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观安拉着母亲的手,踮起脚仰头望向叶云樵,有点依依不舍:“云樵哥哥下次见啦!”

    叶云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下次见,路上注意安全。”

    车灯亮起,车身缓缓启动,融入夜雨的朦胧中。

    就在这时,徐辛树的身影从侧门探出,一边走来一边向他打着招呼:“叶先生!”

    叶云樵闻声回头:“徐先生好。”

    他见徐辛树身旁没有刚刚见到的那位年轻人:“刚才的那位先生呢,跟您不在一块吗?”

    “哎呀,别这么称呼,怪正式的,叫我徐工就成。”徐辛树摆摆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童同啊,他先去开车了。”

    叶云樵颔首,从谏如流:“那徐工叫我云樵就好,徐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

    徐辛树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他,满含期待地问道:“我想问问你,认识这字不?”

    绥朝在祭祀时有一套独特的书写体系,不仅字体端庄古拙,某些字形甚至会因为特殊的礼制需要而发生变体。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在研究一些青铜器上的铭文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尤其是这些个字,愁了他们好些日子,要不然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地来找叶云樵。

    叶云樵接过一看。这字为左右结构,一人依在床上,另一人拂其胸腹部或全身。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袚。”

    “袚?”徐辛树眼睛一亮,急忙翻出另一张图片,“这张呢?”

    “这张是铃。”

    “真的?”徐辛树大为震惊。

    怎么叶云樵认这些字,跟见到他母语一样啊。

    当然了。

    当年叶云樵年年都要跟着太常负责宗庙祭祀活动,为了确保字体精准无误,每次都得书写上千遍。这些文字对他而言,早已经是刻入骨髓般熟悉。

    他看徐辛树的表情,有点不理解徐工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现代人不会不认识这玩意吧?

    果然,下一秒徐辛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这些字的?没人会这东西啊?”

    真不认识啊?

    叶云樵心里一紧,嘴角的笑意僵住,连忙用上之前的借口:“家父之前多有研究,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了一点。”

    实在不好意思了叶先生,叶云樵在心底默默道歉。

    “这样啊。”徐辛树咂巴一下,感觉有点奇怪,“叶勋先生实在是厉害啊。”

    但他总不能找叶勋求证。

    想不通,他索性抛开这个想法。转而看着叶云樵,眼睛是越来越亮。

    遇到正事,他的语气就认真起来:

    “是这样。最近我们所在研究一套刚出土的青铜编钟,但是上面的铭文解读起来有点困难,能不能请你抽空帮忙破译一下?”

    编钟?

    叶云樵心头一动,很乐意帮忙:“可以的,我随时有空。”

    “好勒!那我加个你联系方式?”

    等到两人互相留好联系方式,童同开的车也到了。

    徐辛树看了眼雨,礼貌问道:“要不要我顺路捎你一程啊?”

    只要别嫌弃他那辆破五菱宏光就行。

    “不用了,待会有车辆来接我,谢谢徐工的好意了。”

    “行!那咱们改天见。”

    徐辛树爽快地挥挥手,上了车。

    叶云樵也向徐辛树和童同两人摆了摆手,礼貌道别。

    徐辛树离开后,宾客们也都陆续乘车离开,原本喧嚣热闹的宴会厅逐渐安静。

    夜风吹拂,只余雨声滴答作响。

    叶云樵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兜。

    相比纸醉金迷、推杯换盏,他更喜欢这种片刻的安宁。

    哪怕孤寂点都没关系。

    叶云樵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定格在21:57。

    不知道车还有多久来。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进兜里,抬头时却倏然一滞——

    雨幕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他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的脸棱角分明,眉眼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是秦知悯。

    雨滴顺着伞檐滑落,溅在地上化成浅浅的水痕。

    他的西装袖口也微微湿润,透出些许雨意,但步伐沉稳,一如既往。

    “外面下了雨。”秦知悯停在台阶下,仰头看他,“我来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

    叶云樵心头某个地方轻轻一震。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叶云樵的意义。

    他呆愣半晌,直到秦知悯再度开口:“怎么了?上车吧。”

    “啊?好。”

    秦知悯抬高伞檐,叶云樵缓缓走下台阶。

    一步、两步,直到他低下头,走进秦知悯伞下的世界。

    两人并肩而行。

    “秦先生怎么会来?”

