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1)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由他把控事情进展。

    谢成烨指腹抚上她微微皱起的眉心,抚平。

    “窈窈,你不必担忧。皇祖父生性多疑,你越逆着他,他越觉得有隐情。这桩身份疑案,只要让他知晓,他是一定会先见你确保你在他掌控下。”

    “但这次,我亲自带你去。”

    “若有人要杀你,一定要先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

    他一字一顿说道。

    谢成烨轻柔地将指尖从额角移到她的乌发,“而且,燕京繁华,窈窈就当去玩乐一番,那些曾欺负你的贵女,孤给你撑腰。”

    他愿他心爱的姑娘肆意快活,不论是在江州还是在燕京。

    上辈子的事,他绝不容许再发生。

    这头西正街在庆贺乔迁,那头济善堂大夫药童穿梭忙碌。

    吴玥被坐诊大夫检查完身体,借口休息回了自个单独住的屋子。

    沈曦云特意嘱咐拨给她的,希望她睡得清静。

    吴玥靠在榻上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此悠闲,莫非是忘了我等的大计?”

    她张开眼,看向悄无声息进屋坐在榻边的男人,“你还有脸质问我?这个计划里若不是有义母的帮助,能成事?而若是没有我,义母会来么?”

    她眉眼下压,显出几分泠冽和肃然,“将作才是那个忘了尊卑的人罢,你要记得,你是臣子,我是主子。”

    “哪有臣子质问主子的道理?”

    这话让男子噎住,只得应是。

    她扬起嘴角高傲地笑笑,“理解将作复国报仇心切,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温易之一死,日食来临就可成事。届时天下舆论四起,谢家将亡于昔日他们自个借助的东风。”

    男子沉声,“但还是需要一个皇室血脉之人作为筏子,起事才算名正言顺。”

    她冷笑,“人不是已经有了么?”

    吴玥点了点自己身上的伤,“枉费演这么一出戏,不就是要把人送到谢家跟前么?”

    男子皱眉,“但臣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她眼底冰冷,坐起身,居高临下看向眼前人,“既然总是要找替死鬼,为什么不能是她呢?刚好也能让谢家子孙尝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一举两得,将作不称赞一句计谋精妙,还冒险来问?”

    吴玥神色不耐的挥挥手,“后续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来寻我了。如今我有伤在身,江州的行动交由将作全权督办,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表哥。”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后续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男子遵命,走前用余光再瞧了眼榻上的吴玥,虽然易了容,眉宇间还能看出几分陛下的影子。

    谁能料到,这位主子如今能对自己、对他人这么狠,陛下和皇后娘娘若是在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成长为这般模样。

    男子出门后混入病患中悄然隐匿离开。

    拐了七八个弯,又到官衙门口晃悠一圈。

    沈曦云对济善堂中发生了一番对话并不知情,反而想着是不是该让景明送些话本零嘴给吴玥,免得她养伤无聊。

    “小姐,酒取来了,你可得悠着点喝。”春和见沈曦云趴在书桌边放空,把桃花酒搁在案几上叮嘱。

    沈曦云从隔壁回来时,可谓落荒而逃,想到谢成烨最后说会一起进燕京,心生畏惧。

    上辈子,她在燕京的经历太糟糕了。

    没见识过燕京的繁华,尽是讥讽冷待,想起便后怕。

    谢成烨陡然转换的态度、温易之的安危以及逆党的阴谋诡计一起在脑海里打转,把她脑仁搅得疼,索性让春和把酿的桃花酒取一坛出来。

    喝酒浇愁。

    知晓春和盯着,她特意藏了些床边箱笼中,准备入夜后偷着喝。

    是夜,夜深人静。

    沈曦云支起一盏烛火,在床帐内,偷偷小口饮桃花酒,喝着喝着,眼前出现个模糊的影子,是谢成烨。

    这人站在她跟前,面庞在灯火下格外柔和,温声问:“窈窈,怎么了?”

