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68节(1/1)

    万俟望闻言,脸色黑沉,眉头紧拧,一看就不满意这个答案。

    德福见状,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若只是不相干的旁人,或许会恼怒?”

    万俟望豁然看过来,几步走近,反问道:“要是那女子无动于衷呢?”

    德福被万俟望紧盯着,额头上汗都下来了。毕竟他是个太监,这问题于他而言,有些太难了。可皇帝还等着,他怎么也得给出个答案。

    “奴才猜,或许是这女子含蓄内秀,才表现得无动于衷。”

    万俟望眉头拧得更紧,深邃眉宇更显得凛然,叫人不敢直视。

    可他的心里却在琢磨,含蓄内秀?这样的词同孟长盈沾边吗?

    这人平时冰雪聪明,怎么方才呆成那样,像块木头。

    万俟望暗自说完,又把话囫囵过去。不对不对,就算是木头,她也是最香的那一支。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经星展的手,再经崔绍,最终送到崔岳手上。

    这一支从皇宫射出的羽箭,穿云破风,直指江北。

    即日起,以崔岳为首的汉臣,在万俟望的默许或者说力挺之下,提出“姓族制”。所谓“姓族制”,即是以人

    伦姓族为名,去胡汉之分别,明门第之高低。

    简而言之,不过门阀二字。

    朝堂之上,胡人改汉姓、穿汉衣、言汉语、读汉书……以汉家氏族的眼光来看,胡人无人伦。

    胡人学汉家诗书礼仪,选擢提拔者,可为人论;世代传之累世高门,谱学大族,可为姓族。

    如此一来,胡汉之争压力顿时减轻,阶级门第成了新的压迫。

    而此时的压迫者不再是骑马冲杀的胡人,而是口念之乎者也的贵族,无论胡汉。被压迫者也不再是无力反抗的汉人,而是除贵族外所有的臣民,同样无论胡汉。

    有人抵抗,有人欢庆。抵抗者皆是下品,欢庆者才是上品。

    曾经同孟震崔岳水火不容的漠朔旧贵改头换脸,将中下层漠朔胡臣毫不留情驱赶离开。

    既得利益阶层总是贪婪无情的,紧密的胡人同盟一经腐化,便如朽木般不堪一击。

    汉改之路,漠朔旧贵与汉家氏族同行。

    革旧鼎新,如火如荼。

    孟长盈倒是难得清闲,在物阜民丰的京洛之地修养生息,看书下棋,气色都好了不少。

    临江仙酒楼。

    这是京洛最繁华的酒楼,依山临江,风景秀美。即便是闷热夏日,窗户大开,也有清爽江风穿堂过,舒适宜人。

    这日,郁贺宴请好友,在此一聚。

    “小阿羽,来叫姑姑,星~展~姑~姑~”星展嘴巴张大,眼睛也睁大,一字一顿地认真教着。

    小阿羽在摇篮里,葡萄似的眼睛圆睁着,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

    声音干脆有力,逗笑了一圈人。

    郁贺笑得见牙不见眼,面上少了忧愁阴霾,多了纯粹的幸福,他应声道:“哎,爹爹在呢!”

    崔绍用塵尾扇上的翎羽逗小孩,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她咿呀呀地蹬腿,赞道:“这小腿很有气力,嗓门也大,长大后女承父业,肯定也是个响当当的大将军!”

    月台细细擦去小阿羽额上的汗水,又拿过崔绍手里的塵尾扇,为她轻缓打扇。

    虽说开窗便有过堂江风,但顾及着小阿羽和孟长盈都不好吹风,窗户都是半掩着的。

    崔绍也热得一脸汗,塵尾扇被拿走,没多说什么,只抱起角落里小巧的冰鉴来降暑。

    月台慢悠悠地摇扇子,嘴里叮嘱了句:“你抱着冰,记得离主子远些,当心过了凉气。”

    “……我定然离孟姐姐远远的,也离小阿羽远远的,如此你可放心了?”

    被嫌弃崔绍也好脾气地应声,他拍拍冰鉴,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斜靠着窗户歪歪站着。

    月台瞟他一眼,被他吊儿郎当的模样逗笑:“没个正形。”

    “无事。天气酷热,凉气不打紧的。”在月台有些幽怨的目光中,孟长盈淡淡开口。

    说完,她又拿起一只紫檀木盒,放在郁贺面前,道:“给小阿羽的。”

    郁贺面带讶异,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我代小阿羽多谢娘娘。”

    崔绍见状,立刻嚷起来:“孟姐姐,你要送礼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可是空手来的。”

    他说这话,月台可忍不了,立时扬声辩回去:“主子早早说过,是你自个没记住,现在倒来埋怨上了?”

    “就是,哪有你埋怨的份儿?”

    星展也凑到郁贺旁边,边附和,边催促郁贺,“奉礼,快打开给我瞧瞧,我还没亲眼见过主子这礼物呢!”