    “注意到外边下了雨,就顺路开车过来。”

    “开车?秦先生自己来的吗。”

    “嗯,在屋里待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秦知悯难得开了个玩笑,“你放心,我有驾照,车技也还过得去。”

    叶云樵被他逗乐,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注意到秦知悯将伞微微倾向他的方向,但雨珠被风吹散,零星落在秦知悯的肩上。

    “秦先生,伞平些打就好,别淋到雨了。”

    “没关系。”

    叶云樵抿了抿唇,悄悄向秦知悯那边靠近了一点。

    尽量让风雨不侵扰到他。

    等到两人走到车边,叶云樵犹豫了一下。

    视线在前后排来回移动,最终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坐在后排,总觉得像是在让秦知悯当司机,实在显得有些失礼。

    而秦知悯撑着伞,目光沉静地注视他坐好,才轻轻关上车门,绕到主驾驶。

    “哐。”

    秦知悯收伞拉上车门。

    车内的隔音很好,雨声被隔在车外。

    寂静里,叶云樵就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深吸一口,压下莫名紧张的情绪。解开西装外套,搭在双腿上,随即侧身去拉安全带。

    但手指在锁扣上摸索了一会儿,叶云樵才发现好像这个车子与别的构造不太一样,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正皱眉时。

    “坐好。”秦知悯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他俯身靠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擦过叶云樵的衣袖,熟练地抓住他身旁的带扣。

    两人的距离此时靠得过分的近,叶云樵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沉檀香气,与手串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秦知悯停顿一瞬,他的耳廓恰好掠过叶云樵的侧脸。

    带着微凉的湿气,却在一瞬间如火星般落在他的皮肤上,烧得叶云樵呼吸一滞。

    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试图拉开距离。但动作稍显仓促,唇意外地擦过秦知悯的侧脸。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叶云樵怔住,连忙往后倾了一些,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要冲破胸腔。

    他低头想要掩饰,却连耳根都微微泛红:“抱歉,我……”

    秦知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反应,帮他扣好安全带后,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叶云樵强作镇定地摇头,手抓住安全带,“只是,安全带…没弄明白。”

    秦知悯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没有多想。

    但当他低头启动引擎时,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弧度。

    半晌,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车缓缓驶向雨夜的公路。

    叶云樵看向窗外,转移话题:“外面的景色很好。”

    但城市流光溢彩。

    他只注意到车窗上的水汽遇冷,凝成水滴,沿着玻璃滑落。

    他其实一点都没看进去。

    自从那个雨夜的意外触碰之后,叶云樵就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梦。

    梦里场景模糊又真实,将他想刻意遗忘的回忆不停加深。

    朦胧的雨夜、清凉的空气,和不小心擦过的那一瞬间触感。

    不行,不能想了!

    叶云樵猛然回过神,用力地摇摇头,试图甩开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理智回归后,他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发。

    今天他和徐辛树约好了去考古研究所看青铜编钟。

    然而,房门刚刚打开,叶云樵的目光就捕捉到不远处——秦知悯的房间在同一时间也打开了。

    不妙。

    叶云樵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就想关上房门。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行动,秦知悯已经跨了出来,视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语气中透着自然的熟稔:

    “阿樵,早上好。”

    被点名的瞬间,叶云樵莫名觉得像被抓包了一样,硬着头皮站在门口,连回应都有些僵硬:“早上好,秦先生。”

    他说完,开始在心里默默期待秦知悯赶紧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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