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1)
谢宜瑶揉揉眉心,道:“周禄将军年纪大了,是该考虑这些。然而他们既然是周禄的儿子,就算十分平庸,也总能继承到父亲的声名权势的。”甚至是一些亲兵部曲。
周禄已经七十有余,已算十分长寿,还能领军作战该称一句老当益壮。这个年纪确实很难有篡位的宏图,且他先前的表现也不像这般,否则她宫变就是最佳的时机了,要起事也不必再等以后。
这些谢宜瑶都明白,然而不能说他的儿子们就一定没有野心,所以她仍然有顾虑。
放在以前,谢宜瑶很快就能下定决心,多半是要搏一搏的,可是现在拥有的东西多了,怕失去的也就多了。
飞鸢看出谢宜瑶的心事,便道:“陛下若是不放心,飞鸢可领亲兵前去。”
“你要去亲自监视周禄?”谢宜瑶很快意会,“不行不行。”
“陛下再多考虑下也无妨的。”
“你以前不是最要寸步不离护卫我的么?如今也是变了。”谢宜瑶半认真半玩笑地感慨。
飞鸢一板一眼地答:“如今主上身边有那么多信得过的能人,何须是我呢?到前线领兵这种事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而且若是领着女兵去,还能降低敌人的警惕,甚至能混入城中都是可能的。”
谢宜瑶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说:“此等大事需要从长计议。”
飞鸢看出来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并考虑了的,因此不再多言。
夜深了,谢宜瑶有些累,但主要是精神上的疲倦,倒是没有困意。因此虽然暂且搁下了政务,却找了纸笔临帖,权当放松精神,也顺便练练字。
练到一半,裴贺到了殿中。
谢宜瑶头也不抬,只问:“可有异常?”
裴贺回:“并无。”
谢宜瑶点点头,示意裴贺跟她汇报详细的情况。
裴贺将几个高官今日的行程一一道来,有些是他亲自盯着的,也有的是别的人去探后再告知他的,最后一同由裴贺亲自和谢宜瑶汇报。
谢宜瑶知道现在京中定还有许多人不安分,尤其是曾经分别围在谢容和谢义远身边的人,都是最有“上进心”的,或许一时间没有行动,但
却不能就此忽略了他们。
裴贺汇报完,谢宜瑶的帖子也临完了。
“陛下要休息了吗?”裴贺轻声问。
“差不多吧,明天要去朝堂,”谢宜瑶把笔搁下,“灵鹊不在,她去替我查今年的度支了。”
裴贺心领神会,立即吩咐宫人准备服侍谢宜瑶洗漱,又替她收好案几上的笔墨。
“陛下还是要一直点的那种香吗?”
谢宜瑶颔首:“点着总觉得睡得更好些。”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深夜的禁中十分安静,谢宜瑶是没有余力闲谈的了,因此简单地洗漱完便躺着了。
裴贺亲自灭了灯,准备在殿外值夜。他的作息和旁人不太相同,都是等官员们进了皇城的时候才会去休息,然而等他们陆续离开皇城的时候出动,入了夜又到禁中护卫谢宜瑶寝殿的安全,虽说也不差他这么一个人守着就是了。
现在裴贺倒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并未多说什么,尤其是谢宜瑶不主动找他谈话的时候,他都很乖巧地保持安静,不给谢宜瑶添一丝麻烦。
听着殿内外的脚步声一概正常,谢宜瑶也安心地睡着了。
今日很忙,明日要更忙,她需得养精蓄锐,否则先把自己身体累垮了,那就万事休矣。
能有如此充实的日子,谢宜瑶其实是很满足的。
番外(冬) 主司砚视角,多回忆……
天越来越冷, 早上的餐食送到司砚面前时,已经冰得有些难以入口了。
司砚知道这未必就一定是谁的刻意刁难。从菜色看,定主意的人显然没有亏待她, 她之前响应谢况的号召节俭行事, 每日吃的东西和这差不多。
如今司砚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宫人们在这方面有所疏忽再正常不过,她也没奢望过有谁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居住着的宫殿没有可以加热食物的“小灶”,司砚望着冰冷的食物,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太妃……请吃点吧。”照顾司砚的宫人贴心地提醒。
司砚从前待下人都是一视同仁地好,不光是显阳殿的, 她能管到的其他宫人也是如此, 因此眼下竟也没人落井下石。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都撤下去吧。你们也没必要在这守着。”
宫人其实还有一串关心身体的话想说, 知道不合时宜,便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说实在的, 司太妃就算如今没落了,到底还是个主人。宫人们通常都是拣她剩下的, 太妃将这些食物原封不动地拒绝了, 对她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打发走了多嘴的宫人,司砚实在无聊, 边独自对着镜子梳妆, 边想着心事。
她整日就在这殿中寸步不动, 也不用处理六宫事务, 不用枉费丁点体力和心力,少吃一顿也没什么要紧,而且她也是真的没有胃口。
这么想着, 司砚突然看见镜中的自己鬓边多了几根白发,下意识想去拔,突然又觉得无所谓,把铜镜一搁,躺到榻上去了。
刚被司砚打发出去的宫人守在门口,听到声响进来看过情况,见司太妃卧在榻上,不以为奇地走了。
值班无聊,她们只能谈天解闷。
“太妃这样……实在有些颓废……”
“那又能如何呢?”