    白日里勾起的对燕京的畏惧霎时间涌上心头,小姑娘眨巴几下眼,泪珠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委委屈屈道,“谢成烨,你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她害怕。

    玩一玩他谢成烨,你真的很……

    屋内一盏孤灯如豆,映照出帐幔前的身影。

    沈曦云盘腿窝在被褥间,锦缎寝衣在灯光映衬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纤纤玉手轻抚着额前散落的发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惆怅。

    “谢成烨,咱们没关系了。别见我了。”

    她哼唧着对眼前的模糊人影抱怨,说着说着,泪珠从眼角滑落,小声啜泣,声音如同春夜里的细雨,敲打人心。

    她意识不大清醒,但朦胧知晓自己喝了酒,是酒醉了才会看见面前的谢成烨。

    这个认知让她的话语大胆起来,少了畏惧,多了不满。

    颠颠倒倒、含混不清,跳跃着一会儿说上辈子自己被关在别院的难受,说喝毒酒后好疼好疼,说他一味瞒着她,一会儿说这辈子为何和离了还跑来,说他是否恢复前世记忆都无关紧要。

    她肩膀随着话语颤抖,每一次抽噎都牵动着一片光晕的摇曳,亦牵动观者的心神。

    “谢成烨,喜欢一个人是有期限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重新开始期限都已经过了。”

    这姑娘仿若一只受伤的小鹿,窝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独自舔舐伤口,只有在醉酒时才敢放肆对外露出凶劲。

    眼前的模糊身影沉默着靠近她,并不说话,只是用深邃的墨瞳看着她。

    这个不反抗的表现助长了她的凶劲。

    沈曦云打了个酒嗝,挺了挺胸膛,抬手把指尖指向眼前人的面庞,昂声说:“谢成烨,你真的很坏,我讨厌你。”

    这句话终于让模糊身影开始动了,他主动凑上脸,让她的指尖能直接戳到额头。

    “是的,他确实很坏,但别讨厌他,好不好?”

    “你就把他当个任劳任怨的玩意儿,得空了就来玩一玩他,成么?”

    低沉温柔的嗓音经过被酒精迷糊后大脑的过滤变得一卡一卡的,听不真切。

    沈曦云晃晃脑袋,心想她自个幻化出来的人怎么会声音听不清呢?

    可晃着晃着,脑子愈发昏沉起来,眼皮控制不住向下,身形开始歪斜。

    一股温和的力道托住她,扶着她的身体躺回床榻,迷迷糊糊之间,沈曦云觉着好像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发,哄着她入睡。

    她挣扎着朱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抵不过困意侵袭,眼皮彻底合上,呼吸逐渐均匀。

    孤灯内烛火一点点燃尽,从黑夜进入白日。

    沈曦云从晨光中睁开双眼,只觉得头重脚轻,难以动弹。轻轻偏头看见床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只空酒杯,记忆的片段回来些许。

    她昨夜在偷偷背着春和喝酒,喝着喝着便喝多了,好像还哭了?

    再后续的记忆如同断了线的主子,散落在脑海深处,怎么也抓不住。

    沈曦云扶额回想,感觉自己似乎梦见了谢成烨,又立刻为这个念头捶了下自个脑袋,看来确实醉得不清。

    但既然自己是从架子床上醒来,屋内摆件整洁如故,大抵也没闹出什么岔子,实在想不起来便罢了。

    她晕晕乎乎从早晨起后熬到午膳,用了一小碗粥后,原本欲躺下再歇歇,景明进屋禀告。

    “小姐,”她福身,偷瞄了眼沈曦云的脸色,“隔壁人家派人送东西来了。说是,同您昨日说好的。”

    沈曦云小口抿枣茶的动作僵住,昨日在谢成烨那说好的?

    她怎么没印象。

    “是什么?”她问。

    屋门边一个身影走进屋,停在景明身后,拱手行礼,“是属下,沈小姐。”

    永宁也不知晓主子为何让他跟门房那般说,但又不得不老实听令。

    沈曦云放下茶盏,“永宁来倒确实是说好的。”

    就是好好的送人说成送东西做甚,害她心悬了片刻。

    她笑了笑,“我这院里之前都是丫鬟伺候,永宁你来我怕不习惯,不如你夜里就在曲水院歇着?”

    永宁面无表情弓身回应,“不可,主子嘱咐过属下要守在沈小姐近处。沈小姐若是院子里没地我可以睡在墙角或者树上。”

    平静淡定的语气说出分外独特的话语。

    沈曦云只庆幸自个把枣茶放下了,不然指定会被这句话呛住。

    “那怎么成,我院子里空着的屋子还是有的,我让春和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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