    郁贺挡住星展摸上来的手,将紫檀木盒举在小阿羽面前,嗓音温柔。

    “小阿羽,这是孟姑姑送你的礼物,爹爹帮你拆开好不好?”

    小阿羽眼睛追着木盒,呀呀又叫出一声:“爹!”

    郁贺眉目愈发温情,将木盒打开,小心取出里面的礼物,声响叮当。

    ——是一只坠玛瑙金项圈嵌宝蝴蝶形长命锁,精致可爱。

    玛瑙坠子在空中一荡,立时吸引了小阿羽的目光。她伸出小手,“咿呀”一声,正好抓住了一只玛瑙坠子。

    孟长盈眼中流淌着柔和笑意,轻声道:“看来她喜欢。”

    月台用翎羽尖轻扫小阿羽肉乎乎的拳头,轻声细语。

    “小阿羽,这可是孟姑姑亲自画的图样,改了许多版,是这世上第一无二的长命锁,要你长命百岁、喜乐无忧呢。”

    羽毛的触感让小阿羽咯咯直笑,不自觉就松开了掌心的玛瑙坠。

    郁贺忙将长命锁又放回檀木盒,这长命锁沉甸甸的,小阿羽长大些才能佩戴。

    他小心收好后,又向孟长盈行了一礼,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知道孟长盈身体羸弱,又操劳国事。她的时间精力都是最紧要的东西,如今用在小阿羽身上,这比金银珠宝更加珍贵。

    “你收得好快,我都没看清楚呢!快拿出来再给我瞧瞧!”

    星展急吼吼去拉郁贺的宽袖,大嗓门打乱了他细腻复杂的情绪。

    “你别急,当心磕着碰着,我这就拿给你看。”

    郁贺无奈推开星展,那边崔绍也挤过来,探头探脑。

    “我也要看!”

    郁贺一个人在中间被挤得左右不得,手上动作又极其小心,头上汗都快下来了。

    月台轻晃着小阿羽的摇篮,塵尾扇在星展崔绍头上各一拍。

    “瞧你们把奉礼挤成什么样子了,尽欺负他。”

    星展这会顾不上别的,只撅嘴哼一声,接着催郁贺。

    崔绍挨了一下,颇有几分怨念,去夺月台手里的塵尾扇。

    “用着我的扇子,还要打我。月台姐姐,哪有这样的道理?”

    月台手一扬,躲过他的动作,挑眉一笑。

    半掩的窗扉中,天光云影变幻。远远望去,江面碧波万顷,波光粼粼。

    微风徐来,吹动发梢,带来一丝清爽。

    热闹的人间烟火中,孟长盈眉目如温玉含光,嘴角牵起笑,举杯饮下热酒。

    随着汉化推进,政局波涛汹涌,改革的浪潮席卷北朔。即便是最遥远的北关,也不能免受影响。

    这一把火,烧得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万俟望忙得脚不点地,说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也不为过。

    唯有孟长盈,一日日地闲散度日。起码看起来是。

    七月三十。骄阳似火,暑气蒸腾。

    这一日是孟长盈的生辰。

    晨光熹微时,一声声悠远空灵的鸣叫声,将孟长盈唤醒。

    她揉揉眉心,半撑起身子:“月台。”

    月台撩开纱幔,快步走过来,面色带着几分奇异。

    鸣叫声呦呦,孟长盈不由得问道:“什么声音?”

    月台罕见地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主子,是鹿。”

    “……鹿?”

    “两只鹿。”

    月台说着,起身推开窗。

    淡淡浮霭中,两只轻灵优雅的鹿正在庭院中来回走动,尾巴轻甩,悠闲自得。

    而旁边,万俟望正蹲着,嘴里叼着根翠绿草杆,手里拿着一把草叶在喂鹿。

    注意到动静,万俟望转头对上孟长盈的眸子,嘴角一勾,站起身来。

    他面容英挺,高大身影肩宽背阔,逆着晨曦雾霭走来。鹿鸣呦呦,衬得此景如同林野中山鬼现身,要吞吃人心。

    清晨凉爽气息扑面而来,万俟望耳畔绿宝金珠摇动,含笑道:“娘娘,我捉了两只福寿来。”

    这是汉人的习俗。鹿同“禄”,添了福寿二字便是“福禄寿”,算是生辰顶好的祝福。

    只不过这习俗有些老,多用在前朝。如今早已经不兴了。也不知万俟望从哪里听来的,还真捉了两只鹿来。

    莫名地……傻。孟长盈垂眸轻笑。

    万俟望忙得厉害,早晨送了两只鹿来,饭也来不及用,又回了紫

    宸殿。

    孟长盈早膳吃了碗寿面,她胃口不大,月台也只做了一小碗,好让她全吃完,博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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