“我听说先太子妃又上了表给陛下,虽然陛下没空见她,却也是回了信……”
“孔家能护着她呢,司太妃就没有那样的依仗,先帝已去,稚子无用,能怎么办?”
“那倒也是了。只是连带着我们也……”
她们自以为是用了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的,但司砚素来听力极好,又只是闭目养神,就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不过,她懒得去让她们闭嘴,或是捂住自己的耳朵。
在这些不知原委的宫人眼中,数月前的那场动乱,都是由罪人谢义远所引发的。他先是谋害了太子谢容,甚至又意欲大逆不道刺杀皇帝,所幸被谢宜瑶所阻拦。然而谢况仍因此气坏了身子,最终还是谢宜瑶出来收拾了残局。
就算背后的弯弯绕绕她们不了解,但谢宜瑶即位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稍微聪慧些的就能想到,先太子妃孔氏也好,先太子的生母司太妃也好,失势都是必然。
“在聊什么呢?”这是一道先前没在的声音。
“没什么。”这是先前闲谈的宫人齐声说的。
后来的那个人也没管她们,只说:“有活来了。”
“我们?可是什么要紧事?”
“喏,里头那位。新安王要外任,陛下请她去辞别。虽然只是送到宫门边上,也会有专门的侍卫看顾,但你们也得跟着才是。”
“要什么时候?怎么没提前说呢?”
“就午后。也是上头刚来的命令,我是立刻来知会你们的了。反正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多留点心眼就是。”
两个宫人称是,应下了。等人一走,又开始闲聊。
新安王谢宁,宫人私下都喊他三殿下,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没改过来。
“如今二殿下疯了,四殿下死了,五殿下养在宫里,唯有三殿下是住在宫外的,现在却要到外地去……”
司砚听宫人闲聊也没白听,比如她这才知道了五皇子谢宽至今仍然在宫里,估计是因为谢宜瑶想着他的生母不值得忌惮,谢宽此人又有些身心上的毛病,没当他是最紧要的威胁。
司砚猜得确实不错,谢宜瑶大致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百官公卿依旧是按旧的方式运转着,纵使她拔除了一些人,又安插了一些人,根本上说却还是旧的那个框架。他们能接受谢宜瑶坐在皇位上,既是因为她确实干得不错,也是因为她手上也有兵,谁都怕招祸。
更深层一点的原因是,大家都认为她顶多随便玩个一两年,就该把位子让给其他谢家人了,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先不说女子称帝的荒谬,真要说到后继者,谢宜瑶和先前的丈夫王氏离婚也多年了,又没有子嗣,这就是个大问题。就算再醮也是一样,总不能拱手让给外姓人吧?
他们想着只要自己不冒进,就未必会牵扯到风波中去,因此都观望着。
谢宜瑶知道她要是急着下狠手,倒要让这些人立刻明白她是想要长久地在这皇位上呆着的,这反而不好,所以也没打算对宗室赶尽杀绝。
何况宗室之中,也不是没有一个可用之才,只是要找到能用的肯定需要费点工夫。
其他宗室子谢宜瑶也都派人盯着,尤其是像谢义道这样的,其父是谢况的亲弟,在父亲过世后又继承了爵位,他们继承大统的法理性要更大。
但谢宜瑶盯着他们总归也没有盯着谢况的几个儿子和谢冰那样紧,且这些宗室子弟或本无权欲,或因先前几人死得不明白而不安,或是打算等局暂且明朗……总之目前大都还算安分,谢宜瑶也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谢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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