微微颔首,示意身旁的飞鸢拿出赏钱来。

    小吏得了赏钱,心满意足地退下,顺便在外头替谢宜瑶望风,若有别人来了,他就会立刻进来通报。

    有言道刑不上大夫,太子庶子好歹是个五品官,且事情并没查到他身上,张艾自然得到了厚待。

    一人独占一间牢房,环境也十分干燥清爽,吃的虽然只是些清粥咸菜,却比同在牢狱中的东宫的底层小吏和奴婢过得好多了。

    张艾看见来人是公主本人,不惊不喜地道:“下官怎有幸让殿下屈尊至此?”

    看着张艾优哉游哉的样子,谢宜瑶深知她来对了。

    因着之前孟二娘的一句话,和这段时间日积月累的疑心,谢宜瑶已基本认定张艾与此有涉。

    按谢况现在的查法,短时间内是查不到张艾身上的。他加在酒中的,本是坊间用来止痛的一种药物,虽有副作用,但胜在廉价且高效,因此很是流行,京城中谁都能轻而易举地买到。

    谢容只是提前吩咐了为公主准备一壶柏叶酒,但具体是由谁负责的,一时半会就算查出来了,也不能保证不是别人趁人不注意动了手。

    厨房里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忙碌,菜品是经过检查的,但这壶酒是被太子直接拿走的,就漏了这个步骤。把药混入酒中很快,又悄无声息,如果当下没人注意到,就只能盼望着犯人自己露出马脚了。

    所以谢况只能把那天所有出入厨房的人都抓了起来。张艾居然也在此列,让许多不明所以的外人觉得他是运气不好才被牵连了,否则他这个和东宫食官没什么联系的太子庶子,为何与此时有关呢?

    若这次是朝着谢况本人来的,涉及的所有人都可能得被处死,要是有人趁势进谗言,张艾的三族也可能会不保,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但这药能不能算作毒药都有商议的余地,又是朝着公主来的,因此谢况的善心就又被唤醒了——兴许只是有人不慎放错了呢?公主也不是没事吗?

    当然了,让皇帝在百官面前丢了这样的面子,那些奴婢们是必须责罚的,但张艾这样的东宫官员,若是罚得重了,家族有怨言是其一,太子的声誉有损是其二。

    所以谢宜瑶得亲自来会会张艾,她之前没有将张艾的事情上报给谢况,就是以防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

    方才那个守吏给谢宜瑶备了一张胡床,她就这样自如地坐了下来,和张艾隔着栅栏对望。

    “张庶子好心态,陷于缧绁仍能泰然处之,叫本公主敬佩不已。”

    张艾咧嘴一笑,道:“殿下谬赞。”

    谢宜瑶也笑了,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庶子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吴郡张氏的命途吗?你若是肯将其中关键道来,我能保你的父母妻儿不受波及。”

    张艾仍然无动于衷:“公主这话真有意思,下官可说不出没发生过的事。殿下难道觉得只要我等小民被唬上一唬,就能把假的变成真的吗?”

    这话中有嘲讽的意思在,谢宜瑶听了却也不恼:“看来张庶子并不在乎家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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